我常常永恒地回复到永恒回复中去
我常常永恒地回复到永恒回复中去
我常常永恒地回复到永恒回复中去。
——博尔赫斯《循环时间》
日出日落、上班下班、吃饭、饮水、入眠,如同走路时,我们反复迈动双脚一样,在世生活,充满了重复之事。因为这些是如此日常,我们早就习惯,并不感到困惑。然而循环往复之事总有办法让我们陷入困惑或出神,往往只需一个陌生的、异化的情景即可。
想象一下,在一百年前的西班牙某处小酒馆里,音乐响起,一个美丽少女开始跳舞,她轮动舞步、拨动身体,头发在裙肩摩挲出细微的声响,运动的少女,如此美妙,你会恍然觉得,是音乐随着她的律动而渐渐加强、热烈,某一刻,你被撩动的、蓄谋已久的双手不自觉地举起,开始随着她打响拍子。我们都将入神地欣赏跳舞的少女,她渐强的重复的动作让我们痴迷不已,希望时间永不停止、音乐永不消失……
1928年,法国作曲家莫里斯·拉威尔应舞者伊达·鲁宾斯坦之约,根据西班牙名舞曲改编创作出同名曲《波莱罗》。拉威尔最初的动机里,包含了“练习曲”的意思,也许这是《波莱罗》无尽重复结构的起因。在这首三拍子、不断重复、由弱渐强的舞曲中,无数听者入神、着迷。俄罗斯动画导演伊凡·马克西莫夫就是其中之一。他在1993年创作的动画短片也以《波莱罗》命名,且以此曲作为配乐:
片中奇怪的绵长小恐龙随着舞曲旋律的重复在环形石廊隧道中不停地转圈,墙角的蜘蛛、老鼠、石球等细小变化,并不能打断恐龙永不停止的循环。循环的形式感非常迷人,电影对此的表达已非少数。法国导演克里斯·马克著名的静态电影短片《停机坪》(整部电影如同PPT,以照片切换讲述故事,只有电影接近结尾时女主角眨眼的几秒钟是动态的),就是从科幻角度讲述了一个在时空中循环的命运故事,这个故事,后来又被特里·吉列姆改编成《十二猴子》。上回推荐的阿内·拉鲁的科幻动画《时间之主》也是类似的设定。科幻是对时间及其循环(循环的线路将导致因果经验出现悖论式的处境,让人困惑)的最常用的讨论方式,下面这个科幻短片《Exit》也在表述这个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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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于世界的认识,最早并非科学的、理性的,而是感知的、想象的。彼时的世界神秘而不可知,我们也并没有确信的方法去理解它。因而总是不可停止地迈进宗教、神话的领域。对于时间的理解也是如此。人便套用自己的经验,去构筑上帝七天创世的模式。生活经验的复杂难解与生活本身的循环重复,是不整齐的对应关系,这让人感到神秘、迷惑。下面这部短片《本影 Umbra》就在试图表达这种循环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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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莫比乌斯式的关于轮回的寓言,“循环”是一个极大的陷阱,一个简单的目标促使我们向前轮进,整个过程却变成了无出路的循环困境,面对困境,跳出的欲望一闪即逝,或诉诸虚无的梦境,而现实行动下,那个简单的目标仍然俘获我们,继续向阱底堕落。导演Malcolm Sutherland的这段谜式叙事,呼应了博尔赫斯在《时间循环》中所说的第一种“回复到永恒回复中去”的方式:源自于柏拉图《蒂迈欧篇》的“占星术式”的方式(片中小人儿钻出行星、映衬在日食背景中)。
然而,纵使世界上存在着不胜数的小小的漩涡事件,地上的生活却仍如同大海般广博。对于个体来说,对世界的迷思远不如对自我的迷思和沉浸更切肤、更现实。所以,宇宙、时间、存在、循环等等,终于还是一些小小的插曲,我们结束出神之后,还是回到了日常生活之中了。下面这部短片《复单数 Singles》就说出了这种无奈:
说了这么多循环和永恒的回复,最后,我们再回到拉威尔的《波莱罗》舞曲,以一个形式上的循环结束这篇文字——作为听众,《波莱罗》让我们获得了相似的快感和沉迷,那演奏曲子的人是什么感觉呢?法国导演帕特里斯·勒孔特某日也产生了这个疑问。于是他拍了一部短片《波莱罗舞鼓手》,把镜头对准演奏这首曲子的大乐团中的鼓手身上,他想到了、或者说猜想了这样的一段敲鼓者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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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流,合肥人,一九八四生。写小说,看电影,和朋友开保罗的口袋独立书店。
heilanwenxue
老鹰翅膀两边的羽毛是不对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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