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F·探索与过程丨移动的地表：哥伦比亚麦德林市的危险栖居点与地质灾害
本期的探索与过程来自2014年第四期的“灾难景观”主题。“生活在阿布拉山谷的28.4万人正面临着山体滑坡的危险。到2030年，这一数字将超过34.4万，我们需要做些什么？”《移动的地表》和其他以设计研究为目的、基于跨学科的团队构成与合作的研究报告，代表了应对这类问题的一种交互影响发展模式：
移动的地表：哥伦比亚麦德林市的危险栖居点与地质灾害
康纳·奥西亚
美国伊利诺伊理工大学建筑学院访问助理教授
原文刊发时间：2014年8月
要调和21世纪中城市化前所未有的复杂性、多样性、尺度和速度，就需要设计师、城市规划师和决策者等提出新的理论框架、新的方法策略和新的分析类别。①[1]这些新工具的开发瓦解了设计和城市化中那些沿袭于20世纪的陈旧的分析类别，为城市未来的其他可能性铺展了舞台。预测性研究和前瞻性设计方法与时下的绘图理论和技术浪潮相结合，有助于消除建筑、景观设计与规划之间长久以来的学科分裂。正如无法用20世纪的词汇来归结新兴城市的情况一样，过去的方法和分析类别也无法创造出一个对环境更为敏锐、社会更为公正的未来。新兴城市情形的理论化，必须运用新的词汇和跨学科的前沿方法。
在过去15年中，建筑、景观设计、规划及相关领域的学者和执业者一致认为，景观为对城市化过程进行理论化方面提供了主要框架，也为执行设计策略提供了独特的实施手段。景观的灵活性和时间性特质使其能够调和当代城市进程中环境、社会和经济间的冲突。19世纪北美地区的景观先驱，将景观作为消除阶级分化、减轻污染等级的手段；20世纪中后期，伊恩·麦克哈格的方法过度强调环境保护主义，使得许多自然与城市的过程被分而治之；而在当今城市化已席卷全球的时代②[1]，景观的作用已经转变：当前的景观将城市过程看作存在于空间和时间中的持续波动，它跨越了全球、大洲，以及本地尺度，并超越了学科间的界限。
将景观作为对现代城市化及设计研究进行理论阐述的基础框架，可以调和各类客户、行为者、利益攸关方的不同意见，并将建成环境与自然过程看作是相辅相成，促生潜在设计策略的媒介。这种富于变化的环境必然使多学科团队凝聚在一起：例如，非政府组织与大学的研究型实验室进行合作，其设计方案进一步在政府层面进行推广。
新的方法论策略
“生活在阿布拉山谷的28.4万人正面临着山体滑坡的危险。到2030年，这一数字将超过34.4万。我们需要做些什么？”③
在哥伦比亚阿布拉山谷中，那些不稳定山坡上不断增加的栖居点成为了麦德林市所面临的一个棘手问题。一个研究团队运用理论性框架和方法提出了应对这一问题的多种解决途径，可作为上述基于景观的理论框架的一个优秀范例。麦德林市和阿布拉山谷现行的总体规划诞生于《生命2030规划》，旨在提高现有核心建成区的密度，并将未来居住地向临近山谷陡坡的现有建成区边缘引导。2011年，一篇长达135页名为《移动的地表：麦德林市的危险栖居点与地质灾害》的报告对该研究和设计项目进行了总结[2]。2011年夏秋，位于麦德林市的行政、金融和技术大学（EAFIT）及其Urbam城市与环境研究中心，联合美国哈佛大学设计学院的社会机构实验室以及诸多顾问参与了该项目的设计④（图1）。
1. 团队组成（图片来源：参考文献[2]）
近年来，伴随着阿布拉山谷坡地的快速城市化，因山体滑坡造成重新安置和死亡的居民数量与日俱增。这一情况是非法的土地开发商的土地侵占与坡体的地质不稳定性两者的共同作用造成的（图2）。在短短的60年内，麦德林市域范围内的人口由1950年的50万人增至2010年的355万人。据估算，约占增长人口10%的55 000户居民生活在灾难易发的危险栖居点⑤，其中有45 000户居住在高危地区⑥。历史数据真实揭示了山体滑坡造成居民死亡和重新安置的严峻性：1850～2011年间已造成850人死亡及11.5万间房屋损毁（图3，4）。
2. 发生于2007年5月的麦德林阿布拉山谷山体滑坡。
3. 危险栖居点增长时间表（图片来源：参考文献[2]）
4. 2011年的危险栖居点（图片来源：参考文献[2]）
麦德林市试图将山谷坡地高危地区的现有居住者及其房屋进行转移并重新安置。考虑到这一举措所需的运作与社会成本，“移动的地表”研究项目采用景观学框架为这一重大问题提供了一种微妙的解决途径。以2010～2030年间，将会有6.7万名低收入移民和迁入者涌入阿布拉山谷寻找居所为假设，该研究采用了一种基于景观的驱动框架，着眼于以下问题[2]，并试图形成新的分析类别、词汇和策略：
1）如果不加以管理，在不稳定的坡地上将新增13400个临时栖居点。这些人还可以去哪里建立居所？
2）如何将这些新的居民引导到更加安全的区域？
3）此外，如何使不稳定的阿布拉山谷坡地不再出现非法土地侵占现象？
曾尝试通过传统区域划分机制严格规定可建及禁建居住区域的做法并没有成功。非法开发商对特定平坦开敞空间的不法侵占以及其他的违法行为，导致灾害易发区之上危险栖居点肆意蔓延。然而，随时间演进的景观策略在社会、环境和经济方面的潜力，为这一问题提供了新的解决途径。不同于以往直接划定可建及禁建居住区域，“移动的地表”研究项目旨在形成一种更有效的山谷坡地利用模式，并“探讨了引入诸如农业和度假类型的新型山区经济，作为减缓山谷坡地危险栖居点蔓延的最佳方式这一议题”[2]。
虽然这一多学科背景的团队在后期主要依靠数字通讯来推进项目，但是主要团队成员于2011年8月在麦德林市所进行的为期一周的工作，明确了主要研究问题并提供了项目初始动力。兼具本土和国际、私人和公共、专业和学术的研究团队构成，既实现了基于本土知识运用的国际合作项目的预期目标，又维系了学术研究自由以及实际操作中与当地政府沟通间的平衡。
移动的地表
“移动的地表：麦德林市的危险栖居点与地质灾害”研究项目将“城市”看作一种过程，而非一个场地[3]。正因如此，对2030～2050年未来城市化趋势进行定量的地理预测是该项目中的关键部分，其需要独特的空间呈现手段。将这些预测结果与标记地质不稳定的橄榄岩坡地的地图进行叠合，从而能够得到高危居住区域的范围。研究选取了三个具有独特代表性的风险区，对它们进行更小尺度的研究（图5）。例如，对贝罗市（研究区1）所进行的更详细的研究不仅揭示了未来将有多少户居民处于风险区（4万户），还揭示了危害可能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图6，7）。这种预测的地理精确度为设计策略的提出创造了平台。通过绘制随时间变化的城市化过程，并辅以对坡地的全面地质评估，促进建立“为现有栖居点建立疏散、坡面稳固和迁置程序机制，以及保护和指导新栖居点免于不稳定山谷坡地影响的策略”[2]。
5. 2050年风险预测：地质灾害易发区的危险栖居点增长（图片来源：参考文献[2]）。
6. 研究区1在2007年的情况（图片来源：参考文献[2]）
7. 研究区1在未受干预的情况下2030年的预期发展（图片来源：参考文献[2]）。
“移动的地表”研究项目最终对2030~2050年危险地区栖居点的增长率进行了预测，并形成了基于景观的“已占用地修复策略和未占用地预测机制”[2]。研究报告在结尾部分提出的策略图表[2]，共分为两部分（图8），旨在为形成更多详细策略奠定基础：第一部分强调生活在危险地区居民的安全问题，第二部分对2030~2050年危险栖居点进行了预测。
8 策略图表（图片来源：参考文献[2]）
对高危地区的现有栖居点，建议采取疏散、坡地稳固和迁置措施。其中，每个措施都包括4个可能的实施等级，并与其他策略一并进行成效反馈。例如，生物性固坡工程是稳定大型陡坡地带的一种方法。这些坡地可能会逐渐建设登山步道，以服务于旅游经济。在这一经济模式中，地方或政府利益攸关方会降低居民向这些区域中移居的可能性。
该策略图表中的策略并不是禁止居民迁入或穿越阿布拉山谷，而是用了一半的篇幅来对如何引导居民迁往安全区域进行了说明。教育和社区领导培训是高危居住地重新引导策略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他们可依照《移动的地表》和《生命2030规划》中的地图对具体区域进行改善。
非正式城市的绿色基础设施
在2012年春季学期中，“移动的地表”项目哈佛大学研究团队的领导者克里斯蒂安·威尔斯曼副教授，在设计学院开设了一门名为“非正式城市的绿色基础设施”的研究课程。该课程对“移动的地表”项目中提出的广泛策略进行了进一步深化。课程研究报告《适应性地形：麦德林山区的基础设施策略》包含了与侵蚀、地质风险、水资源管理和粮食生产等主题相关的机会主义设计策略。该课程的所有成果也在《移动的地表》的策略图表中有所呈现。在这一春季课程的开展中，EAFIT大学Urbam城市与环境研究中心负责人亚历山大·埃切维里，作为“移动的地表”项目麦德林研究团队的领导者曾多次到访。相关研究领域的诸多专家也在这一课程中举办了讲座。
最近，在Urbam城市与环境研究中心、EAFIT大学和汉诺威莱布尼兹大学⑦等各方的齐心协力下，一份长达301页的最新报告宣告完成，这使得“移动的地表”项目中的研究方法所产生的推动作用仍在持续。该报告题为《重居山区》，对《移动的地表》中提出的广泛的预防性策略进行了深化。
迭代性理论构建、方法论发展和策略部署
在阿布拉山谷这类案例中，为应对相互重叠的环境过程、社会重置空间、基础设施以及栖居点建立所产生的复杂性和多变性，需要开发独特的理论框架、方法策略和因地制宜的语汇。《移动的地表》和其他以设计研究为目的、基于跨学科的团队构成与合作的研究报告，代表了这类发展的一种交互影响发展模式。在未来，为了对这些策略的成效进行不断检验，景观设计学和其他相关学科必须在一系列尺度和地理条件下的新兴城市化地区中实施这些策略。这一涉及理论建立、方法论发展与策略部署的迭代过程，能够不断为理论和实践创造新的机遇。
注释
① 此处对当代城市化的特征描述旨在将批判性城市理论的近期研究发展与景观设计学及相关学科联系起来。
② 该理念引用自《全球城市化》一书的书名。
③ 该研究报告仅少量发表，但在www.lulu.com网站上可以获取该报告的赠印本。
④ Urbam团队由亚历山大·埃切维里与安娜·埃尔维拉·维勒兹担任负责人，玛雅·沃德-凯利特和桑迭戈·欧比亚担任助手。哈佛大学设计学院社会机构实验室由克里斯蒂安·威尔斯曼副教授担任负责人，艾斯玲·奥卡罗尔与康纳·奥西亚担任助手。本文言论不代表哈佛大学设计学院社会机构实验室的观点。
⑤ 《移动的地表》中对“危险栖居点”的定义援引自联合国人居署：危险栖居点“无法保证：能够在极端气候条件下提供庇护的耐用房屋；足够的生存空间（这里指一间房屋中所容纳的人数不超过三名）；居所便于达到安全用水地，水源充足且水价可承受；居所能够达到卫生条件良好的私人/公共厕所，且该厕所的使用人数在合理的范围内；以及，居所保证不会遭受强拆。”
⑥ 高危地区是通过地图叠加法，以及来自地质学古文迈克尔·赫莫林的建议得出的。这些高危地区很可能成为危险栖居点，并会发生地质性不稳定问题。
⑦ 克里斯蒂安·威尔斯曼现为汉诺威莱布尼兹大学景观与设计系教授。
References
[1] Brenner, N., Schmid, C. (2012). Planetary Urbanization. In M. Gandy(Ed.), Urban Constellations (pp. 10-13). Berlin: Jovis.
[2] Restrepo, A. E., Villa, A. E. V., Werthmann, C. (2012). ShiftingGround. URBAM Centro de Estudios Urbanos y Ambientales, Universidad EAFIT, andThe President and Fellows of Harvard College. Retrieved from www.lulu.com.
[3] Angelo, H., & Wachsmuth, D. (2014). Urbanizing Urban PoliticalEcology: A Critique of Methodological Cityism.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Urbanand Regional Research, 8. (Advance Copy).
原文出处：
康纳·奥西亚. (2014). 移动的地表：哥伦比亚麦德林市的危险栖居点与地质灾害. 景观设计学, 2(4), 148-159.
Source: O'Shea, C. (2014). Shifting Ground: Precarious Settlements and Geological Hazard in Medellin, Colombia. Landscape Architecture Frontiers, 2(4), 148-159.
自10月起，LAF将在每周五陆续推出“探索与过程”栏目往期精选文章。
往期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