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靡全国的“剧本杀”，背后暗藏多少法律风险？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周公观娱 Author 左华艺
来源 | 周公观娱、北大法宝法律法规库
近期，#剧本杀门店倒闭#的相关话题在微博上引发网友热议。随着剧本杀门店数量迎来爆发式增长，行业竞争愈加激烈，各种问题也逐渐突显，值得从业者关注。
剧本杀，又称“谋杀之谜”游戏，是一种通过让玩家扮演剧本中的角色，围绕剧情和线索卡进行交流、推理，还原故事真相、厘清人物关系，最终揭开秘密或找出真凶的社交型游戏。
这种来源于欧美的游戏形式在传入中国后逐渐本土化，经芒果TV热门综艺《明星大侦探》的播出引起公众的兴趣和关注。因其除娱乐外同时兼具社交功能，吸引了大批年轻玩家，迅速风靡全国。
据艾媒咨询数据显示，剧本杀产业在近三年发展迅猛。2019年中国剧本杀市场规模就已超过百亿元，2020年受疫情影响更是以7%的增幅增至117.4亿元，预计2021年还将持续增加。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剧本杀作为当下最热的线下娱乐活动之一，已经形成了较为完整的产业链。剧本杀作者、发行商、门店商家、带本演员（又称“DM”）、垂直平台等主体相互协作，共同推动这一产业的发展和扩张。
在可预见的未来，剧本杀行业的入局者还会持续增加。而对于从业者而言，想分到剧本杀行业的一杯羹，了解相关法律风险至关重要。
1.抄袭盗版风险
剧本杀的核心竞争力归根到底是剧本本身的质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作者的创意和文笔。然而目前，剧本内容严重同质化已成为剧本杀行业的一大难题，抄袭和盗版问题层出不穷。
一方面，抄袭盗版风险来源于直接“复制”正版剧本的行为。
当下，市面上流通的已发行剧本被直接盗版复制的现象十分普遍。据北京某剧本杀店店长介绍，一般情况下，店家应通过剧本交易会或正规工作室及其电商购买正版剧本，然而为了节约成本，不少店家会网购盗版剧本，甚至直接购买电子版后打印成册投入使用。
另据北京商报的调查显示，北京超七成的商家都使用过盗版剧本。由于盗版剧本成本极低，导致盗版现象十分猖獗：从获取内容到制作、销售，已逐步形成一条黑色产业链，严重影响剧本杀市场的良性发展。
难以遏制的“盗版”现象不仅会侵犯发行商、作者的权利，对整个产业都会造成恶劣影响。不同于正版“剧本”包装制作精美完善，良莠不齐的盗版“剧本”往往粗制滥造，印刷质量差，甚至缺少关键线索、配件，严重影响玩家体验。由于剧本杀游戏的一次性特征，玩家即使玩了体验极差的“盗版”剧本，也不会再去玩正版的同一剧本了，这会令一些高价购买正版剧本的店家经营受阻。
这种复制盗版行为显然已经违反了著作权法等相关规定，亟待监管部门和行业用法律手段规制。
另一方面，除了明目张胆的盗版行为，剧本杀行业还大量存在着“套用已有核心诡计”等不露声色的“抄袭”。
让一个“剧本”与众不同的关键要素除了作者的语言表达风格外，更重要的是剧本的“核心诡计”，即“杀人”手法或新颖的设定。然而，依照现行著作权法的规定，著作权保护的仅仅是思想的“表达”，而非“思想”本身，于是“核心诡计”作为一种“思想”便被排除在了法律保护的范畴之外，使得当下的剧本杀作者在创作中借鉴文学、影视作品乃至他人剧本中“核心诡计”的现象十分普遍。
著作权不保护思想的初衷原本是防止思想垄断，但这对于蓬勃发展的剧本杀行业来说却是对“思想原创者”的一种致命打击。一个原创剧本杀作者花费最长时间设计、构想、打磨的，正是这个剧本的“核心诡计”，而非文字表达。对于剧本杀这种一次性游戏而言，玩家的主要乐趣就是以未知的视角破解一个全新的案件，如果一个剧本在设定或手法上出现了与知名作品极其严重的同质化现象，将严重影响玩家的游戏体验，同时也是对“原创者”作品价值的贬损。
举例来说，剧本杀《七个密室》中有几处情节构想完全照抄日本著名电视动画片《名侦探柯南》的剧情，导致看过动画片的玩家在游戏中完全丧失推理过程，体验极差；剧本杀《最后的珀伽索斯》抄袭国内推理作家鸡丁短篇小说《雷雨中的密室杀人》中的核心诡计，引发原创作家的强烈不满。
剧本杀行业对何为“抄袭”没有统一的界定标准，导致各种各样疑似抄袭的现象纠纷不断。除了直接套用其他作品的“核心诡计”外，还存在直接照抄真实发生的案例、照搬其他作品情节、甚至直接摘用小众作品的原创表达等情况，是今后整个行业亟待整治的重点。
2.内容安全风险
由于剧本杀的创作背景通常都是凶杀案件，天然带有暴力因素，有时作案手法血腥残忍；而在设计作案动机时，常常会加入乱伦、强奸、恋童等低俗情节。一些剧本中甚至还存在对色情、暴力、恐怖内容的细致描写。
这样的剧本滥行于市，归根到底是市场供需引起的。色情暴力是一种噱头，能够迎合许多玩家追求刺激的心理；而对于创作者而言，比起构思出一个巧妙的核心诡计所耗费的时间精力，创作这种简单粗暴的“噱头”本可以极大地压缩时间成本。但由此引发的内容安全风险，同样不容忽视。
3.不正当竞争风险
由于当前市场中的剧本质量良莠不齐，盗版问题难以遏制，很多剧本工作室会推出“城市限定本”（即一个城市只有三家剧本杀门店能获得授权）或“城市独家本”（通常一个城市只有一家剧本杀门店能获得授权），并对获得该剧本的剧本杀门店进行公示，以区别于不限量销售的“盒装本”，从而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盗版问题。
然而，由于剧本杀定价没有统一的标准，限定本、独家本的价格被无限制地越炒越高。据悉，盒装本售价约500元/盒，城限本的售价则提高到数千元，独家本售价则更是提价到了上万。一些头部发行商能够凭借其经济实力吸引优秀作者与其签约，垄断稀缺的优质剧本资源，进而放肆地抬高价格，存在违反的风险。
而处于产业链下游的店家想得到好的剧本，不得不讨好垄断了优质资源的头部发行商，甚至出现过“女店家陪睡发商行只为求独家本”等恶劣事件，亦存在违反和的可能。
4.经营管理纠纷风险
剧本杀门店还会出现许多经营管理问题。许多门店在未取得相关许可的情况下，就违法进行“住改商”，侵犯其他小区业主的权利，同时也增加小区物业对外来人员的管理压力，可能遭到行政处罚。
此外，许多门店为压缩成本，没有专门雇佣签订长期劳动合同的DM，而是选择招聘兼职DM。这导致DM的流动性极强，专业能力参差不齐。由于DM几乎没有任何准入门槛，店家极有可能招到素质低下的人，给玩家带来困扰。
要想避免上述法律风险，保护这个新生产业进入良性发展，需要每个从业者个人、头部发行商乃至市场监管部门的共同努力。
首先，作为体验型消费服务的剧本杀行业，要求从业者把玩家的体验摆在首位，具备优秀的创作能力、敏锐的市场感知力，提升剧本构建能力和创造新意，迅速抓住玩家的兴趣点，组织优秀作者源源不断地输送丰富多彩的独创剧本资源，优化玩家的游戏体验。
其次，如果想真正在该行业做大做强，必须树立规范意识，遵守法律法规、严格自律：杜绝抄袭、盗版他人作品，保证剧本内容不打违法擦边球；选择适合长期开展剧本杀业务的地址，办理合法营业执照，自觉营造良好的剧本杀市场环境。除保证自己合法合规外，从业者还必须具备维权意识，尤其需要了解版权相关法律法规，严防作品被他人抄袭、盗版。
然而，个体的力量终究是微小的。剧本行业侵权范围之广、维权成本之高让很多想要维权的个体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就需要头部发行商乃至业界知名剧本杀作家、店家等联合组建行业协会，制定权威的行业规范，整顿行业秩序。
例如，行业协会可以制定符合剧本杀特点的“抄袭”认定标准，将剧本杀中最为关键的“核心诡计”纳入抄袭范畴；又如行业协会可以建立完善的维权体系，包括但不限于设置专门的剧本杀侵权举报部门，创建侵权黑名单，建立剧本杀内容合规标准与审查制度，规范的DM培训或准入制度，涉嫌内容违规、抄袭盗版的追责制度，作者、门店乃至发行商的公关及名誉权维权制度等。
此外，市场监督管理部门也应加大对剧本杀行业的管理力度，整顿可能出现的非法定价、行业垄断乃至不正当竞争问题，与行业协会相辅相成，引导行业有序竞争，提高从业者的自律与他律性。
今年1月，北京超自然力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宣布即将开发剧本杀爆款作品《年轮》，首度开启剧本杀与影视行业的跨界合作。而周浩晖、蔡骏、那多、紫金陈等众多知名悬疑作家也被曝纷纷投身剧本杀创作，无不彰显着这个“Z世代”新兴产业势不可挡的发展前景。
今年3月29日，隶属文旅部的中国文化娱乐行业协会沉浸式剧本娱乐专业委员会在天津成立。4月13日，上海知识产权园主办了“”剧本杀版权保护座谈会”，邀请了众多知识产权界的专家学者，为有效推进剧本杀版权保护、规范剧本杀市场提供理论指导。这些都表明，剧本杀行业正向着规范化的方向发展，整个行业对合规的重视程度也在不断提高。
相信未来良性竞争、有序发展的剧本杀行业将带来更多好的作品、好的体验，会充满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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