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重口味悬疑片，没过审太可惜

原创 2017-08-14 看死君 看电影看到死

看死君：近几天，微博和朋友圈都在狂刷一部台湾悬疑片《目击者之追凶》，程伟豪导演，庄世勋、许玮甯主演，李安的儿子李淳也在其中出演了重要角色。对于这部暂时无缘内地大银幕的电影，影迷们都给予了很高评价。有人说，这可能是今年最好的华语悬疑片。

犹记得两年前，31岁的程伟豪导演拍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部长片《红衣小女孩》，入围了台湾金马奖四项大奖，包括最佳新导演、最佳女主角、最佳剪辑和最佳视觉效果。对于初出茅庐的年轻导演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很高的起点，足以在导演行业站稳脚跟。

两年后，程伟豪导演依然选择了自己谙熟的惊悚、悬疑题材，鼓捣出第二部长片《目击者之追凶》，在台湾上映后赢得了很高的票房。上海国际电影节期间，同样备受热议。尽管无缘登陆内地大银幕，但它在豆瓣上的评分已经高达8.1份。

即便我们时常感慨，台湾导演后继无人。但当我看到这部《目击者之追凶》时，却不得不惊叹台湾年轻一代导演的执导功力，无论摄影、剪辑还是电影化的叙事手段，都被运用得非常纯熟自然，在遵循类型片创作规则的基础上，程伟豪还融入了很多自己的独特想法。

导演以“还魂车”（曾经出过交通事故的二手车）的方式巧妙入手，将九年前的罪案与当下的追查彼此串联，环环相扣，悄然揭开那场肇事逃逸案背后的真相。而影片开场便以“碎镜之眼”一幕点名“目击者”的寓意。那一双双投射在玻璃碎片上的眼睛，就像是对整个悬疑故事的最好见证。

除此之外，程伟豪导演对于“反转”手法的运用同样很有一手。纵观全片中的多次反转，即便对于我们看惯反转套路的观众而言，同样会时刻处于“出人意料”的震惊状态中。在这个过程中，庄凯勋的角色让我不止一次想到陈果镜头下的李灿森；而惊喜的是，李淳这一次同样贡献了深藏不露的出色演技。

不久前，我们有幸采访了导演程伟豪和演员李淳。不妨听他们讲讲《目击者之追凶》创作过程的来龙去脉。

独家专访《目击者之追凶》

采访 | 看死君

受访者 | 程伟豪、李淳

看死君：《目击者》是您执导的第二部长片吧？

程伟豪：是的，第一部是《红衣小女孩》。

看死君：为什么会选择“事故车还魂”这样一个题材，是有什么样的机缘巧合，还是说是天生对犯罪惊悚题材比较感兴趣？

程伟豪：其实《目击者》一直是我设定的人生中第一部电影长片，但因缘际会就先拍了《红衣小女孩》，因为像《目击者》这样的暗黑题材在当时的台湾来说，非常非常难筹资，而且里面没有讨喜的角色，都是坏人。所以在筹资的部分，在整个市场的风向上面来说，都不是会被投资的电影。再加上当时只是默默无名的电影工作者，然后在一些机缘之下，就先拍了《红衣小女孩》。

但对于《红衣小女孩》也好，或者《目击者》也好，这样的恐怖惊悚类型，或者是悬疑犯罪类型，都非常能展现一个新导演说故事的能力，我觉得是这两种类型片都是作为新导演很好的入门款。

因为想用小成本的方式，来制造高娱乐，那娱乐可能是来自于剧本故事本身的设计，或者是一些气氛和场面上的调度。其实我对灵异故事坦白说很没有兴趣，但对于我来说是有秉持着这样原则，我如果觉得好，那就先做，因为有人愿意给你机会，也愿意在当时的台湾市场做一个实验，台湾市场也是十年来没有恐怖片，所以就决定做了。

然后做了《红衣小女孩》之后有了很好的成绩，也就快速带动了《目击者》有机会正式拍案，然后才有机会又做了部惊悚悬疑犯罪类型的电影。所以刚好也让我一次可以做两部，我自己就觉得新导演也是可以做犯罪类型跟恐怖类型这样的片子。

看死君：我记得两年前的《红衣小女孩》入围了四项金马奖，票房也挺不错。这对于《目击者》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吧？

程伟豪：拍完《红衣小女孩》之后，再加上当时自己创作的短片《保全员之死》，在金马也有一些斩获和一些成绩。所以在2015年那一年之后，大家突然觉得你好像是可以说故事的，感觉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导演，然后才愿意投资《目击者》这样的电影。

看死君：所以你的下一部作品会拍《红衣小女孩》的续集是吗？

程伟豪：续集我们已经拍完了。因为刚好去年一年拍了两部电影，都会在今年跟大家见面。

看死君：速度好快。

程伟豪：以后也不敢这样拍，太累了，因为在台湾拍类型片，其实还是有它辛苦的地方。

看死君：影片《目击者》在台湾的票房走势很好，你觉得它为什么这么受欢迎，最大的原因是什么？

程伟豪：我自己是觉得这一次《目击者》在整体的剧情上面，还有故事上面其实是真的蛮有吸引力的。我们资源其实非常有限，但我们在电影里面展现出来的比如说动作场面和其他方面的东西，我觉得还是有维持到一定的质量上面。

那我觉得这对于观众愿不愿意买票去支持，也是非常关键的地方。因为在台湾这个现阶段，市场其实是非常的硬。这段时间的档期被好莱坞片夹杀得非常严重，包括现在在内地上映的《速度与激情8》，我们是同台跟他们对打。或之前的《攻壳机动队》《美女与野兽》《金刚》，还有《宝贝老板》动画片也在跟我们抢，这四五个里面其实是长期带动好莱坞片的款式的状态。

所以真的是蛮不容易才有现在这个状态。但是我觉得关键在于我们非常有诚意，而且也真正扎扎实实把这个故事说好的，然后把演员的表现也都非常非常的到位。故事跟演员的部分其实是被大家一直赞许的，所以我想这两个关键就是让我们现在票房可以持续呈现一个还不错的成绩的一个主要的原因。

看死君：确实《目击者》跟以往台湾电影很不一样，我感觉到它有很多香港以前动作悬疑片的那种感觉，也隐约带有近几年韩国犯罪题材电影的气质。你在创作的过程中，有没有从经典类型片中汲取一些灵感？

程伟豪：我觉得这样的类型片其实很难逃避。类型片很多都有自己的公式，或者像你们说的套路这件事情，那这个东西是可以运用的，运用的状态里面再看剧作上有什么样的颠覆和反转，比如说是真相的反转，就是故事层面的。

另外对我来说是接地气，接的是台湾那边的地气。电影里面应该会看到茶文化，茶的那个元素对我来说是台湾自己的元素。然后社会线记者跟警政之间的那一种打交道的方式，其实也是属于我们自己台湾的某些文化层面的东西。这是属于比较台面下的，所以就是一些接地气的元素加进去，然后我觉得比较无奈的是因为我们台湾关于这样子的类型片真的太少了。

其实看东方脸孔去演绎这种类型片，就会想到港片。现在我觉得亚洲做得最好的，甚至是好莱坞等级的就是韩国电影。所以他们拍这样子犯罪题材的时候，就会觉得好像变成是他们先拍这种东西。可是其实我们除了脸孔长得差不多之外，关键就是在于我们其实跟韩国还有香港的一些市容，街道氛围，还有一些家的格局状态，其实是很像的。

所以当我们拍这样类型片时，加入的一些色调或者气氛，会变成我们很像韩国电影、我们很像香港电影。其实只是一个先来后到的问题。但也有蛮多观众朋友或业内朋友的支持，他们会说你的电影看起来很国际感。而且我们也是以国际感的方式做一个包装去看待自己的片子，希望还是有杀出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看死君：出片名“目击者”三个字之前，有幕场景让我印象挺深，就是车镜碎片折射出很多眼睛那一幕。你当时是怎么考虑这样的手法的？有什么用意吗？

程伟豪：当时在剧本阶段的时候，其中一个编剧在一开始修改剧本的时候，他就加入这个画面，跟随这个画面又衍生出一个文案，我们在台湾的一些宣传物上面也有使用，就是没有人能看清真相的全貌，因为我们都是散列其中的碎片。

然后我非常非常喜欢这一句话，他当时剧本的描写有句话是折射镜中眼睛睁开，有千千万万只眼睛开向了镜头。这是我觉得就很像我们《目击者》最终想表达的意思，就是你看不到真相全貌，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块碎片，每个人都用自己的眼睛看着那个真相的样子。

所以那时候给我的印象就非常非常深刻，就决定它一定要作为影片上片名前的最后一个镜头。所以就用一些特效的方式去把它呈现出来。因为身为惊悚片，所以我相信这样的东西一定产生某种我们所谓的密集恐惧症，有些人会对比较密集很大量的东西一开始看到就会产生恶心、不舒服的感觉。我是听朋友跟我反映，在看到这幕的时候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达到了我们预期效果，让我蛮开心的。

看死君：这部电影中有很多出人意料的反转，在剧本创作中这其实非常有难度的，你是如何做到让每一次的反转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创作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一些特别难迈过去的坎？

程伟豪：很多，所以这剧本弄了三四年。然后到演员们加入进来之后，他们开始需要掌握和清楚所有角色的脉络，他们又加入了很多的想法进来，他们其实对我来说都算半个编剧了。因为这些演员进入之后，就会针对所饰演的角色和角色相对应的这些情节进行揣摩，他们都给出了非常非常完整的一些逻辑上和剧作上的想法。

所以我会去做一些选择，就像电影中小齐杀了阿伟这件事情，就是李淳跟庄凯勋两个演员加入之后，才慢慢延伸出来的内容。不然一开始剧本的设计最后是结束在阿伟，就是李淳饰演的那个角色，他是在警局里面剪着指甲，然后这个坏人最终是没有被绳之以法的，然后是选择一个很客观镜头，就是观众身为目击者，就看着最坏的大坏蛋在那边。

可是因为后来有很多合理性上面的问题需要做调整，这个时候演员们就给出了非常非常多相关的意见。包括在拍戏过程中，原本柯佳嬿饰演角色其实在剧本设定是直接被砍到只剩一个头，但到后来觉得她好像活下来会比较好，这也是拍戏过程想出来的，发现说其实她活下来那种惊悚度更大。

而且自己想要做被害者、加害者、目击者这三者角色之间的转换，让她在活下来的时候，她看着小齐杀了阿伟，她才会成为另外一个案件的目击者，做到了一个呼应，我觉得也会更有趣。

所以整个剧本的过程其实非常的长，一度到甚至是最后的拍摄阶段都还在修调剧本。前面故事设计的时候就是因跟果，你先想好这个剧情希望发展到怎样的果，你再回头去推。那这些人物在走这个大情节的时候，为了配合这个果，需要彼此之间有什么关系。

然后在这样的状态下，剧情边发展的同时边去丢一些烟雾弹。以一个套路的电影来说，通常你以为这边会发生什么事情，然后我们就故意在这个时候发生的是另外一个状态，让观者以为这件事情应该就跟那个人有关。在这样子的状态之下，一直去辩证，辩证到最后就会同时剧本就会出来，然后这样子应该也可以扣住观众观影上的那个心弦，可以这样一路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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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死君：两年前的《红衣小女孩》，许玮甯拿了金马影后的提名，然后在这部电影中，再一次跟她合作，请问这两次跟她合作有什么样的不同？

程伟豪：基本上她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演员了，然后我觉得好演员就是你的外表很亮眼，表演是很灵动。对我来说她是两个都具备。于是我们就合作了《红衣小女孩》。对于第二部电影长片，那个默契跟安全感就更大了。她每次的拍摄前的准备工作都非常认真，还有她自己在荧幕上的把控能力，会让我想要继续跟她一直合作下去。

看死君：李淳你好。在《目击者》中你演了一个深藏不露的反派，且跟你以往温文尔雅的角色有很大不同，你是如何做出改变的？

李淳：如果说有没有什么演反派，或者演一个变态的那些担忧，我觉得还好。其实我看了剧本之后，对阿伟是有很多的疑问。后来我们在排练过程中，还有一些讨论，才对阿伟这个角色有了具体的想法、感觉。因为在剧本的页面上就感觉很抽象，后来就跟导演开始聊阿伟的一些动机和想法。然后我又去看一些关于这样犯罪题材的书籍，做了很多了解。对于这种类型片，观众看的就是每个人物角色的动机有没有漏洞，有没有说服力。

看死君：我觉得你这次的表演真的很惊艳，表面上波澜不惊，到后面又有一个爆发的过程，就是这个过程你完成得特别自然。

李淳：循序渐进式的爆发。

看死君：你曾经演过你父亲李安导演的戏，然后又跟王童、徐静蕾他们有些合作，从你个人得感受而言，之前的那些合作跟这次有什么样的不同？

李淳：因为导演是金牛座，我比较了解一下金牛座的人，我也有一些相同的部分。导演在开始的准备工作做得挺周到的，每个方面都想得很细腻，所以我觉得和导演有挺多的共同点。这部电影应该算是我参与最多，包括剧本，我们一直在探讨，也做了很多的功课。

看死君：这个片子你的戏一共拍了多长什么？

李淳：两周吧，也没有很长的时间。

程伟豪：你看他前面投入的时间真的是蛮长的，几乎每天都要拍。

看死君：感觉这部戏非常需要情绪的完全投入，在这个过程中，你是怎么样去进入那个角色的状态？

李淳：我饰演的这个角色是个对和错分得很清楚的，阿伟是对的，徐爱婷是错的，她是背叛者。阿伟跟正常人不一样的就是缺乏同理心。所以简单来说就是把我的同理心给拿掉。

看死君：那整个拍摄过程中，你有没有特别入戏的时候，你觉得自己真的就是那个角色。

程伟豪：他每天在现场都蛮像那个角色的。

李淳：后来我是听说大家都不敢靠近我，在现场的时候都比较怕我。但我理解的是对这种人来说，他们其实内心是不复杂的，他们算是那种相对单纯的人。他们这类人没有所谓的罪恶感，或者良心。知道有伤害到身边的人，但自己是不痛苦的。

看死君：对于这个角色会有一些表演上的遗憾吗？

李淳：回去看的时候，就是以一个观众的角度来看，就会看到某一些味道，比如说一些细节方面，其实在现场是看不出来，但是都已经拍完了，所以后悔也没办法重新拍。

看死君：问个题外话，你比较欣赏的演员有哪些？

李淳：我最新重新看了《教父》，看完了之后确定了阿尔·帕西诺就是我的神。最近就是迈克尔·法斯宾德。我非常喜欢达内兄弟，他们是导演。他们用的一些演员，他们都是舞台剧、话剧的背景，演得特别自然，但是感情是很深厚的。

看死君：那你除了当演员之外，有没有其他创作方面的打算？

李淳：你说当导演吗？目前就好好演戏吧。

看死君：这个影片其实有很多比较重口味的场面，比如肢解，让人联想到去年的《踏雪寻梅》。你自己在拍这些重口味的戏时，是怎样去处理拍摄过程的？

程伟豪：在原始版本里面，就是希望做出一种震撼。能多震撼就多震撼、能多变态就多变态。当时让佳嬿蛮牺牲蛮多的，她基本上就做了一些基本的防护措施，就直接躺在那个床板上，然后再用特效的方式把她的四肢给拿掉这样子。

看死君：庄凯勋饰演的这个报社记者的角色，你当时是怎么去设定的？

程伟豪：我一直想要做一个犯罪片，那犯罪片里头推理悬疑的部分通常就会有一个需要作为侦探角色的人。这个剧本当时设立时，我觉得透过一个社会线记者，他是身为这部片的侦探，他每次查案都要先透过人脉的方式，这个让我觉得是非常有趣的。

所有就一直维持着这样东西，还有维持着包括他查案的那个模式，为什么他是一个社会线记者，他查案的模式，为什么要透过这个警察送查，然后里面的一些交涉，或者是一些手腕，才会帮他到达，甚至他最后整个结局的方向，他为了自保，为了加入这个共犯结构。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一开始他身为社会线记者这个东西，然后他同时可以具备侦探的一个位置，因为用人脉查案的方式，又可以建构出一个我觉得犯罪片或黑色电影里面的那种共犯结构的这个概念。

确实在台湾，社会线记者游走在黑白两道的这种灰色地带，其实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尤其走警侦线，社会线分警侦线跟司法，那他就不是走法律那一块的、法院那一块的，他就是警侦那一块的时候，他们其实中间的那一些不管是游说也好，或者是一些状态，我觉得一个台湾很独有的一个文化。所以我就想把他更确定，而且包括找庄凯勋，在台湾来说他其实有一种硬汉风格，然后他有一种草根跟写实性在。那个也是我想要选择他的很重要的一点。

采访| 看死君；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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