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码的马拉多纳
终究没有吞下那颗褪黑素,失眠不约而至,假如能沉沉睡去,那意味着鲜活的马拉多纳至少能在我的意识中多停留八个小时。
他,大闹一场,悄然离去,在堪堪60的年纪。
一定会有人查阅到阿根廷人的平均寿命是76.3岁,然后语重心长的告诉我们:「看吧,这就是酗酒的下场……」
迭戈会笑话这一切,他曾经说过:「我宁愿被讨厌,也不愿被可怜。」
他从来就不是道德模范、情感模范、养生模范,克鲁伊夫是带着严谨的哲学去了天堂,而马拉多纳摇晃着红酒杯,想和上帝开个派对。
他仿佛是带着砸碎旧世界秩序的使命来到人间,他把肉体交给足球、女人、酒精、毒品,灵魂皈依了纹在肩膀上的「切格瓦拉」。
革命、解放是他的底色,足球像是不经意的一次泼墨。
导演库斯图里卡说:「他如果没有成为一名足球运动员,一定会成为一个革命者,一个内心革命者。」
革命,继续革命。从潘帕斯草原到伊比利亚半岛,再到亚平宁,率领「贫下中农」那不勒斯,从米兰、尤文、帕尔马等「土豪劣绅」手中抢得冠军,是他英雄主义情结里最明亮的华章。
1米68的小个子,有着操翻全世界的勇气,嘴上总有风暴的味道。
他在四万人聚集的「人民峰会」上振臂一呼,直斥小布什为「人渣」。
他于1986年把世界杯带回阿根廷,接受授勋时,不忘敲打总统:「这个世界杯比上一个更有价值,因为我们代表的是一个民主国家。」
他黑白通吃,朋友被窃取的名表,意大利黑帮教父萨尔瓦托雷会乖乖让手下如数送还。
他反权威,反官僚,足球是他革命理想的延伸。在布拉特统治国际足球的时代,他放言:「必须同还残留在国际足联内部的黑手党作斗争。」
他认为贝利是一个把足球当工具的政客。他说:「贝利是如此丑陋,我就算再丑陋也到不了那个地步。」
他吸毒、淫乱、酗酒,现百般丑,却耻于招安,耻于成为布拉特们摆布的道具,耻于成为肮脏庙堂里的吉祥物。
同时代的普拉蒂尼、范巴斯滕、马特乌斯,皆是更工整的偶像模板,可与马拉多纳相比,人们总会从内心油生一种感觉:「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
我们喜欢他什么呢?除了无与伦比的足球才华之外,恐怕就是我们内心的「破坏欲」,完美投射在他身上,那是每个人心中都住着的「猴王」。
有那么一个人,大喇喇的来到世间,不受节制,百无禁忌,酒色无度,对抗权威,一呼百应,还总能赢得那么漂亮。
今天,我们纪念他,放声纪念他。我们好久不能大声怀念一个终身布满瑕疵的坏家伙了。
今天,连那些偏爱讴歌模范人物的宣传机构,亦不吝流露对「阿根廷坏蛋」的溢美之词。
在社交网络高度发达的今天,在普遍追求政治正确的言论环境下,话语、言行出格动辄就会面临「社会性死亡」。
于是,我们见到了太多被打上重重马赛克与脂粉的球星,像机器一样精密运转的经纪团队,帮他们遮住了所有人性的幽暗之处。「独狼」、「狮王」、「核弹头」、「阴谋家」等个性化标签再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总裁」、「老板」这种泛着工业气息的诨号。
老马却是无码的,赤条条的。
他追求拥有36E傲人身材的模特,他拿枪指着记者,他想卸下佩克尔曼的人头,他手握贝利的裸照……这一生堪称:18禁。
所以,感怀马拉多纳的离去,亦是人们对天才无限宽容的最后一曲挽歌。
1992年,马拉多纳禁赛期满(吸食可卡因),重返绿茵场,他说:「如果我死去,我想来世再做球员。我想再做马拉多纳。我是一个给了人们快乐的球员,对于我这已足够。」
你还是先在天堂找谁干上一杯吧?谁敢嘲笑你是小胖子,就胖揍他一顿。就像40年前世界上最好的门将加蒂,嘲讽你的身材,你一气之下进了四个球。
其实,我相信,只要你怒气未消,会有第五个、第六个的,可足球比赛只有90分钟。
正如我们现在所遗憾的:你的人生只走过了60年,你本还有大把时间去干那些更荒诞不经的事……
我们宽容着呢,谁让你是他妈的马拉多纳呢?
思考题:你记忆中的马拉多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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