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处男出狱了

如果你现在路过上海的江湾体育场，不妨去找一堵红砖墙，上面刻有最炙热的情话。其中有一条最醒目：「祁宏，你还是不是处男？」我打赌这是几个女孩合力刻上去的，为了争夺当时中国最富灵气的肉体，她们甚至值得打上一架。

那个时候，她们会三五成群的跑到在政通路上的一家叫硬石的酒吧，因为在那里她们可以离祁宏近一点，说不定还能喝上一杯。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上海滩新足球偶像叫武磊，一个在崇明岛发迹的南京人。一定有很多妹子叫他「老公」，如今「老公」就是赞美爱豆的最高级词汇。

她们想不出更好的词汇，「非公即逼」的年代挺没劲的。以前，球员活好，姑娘也体面，她们叫祁宏「乖乖虎」，优雅、到位。昨天，武磊像给女友刷信用卡一样挥霍着射门机会，为此全国上空不知道传来多少声茶几崩裂的声音。如果当年刻字的迷妹们还在看球，在奔四的年纪定会喷出一口老血，无比怀念四两拨千斤的祁宏。

祁宏又去哪了呢？就在今天上午，他结束了六年的牢狱生活，回到了家中。上海变化太大了，联城队不存在了，朱骏不玩足球了，感情好的夫妻纷纷在民政局的离婚窗口前排起了长龙。时光蹉跎，如果不犯事，以他脑筋的灵光程度，多半也是绿茵场上的帅才。

可惜没有如果。2002年，祁宏从申花转会去了中远，年薪是300万。据微信公众号「馒头说」的老板张玮透露，当时上海内环房价不过1万1平而已，这样的收入在当时的中国足坛处于金字塔尖。

如此富足，撬动灵魂的依然是金钱。2003年末代甲A最后一场比赛，中远主场对阵泰达，有个选择题摆在祁宏面前。赢了，他所在的中远队就是冠军，制霸全国，气死申花（同城死敌，争冠对手）。输了，泰达保级成功，并给祁宏等四名球员每人200万。

在冠军与钱之间，祁宏选择了后者。他一定经过了残酷的思想挣扎。这个忙是他最依赖的队友申思授意要帮的，这个钱是当时的足协副主席南勇搭桥送过来的。内里是急公好义的性格，外在又有大领导压阵，心理防线再坚固也松动了。

「踢假球」的法律用语是「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领刑6年。今天回到家里的祁宏打开电视，应该能看到关于昨晚中韩世界杯亚洲区决赛的报道，中国队用了十五年才回到这个赛道。而十五年前是他在这个赛道上以一己之力把中国队送进了世界杯。影子杀手、中国托蒂，三粒金球，擒阿曼、克阿联酋，风光一时无两，我那时念高中，爱踢球的男孩每个人心中的模板都是祁宏，床头贴着的球星海报，罗纳尔多旁边多半也是祁宏。现在中国足坛，遍地金钱，四处喧嚣，但你再也找不到那样灵动、致命的「9号半」了。

有人打趣：「祁宏回来了，正好赶上下周与伊朗的比赛，换武磊。」你们不知道的是，祁宏坐了六年监牢之外还被罚终生禁止参加足球活动。我不知道这个判罚具体的限定范围是如何，但他今生与职业足球绝缘是一定的了。或许有一天在虹口足球场的外场，你会再次看到他缓慢但不失曼妙的身姿，或许在硬石酒吧，你还能讨杯酒喝，只是他不愿回忆过去的故事了。

2003年，11月30日，上海源深体育场，四个怀着必须输球信念的球员如同行尸走肉，比分如他们如愿落后着，只有三万名球迷在冷风中冒着傻气，等待奇迹，高喊着「祁宏、祁宏、祁宏」，可是，祁宏提上了厚重的密码箱，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年，有个上海的老球迷说：再也不看中国足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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