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女孩沉甸甸的道歉

昨天我就「网暴成都女孩」事件发表了一篇评论。

核心诉求是，希望有力机构、有力媒体站出来，廓清舆论，纠错网络暴力，还女孩一个正义。

随后，新华网、央视新闻、地方部门，都站出来做了激浊扬清的表态。

刚刚，率先披露女孩个人信息的24岁男子王某已被成都当地警方「依法予以行政处罚」。

不过，王某是依据何等身份、何种手段获取了一名公民的信息？公众的疑惑尚在，仍需得到回应。

如果是制度性漏洞，那需要查漏补缺；如果是人性的偏离，那需要警钟长鸣；如果是涉及公民信息贩卖，那需要斩断利益链条。

今日，当事女孩也在网络上发表声明，开头便写道：「我在这里向成都市民道歉」。

很多网络群氓欠她一句道歉，她反过来却向公众道歉，这种内省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诚如我昨天在留言区看到的，很多成都市的娱乐从业者忧心忡忡，刚看见到曙光，又遭此劫，难免心生不忿。很多生活已经走上正轨的朋友，又因此徒增诸多不便，难免心生懊恼。

郁结的气氛自然会影响到当事女孩，尽管她坦承：「这件事情谁也不愿意发生到自己身上」。

她的道歉实际上有种自揽的担当，毕竟病毒是不可名状的，兴许她认为，鲜活人格体的一句实在话，能让一座城市再次紧张起来的人得到些具体的宽慰。

这句「道歉」是中国「耻感文化」的体现。

「耻感文化」的特征是：非常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怎么议论。故当事人的行为将被以诸多的外在社会因素和标准规范所制约、支配，即具有「耻感文化」特征的人多由别人左右着自己的行动。

网络臭虫们对她的清算几近疯狂，生活中的「歧视」应该更是以数倍计。因此，她可能被代入了「麻烦制造者」的情境中，不由得说声「抱歉」，以期消解对于她的非议。

这声「道歉」当然是网暴的次生灾害。「我们共同的敌人是病毒」这是需要花大力气才能达成的社会共识，在这个共识没建立之前，用言语解决那个看似「制造麻烦的人」，比「解决病毒」劲头更大。

碍于社会分工的不同，「解决病毒」需要靠更专业、更智慧的那一部分人才，而解决「制造麻烦的人」，说一两句不负责任的话，门槛低，且即时反馈更强（解恨）。

实则上，中国文化里还有反思与宽恕。

女孩的道歉，实则上是对群氓的宽恕，是道义上的凝视。

我更期待看到的道歉是，那些传递过女孩个人信息的、编排过段子的、加入散布流言狂欢的人，能站出来说声对不起。

你们只有反思才能配得上宽恕。

这个事件中，另一个让人不安的事实是：底层互害。

女孩在声明中坦言自己的工作就是在「酒吧负责气氛和营销」。

诚然，我尊重每一份合法的工作，但灯红酒绿的场子，那是一般人无法置身的江湖。一个20岁的女子，需要怎样的心力，才能堪堪应付一半清醒一半醉的红尘男女。

她没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她的祖辈还在蹬三轮车拉活，这就是再普通、再底层不过的一个家庭了。

他们无法像昨天留言区里部分冷血的人说的那样，谨慎过活，加倍爱惜自己。他们需要一头扎进这个繁华都市的灯火与街头中，在2020年保持生活的体面与延续。

原来，喷子们理解的一个浪荡女孩的欢愉是不存在的，她像是一个被苦难与病毒双双瞄中的靶子，被猎杀的那一刻，让我们看到了不堪的人性。

女孩在声明中最后写到：「希望大家也能理解我」。

姑娘，大家理解你，本不需要你先踏出道歉那一步，这个「也」字着实让大家难堪。

不过，你要真的相信，有的人活成「大家」了，脑子里依然是阴谋、算计、仇恨。你在酒吧负责气氛，我们能输出价值观的人，会尽量叫醒那些酣睡但不是装睡的人，这个社会气氛的调节，我们尽力吧。

思考题：你如何看待成都女孩的道歉？这次事件带给你的反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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