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司机故事，看嘀嗒上市

李师傅是一个年过40的深漂，在深圳南山这一带开了十几年车，是一名资深的老司机。从滴滴到高德，从T3出行到嘀嗒顺风，每一种跑单模式他都接过，每一个网约车平台他都注册了账号。在南山工作的果然都不是小辈，司机也是半个大厂出身。

李师傅这人很健谈，以至于在我坐上他车全程一个半小时的路程里，仅开口四次，每次不到半秒就被他的输出能力折服，文字工作者自愧不如。

但这次谈话我依旧收获颇丰，甚至在无法抗拒的优惠力度下用滴滴平台打到李师傅车时，我就意识到了网约车行业的一些变化。

一、饱和的行业

李师傅说他就是在滴滴发家的，刚做司机那会根本用不着抢单反而是自己挑客人，月入过万易如反掌，日子不可谓不悠哉。

回去查阅资料后发现，滴滴乃至整个网约车的发家都和“双马大战”有关。创立滴滴的程维是阿里出身，但第一笔大额资金却是马化腾投资的。无法坐视不理的马云也开始投资快的，为了争夺这片流量洼地，打起了旷日持久的补贴大战。

补贴大战不仅补贴用户还有司机奖励，仅靠奖励一天下来李师傅就能赚一包芙蓉王。但这种模式烧钱速度实在太快，对手是卷死了，自己也元气大伤。点到为止的双马cp在2015年握手言和，合并滴滴和快的。这一年，中国互联网打车软件的用户注册数量已经达到了1.54亿。   

当年滴滴和快的的合并比例是 6：4，合并后依旧是程维掌权，所以滴滴才是最后赢家，且至今都是国内最大的网约车平台。

遥想当年，后视镜中的李师傅倒是回春不少，但也仅是一秒便眉头微蹙，神情落寞的又说道，深圳这边现在打车的人很少了，司机比乘客还多，腾讯不赚钱盈利变差（仅供参考）都没几个员工打车了，现在是字节跳动那边还可以订单都不错，尤其是半夜。

深圳本就是中国经济的晴雨表，这里的消费活动足以鸟瞰整个一线城市。

2022年末，全国驾驶员证发放数量同比增长60%，车辆运输证增长75%；同年，网约车用户规模4.37亿，比上一年少了1553万。整个2023年新增的网约车司机就有148.2万人，总规模突破650万人，相当于每17个乘客就拥有一个开4座比亚迪秦的李师傅。

但从行业复合增速来看，国内网约车市场规模依旧有23.8%的高速增长机会，顺风车甚至达到33.8%。这其中尤为重要的推动力是滴滴的铩羽而归。

   

在滴滴退市期间，为了生计李师傅不得不兼职做起顺风车司机，辗转各大平台。嘀嗒、哈啰享道这些并不拥有车队的轻资产企业，在高德这个高频流量聚合平台的作用下迅速分食滴滴的市场份额。

但经过 18 个月下架后，滴滴在2023 年 1 月 16 日恢复上架。一上来就复刻当年经典的“双马大战”，单笔补贴红包就有6元。

李师傅对滴滴重启更是欣喜，之前就吃着它家的红利，感情很深，而且在滴滴上接到的单价比其他平台要高，所以都喜欢黏着滴滴接单。

重感情都是男人的屁话，雇佣关系和高客单在那摆着呢，对司机来说滴滴是有赚钱效应的平台。这也是为什么反而之前爬坡很久的日均2900订单，在恢复上架后轻松突破。2023 年 3 月滴滴全平台日均单量达 3130 万，创下新高。   

2021年，凭借另辟新径的商业模式，嘀嗒发展成为国内最大的顺风车平台。但面对劲敌的铩羽而归，嘀嗒也意识到了曾经被自己分流的“李师傅们”又重新回流到了滴滴，为了不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市场淘汰，2024年，嘀嗒第三次向港交所递交上市申请书。

二、没钱的嘀嗒

李师傅说，同一个地方上车同一个地方下车，滴滴到手43，嘀嗒28。

嘀嗒的收入模式主要是从顺风车车主那收10%的服务费，车不是自己的司机也不归自己管，这种轻资产模式让毛利率轻松接壤80%，净利率比肩40%。和要养车也要养司机毛利率只有15%至今没有盈利的滴滴比起来，确实轻松。

轻资产模式的好处就是可以很快做起来，有更多的资金投放广告、吸引客流。2019年嘀嗒交易总额达到110亿元，其中顺风车交易额达85亿元，同比增长347.4%。可一旦整个行业慢下来，璞玉需要细琢的时候轻资产的弊端就开始暴露。

首先是司机的归属感并不强烈。全职的李师傅尽管没给我开口的机会，但相比过年坐赵师傅的顺风车体验还是要好不少，谁拿着五险一金，谁又是萍水相逢，一目了然。顾客更愿意为哪位可以提供情绪价值的师傅买单，也高下立见。

其次是顺风车可以没有许可证，但嘀嗒想做大规模拓展预约出租车事业，证就一定要办，监管政策随时有变动风险。

   

之前嘀嗒对出租车是既不抽佣也不抽成，“引诱”乘客下载APP还能拿10块钱红包，一天仅拉新都能赚一包黄鹤楼。但现在，嘀嗒不仅开始向出租车司机收服务费，费率还越来越高。

人只有在没钱的时候才最缺钱。嘀嗒的转变源于底气不足，资金规模不大不仅业务拓展举步维艰，主阵地顺风车第一大平台的位置还被哈啰偷塔了。

哈啰是国内最大的共享单车服务商，这个高频流量入口业务带动了40.2%拼车新用户的转化。而因为本地生活成为互联网大厂角逐的新角斗场，在2022年哈啰获得了阿里和蚂蚁2.8亿美元的战略融资。

也就是这一年，哈啰顺风车累计订单达到1.5亿，超越嘀嗒成为顺风车市场第一大平台。而完成E轮后的嘀嗒一共也才融到了2.8亿美元，翻看战略投资人一栏，嗯，原来是自身难保刚下调Q1指引、小米su7价格公布后处境不妙的蔚来。    

来源：微博@锋潮科技

此外，滴滴在顺风车市场也有近20%的份额，行业在龙头的马太效应下很容易被整合，甚至现在做自驾的新能源车企未来也有切入网约车平台的可能，毕竟这也是一个卖车的好渠道。

在招股说明书中，嘀嗒给了一份并不具有太大参考价值的财务数据。21-22年有疫情，23年基数低，报复性社会消费不具有持续性。今年前两个月顺风车交易总额维持高位水平，但24年的春节在2月，出行本就有季节性，一两个月的数据不能说明什么。

   

来源：Dida IPO

同期的出租车交易总额下降严重，盈利能力的成长性也不尽人意，毛利率连续三年下降，原因是对司机的补贴更进一步，但也没能促成交易总额的大幅提升。

不是行业老大就太没吸引力，2015年补贴大战的烧钱速度把两位马老师都给烧懵了，没有资金优势几乎也很难在这个吞金兽行业中得到太高估值。   

三、缩水的估值

李师傅说，以前跑东莞一公里能到手2块4，现在只有2块了。

出行市场定价经历变动，公司估值也免不了缩水。2022年，嘀嗒因优先股的公允价值增加而产生2.3亿元的亏损。但到了2023年，优先股的公允价值又减少了，账面价值只剩下42.6亿元，经历公允价值变动后，估值已经缩水26%。

   

但这也并非就此断定公司没有发展前景，李师傅就坦言同行在哈尔滨、贵州、宁夏混得风生水起。嘀嗒顺风车的行业机会就在于最近的文旅热，这种经济实惠的共享出行模式，正中穷游的下怀。

截至今年1月，公司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大概有11亿，扣除司机账户还没提现大概6亿的应付用户款项，实际可用现金有5亿人名币。这部分资金仍可以支撑嘀嗒扩大顺风车用户群并强化营销及推广活动，给到李师傅一单一包红塔山的补贴。

如果2024年仍能实现增长势头，重回顺风车市场第一的位置，估值提升轻而易举，但反过来，做不出市场预期的成绩，嘀嗒估值进一步缩水也是很有可能的，上市之路也会无比艰辛。

四、结语

李师傅吐槽了很多，我也听了很多，但他依然坚持深漂，依然是一名网约车司机，在外卖和快递员都不好当的光景，司机显然还要体面一些，价格只要十万的电车比比皆是，大大降低了行业门槛。

但对于李师傅这种人肉GDP来说，如果行业最大发展前景真是自动驾驶，嘀嗒肯定不会是吃下大市场份额的平台，不过到时候的李师傅，可能也要变成“AI L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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