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伯网 刘小贤 | 撰文
中国古代，每到一更天，也就是晚上七点到九点这段时间。更夫就会拿出自己的更鼓在大街小巷一边喊，一快一慢，重复三遍地敲击更鼓——打更，是中国古代一项重要的报时制度。更夫扮演其中的重要角色：他们或由官府或由地方大户雇佣，不光要负责报时，也要提醒居民防火防盗，甚至协助救火和捉贼。
所谓“荒政”，就是中国历代政府应对火灾、旱灾、地震、水灾、蝗灾、瘟疫等各种各样灾害而采取的救灾政策。
中国地大物博。无论政权如何交替，在古代中国这些灾难几乎是不间断地发生。这些灾难导致的房屋倒塌、农业受损、人民流离失所造成的影响也几乎遍及人类社会的各个层面。因此“荒政”也由来已久。早在西周时期荒政就已初具雏形。《周礼 地官 大司徒》中记录了“荒政十二”，包括“散利”（发放救济物资）、“薄征”、“缓刑”、“驰力”（放宽力役）、“舍禁”（取消山泽禁令，准许百姓渔猎）、“去几”（免除关市征税）、“眚礼”（省去吉礼的礼数）、“杀哀”（省去凶礼的礼数）、“蕃乐”（不准歌舞作乐）、“多昏”、“索鬼神”（向鬼神祈祷降福）、“除盗贼”。可以说，如何施行“荒政”是每代帝王的必修课。因为它不仅关系到民生、社会生产，更关系稳定统治秩序。因此基于周礼十二条，各朝各代也衍生出了具有现实和操作意义的理论书籍。例如宋代的《救荒活民书》、清代更是有多达五六部典籍专门记录历代荒政。从大量影视作品中也能看出对历代王朝对灾害的重视程度。无论是《天下粮仓》还是《琅琊榜》，都有大量的相关情节刻画。关于地方官员也有诸多故事在民间流传。可以看出，灾难在中华民族身上留下的疼痛烙印，也能看出一代又一代人为之抗争所付出的努力和迸发的智慧。
普雷斯·弗兰克（Frank Press，右）和他的导师Maurice Ewing在哥大地质研究所的工作照，摄于1950年清王朝的颠覆也意味着中国古代“荒政”制度的完结。而新政府尚在探索新“荒政”之时，大洋彼岸却在书写另一个故事。1917年左右，十月革命前夕。在俄罗斯最动荡的时期，一对夫妻从白俄罗斯的明斯克开始了移民之旅。为了投奔远在美国纽约的兄弟，他们沿着西伯利亚大铁路一路向东。途径中国的时候，妻子留在了哈尔滨，而丈夫接着向东——穿越太平洋，又穿越了整个美洲大陆来到纽约，找到了从未谋面的兄弟。随后他把妻子从哈尔滨接到纽约，从此安顿下来。并在1924年生下了他们的儿子普雷斯·弗兰克。普雷斯降生的时候，他们一定想象不到这个小男孩会成为美国最有影响力的科学家之一。一晃就是25年。博士刚毕业的普雷斯很快就锁定了自己的研究方向：地震学，随后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的一个地质观测站从事科研工作。由于他在深部地球物理研究中的贡献，年仅34的他就当选为美国国家科学院的院士，同时也被加州理工学院聘为地震实验室主任，这一实验室也是世界地震研究的核心。但他人生高光也才刚刚开始。在加州理工学院和此后麻省理工学院的科研期间，他频繁参与为美国政府提供科学咨询的活动，先后在肯尼迪、约翰逊政府的总统科学顾问委员会和尼克松政府的国家科学委员会任职，随后任卡特总统的科学顾问。在为4代总统提供科学咨询服务后，他在1981年当选美国国家科学院院长并连任两届，一当就是12年。也许是为政府提供科学咨询让他意识到，科学参与的政策决策可以发挥出巨大的能量。因此在任国家科学院院长期间，他开始推动一些更广泛的政策制定。1984年，在旧金山举行的第八届世界地震工程大会开幕式的致辞环节，他说道：“有必要建立一个国际减灾的十年计划，这将促进所有国家联合起来去降低自然灾害带来的后果，我也相信这个计划会得到支持。”这就是在现代国际社会上赫赫有名的“国际减灾十年计划”（IDNDR）。
由于美国科学院院长的身份，普雷斯有理由相信他的计划会被支持。但这一倡议的发展趋势还是远超他的预期。还是一名普通的地震研究院的日本东京大学的片山恒男教授在听了他的演讲后，还觉得这是个“很棒但是没钱的项目”，他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这一计划的重要推进者。在后来的两年中，日本的科学理事会专门成立了一个委员会，目的就是让IDNDR落地。后来日本又积极邀请普雷斯赴日本演讲，来宣传日本参与这一计划的必要性。此外国际地震工程协会（IAEE）也对这个想法表示了支持，片山恒男后来还成为了IAEE的秘书长，主导了数项工作以支持这一计划。在日本及各方推动下，1987年的联合国会议正式决定在20世纪的最后十年（1990-2000年）促成这项十年计划，以重点促进减灾领域的国际合作，其中重点会放在发展中国家。十年计划在联合国的推动下正式拉开帷幕。加勒比、非洲、法国、葡萄牙……越来越多的国家参与到这项计划之中。作为对倡议的响应，中国也在1989年3月成立“国际减灾十年”委员会，很多人并不知道，这正是我国国家减灾委的前身机构。中国科技界还为此创办了《自然灾害学报》和《中国减灾报》。普雷斯还为这两份报刊写了创刊致辞，致辞中提到这两份报刊是对国际减灾十年的重要贡献，他还感谢中国在减灾方面的创举。1994年在日本横滨举办的第一届世界减灾大会把这一计划推向了高潮。大会由联合国主持，横滨政府和国际减灾十年委员会主办，目的就是为这个十年计划做“中期总结”，会议最著名的成果就是《横滨战略》。《横滨战略》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之前十年计划很大程度上关心科学和技术在救灾中的应用，但《横滨战略》却高度重视灾害中的社会经济的脆弱性，开始强调人类行动在减灾中的关键作用。2005年第二届大会在日本兵库举行，会议成果《兵库宣言》对此后十年进行了规划。2015年第三届大会在日本仙台举行，会议形成的《仙台宣言》延长了规划期，直接规划了此后15年国际范围的防灾路线图。虽然在本世纪初十年计划就“寿终正寝”，但基于此诞生的世界减灾大会及其历届成果也开始成为国际现代减灾框架的核心。
一个位于南加州的GPS天线。目前加州改造了很多GPS基站，它们可以实时发送数据。同时人们也在开发算法处理数据，以让它们能够用于EEW系统。
虽然无论是《横滨战略》、《兵库宣言》还是《仙台宣言》，都强调了技术在减灾中的重要作用，然而在减灾中更重要的是对公民减灾意识的普及。举例而言，从2006年以来上文提到普雷斯任职的加州理工学院就一直和美国加州地质调查局（CGS）、美国地质调查局（USGS）等机构一起，共同构建一个地震预警（EEW）系统。这一系统利用电磁波传输速度远远大于地震波传播速度的特点，当布置的传感器感受到最快传播的纵波（P波）时，即通过系统向人们播发警报。人们因此能够在破坏力较大的横波（S波）和面波（L波）到达前做出足够的紧急反应。决定这一系统成败关键的是足够发达的地面监测网以及强大的通讯功能，因为毕竟要将预警信息同时发送到成千上万人的手机和电脑上。为了开发地面监测网，相关机构甚至开始从一些GPS基站中收集地震相关的信息。地震发生时预警系统会向人们发出警告，在地震波到达前人们通常由几秒钟到几分钟时间做出应急反应。在今年6月17日的四川长宁地震中，四川省的很多居民都在电视上收到了下图中的EEW系统发出的预警。
在收到预警后民众不知道如何反应代表了应急救灾工作的复杂性然而正如社交网络上很多网友所说，虽然收到了预警，但并不知道要做什么。这也反映出技术的进步和民众意识之间的差距。事实上，即使是几秒钟的预警也是有意义的。美国地质调查局给出了在这一短暂的时间内正确的反应：公众：立刻蹲下或寻找遮蔽物，关闭炉子，将行驶中的车辆停稳。商业机构：迅速转移人员，系统确保电梯停稳并开门，流水线自动关停，敏感设备进入安全模式。医疗机构：包括外科医生、牙医在内，停止正在进行的精细化操作。应急人员：打开防火门，人员响应并确定优先级。电力系统：保护发电站和电网设施面以免受到强震影响。
即使是看起来理所应当的举动，在公众中得以普及都是十分艰难的，有的甚至需要血泪作为教训。例如日本就是在经历了无数次重大地震后，才得以让这短暂时间内立即对高速公共交通设施（例如新干线）采取制动措施成为可能。另外，很多谣言也在一定程度上妨碍救灾的进行。例如，很多人误认为地震可预测，但实际上即使是EEW系统也只能在地震发生后发生作用。包括美国地调局也不得不表示“我们既不知道如何预测地震，也对在可预见未来中能够预测地震不抱有任何期待”。但民间很多人将云的形状、身体的特殊反应视为地震的征兆，而这类预兆又极易在社交网络上大规模传播，从而加大正常减灾流程的难度。这些也都是防灾减灾中不得不考虑的综合因素。在我国践行《仙台宣言》的过程中，仍然面临许多困难。例如尽管包括国家减灾委在内的13个组织机构已经在2018年的国务院机构改革中被并入应急管理部，但在灾难事件中仍需要数个部委的协同配合。例如在今年的台风“利奇马”入境时，水利部需要负责堤坝等水利设施的加固，自然资源部负责披露海洋数据，应急管理部负责其他响应工作。除了部际协作，民间、企业等各救灾主体力量的协同也会成为未来救灾的一个重要努力方向。▶泰伯网目前建有六大领域社群：泰伯航空航天爱好者群、泰伯智慧出行交流群、泰伯智慧城市和数字政府交流群、泰伯信息技术交流群、泰伯智能制造交流群、泰伯全球读者交流群，入群请加泰伯小姐姐（微信：17864105751），同时备注您想进的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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