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清
来源:电商头条(ID:ecxinwen)
还记得电影《我不是药神》中,一位深受病苦的老奶奶,拉着警察的手,眼眶里饱含热泪地说道:
“谁家没个病人,你能保证你不生病吗?”
一句话,道出了老百姓的无奈——人这一辈子总是会经历生老病死,身体再好也不能保证没有疾病缠身的那一天。而一旦大病降临,很多家庭都可能无力承担,甚至可能倾家荡产。针对此,很多互联网公司都推出了相关的网络互助产品。用户一旦患病则可获得十几万到几十万元不等的医疗保障金,以此负担高额的医疗费用,医治病痛。看起来,这简直是件拯救人性命的事情,简直功德无量。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类产品却被国家点名了。这是为什么?一人患病,众人均摊——网络互助平台的诞生似乎都带着美好的愿景。先给不了解这种模式的人科普一下,以蚂蚁集团旗下的相互宝为例:成员加入相互宝后,每个月固定的时间,需要根据相互宝公示的患病名单和分摊信息缴纳一定的费用。如果得了重大疾病,就可申请获得30万元或者10万元的互助金,申请通过之后,由互助计划所有成员共同分摊互助金。简单来说,网络互助相当于建了一个大的用户群体,集众人之力,帮助患病成员渡过难关。平时的分摊费用就相当于献爱心。同样地,自己患了重病也能够得到这个群体相应的帮助。这样既可以帮助用户抵御突如其来的意外风险,还能让用户互助互利,看起来是一件具有公益性质的大好事。每个人都惧怕突如其来的疾病,总是想着防患于未然——网络互助平台正是抓住了这一点需求。而且,相比于高额的商业保险,网络互助的门槛和价格都来得更低。再者,很多人也总有这么几分助人为乐的善意。于是乎,网络互助平台一上线,就得到了国人的疯狂追捧。截止2020年8月,我国参与网络互助的人数超过3.5亿人,累计花费的互助金接近100亿。相当于每4个中国人里就有1个参与过网络互助。资本们更是铆足了劲宣传自己今天又帮多少人分摊了医疗费用,拯救了多少个人的性命,做了多少好事。2017年起,“同心互助”、“17互助”、“蒲公英互助”等网络互助平台陆续关停;今年年初,行业的巨头如美团互助、轻松筹旗下的轻松互助、水滴筹旗下的水滴互助纷纷关停。曾经喧嚣无比的行业,落了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留在场内的唯一玩家,竟然只剩蚂蚁集团的相互宝了。刚开始,网络互助的用户年龄整体偏年轻,生重病的概率小,每个月患病申请互助金的人也就没那么多,互助金数目小,那自然分摊的份额也少。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用户年龄的增长,患病的人会逐步增加,那用户分摊的金额也会增多。此外,随着参与人数的增多,救助人数也会大幅增长,最终导致的结果同样是分摊金额的上调。比如相互宝的大病互助计划,每一期的分摊金额已经从2019年初的每月两三分涨到如今的7块钱,暴涨了200多倍。还有人统计过,大病互助计划在2019年的分摊金额为29元,2020年则增至90.56元。这是因为相互宝的救助人数在变多,2019年救助16528人,而2020年则达到了68675人,同比激增315%。因为救助人数的增多,互助金额随之增加,分摊金额难免就变多了。但很多用户就受不了:一年交个30块还能勉强接受。一年交个100来块,莫不是在坑我钱?在被割韭菜?去年12月第一期,相互宝旗下大病互助计划成员为9824万人。而今年6月第一期,这个数字则变成了8729.8万人,少了1095万人。人数变少,在互助金总额差不多的情况下,每个人分摊的金额变得更多了。由此可能造成更多人心生不满,退出互助平台,形成恶性循环。事实上,互助模式里面的规则全由平台制定。你完全没办法保证平台会在什么情况下修改规则。或许上一秒你还符合理赔情况,下一秒你就被平台踢出互助名单了。赔不赔全都是平台说了算。这样一来,你之前在互助平台所贡献的所有心血都可能付诸东流。比如相互宝,在2019年4月就将轻度甲状腺癌移到轻症,只赔付5万元,后来更是把轻度甲状腺癌移出了保障范围。虽然相互宝解释说是因为这种病治疗费用较低,治愈率极高,但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些网友就抱怨道:“规则变来变去,参与还有什么意义呢?”由于网络互助的赔付标准有不确定性,用户对平台充满了不信任感,总觉得平台有可能在坑自己。所以一旦规则有所变动或者平台拒赔,用户就会立刻像炸开了锅一般跳起来控诉。当然了,这些致命风险都只是网络互助模式浅层次的隐患。它最深的隐患,在于它的无监管。2020年9月7日,银保监会在《非法商业保险活动分析及对策建议》一文中就明确提出:网络互助平台,本质上具有商业保险特征,但属于非持牌经营,处于无主管、无监管、无标准、无规范的“四无”状态,所以非常危险。前面也说了,它需要每个用户都缴纳一定的费用。这意味着它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资金沉淀,金额可能达到几十亿甚至上百亿,而且资金完全依靠企业的自制力来管理。因为缺乏监管,它极有可能成为非法集资的渠道,也很可能被企业挪为他用。而一旦企业跑路,后果将不堪设想——广大用户的爱心就此喂了狗,上亿人的血汗钱打了水漂,成千上万人的救命钱不翼而飞。95后女孩无力偿还网贷,准备自杀却因怕母亲伤心,就先杀死母亲;武汉理工大学研究生罗正宇,因为13个网贷APP的5万元债务自缢身亡;26岁女子留下10万字遗书自杀,之前因为网贷数次崩溃……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国家不能再眼睁睁看着类似的悲剧在网络互助平台上再次上演。关停网络互助平台,成了最好的选择。
退一万步来说,网络互助模式的初心又真的是为了慈善吗?据媒体分析,水滴公司的水滴筹、水滴互助、水滴保险商场这三个业务板块存在着循序渐进的关系。保险的门槛太高,保费太贵,一般人很难一下子接受。那怎么办呢?就只能从水滴筹、水滴互助一点点慢慢渗透了。比如一个用户可能会因为身边有人生病,用水滴筹筹款而被触动,想着自己也需要有一份人生保障。买保险太贵,他可能会先加入每个月几分钱的水滴互助,做初步的尝试。等到他感受到了水滴互助带来的疾病保障的好处,平台再慢慢向他推荐高单价的水滴保险……网络互助的使命,不在于济世为怀,而在于怎么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悄悄将用户转化到暴利的保险业务上。而这一切,或许都能用《潜伏》里谢若林的那句话来做总结——平心而论,网络互助不是没有益处。它让很多人有机会以最低的成本获得保障,也真真切切地解了无数患者的燃眉之急。只不过它里面掺杂了太多的商业利益,资本考量。当慈善披上了商业的外衣,谁来继续保证它的赤子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