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成功”下一个统一的定义，才是教育最糟糕的样子

在校长刘晓伟的一堂课上，座位第一排后的好些学生都开着自己的电脑，其中甚至有部分在打游戏。这样的场景任谁看见，大概都难免产生“这就是个网吧！”的印象。 

事实上，大多数初到先锋教育学校的人都会对这里的自由尺度之大感到惊讶：上课可以带手机、不禁止校园恋爱、就读时长由学生自主决定、打王者荣耀可以换学分……

这都只是学生在先锋教育学校探索自我的冰山一角。 

从1998年教育理念萌芽至今，先锋教育学校过去二十年间的教育实践就像是一场对于自由、自主、自我的不断度量与修正。如今，这所学校还在不停地生长。

因自由 得自我

今年15岁的李子祺曾保持“白天睡觉、晚上通宵打游戏”的状态整整一个半学期，“那时每次拉开窗帘看到天亮，就感觉自己跟死了一样。”李子祺说。

他是怎么改变这种状态的？你一定想不到。

作为“王者荣耀”课程（是的，这里真有这样的课）的老师，崔涛提议李子祺尝试“打打职业”。

李子祺的训练项目先后从“王者荣耀”换到“吃鸡”，每天练习至少八小时，强度大的时候可能一个月都不怎么离开宿舍。

虽然一度在“吃鸡”亚服（指亚洲服务器）上超过93%的玩家，但渐渐地，职业电竞选手的训练节奏让李子祺感受不到游戏的乐趣了。“后来就真是打烦了。”李子祺说。

戒掉网瘾的他有了更多时间去上喜欢的课，也会琢磨自己钟爱的流行音乐，这学期还成为了学校外事委员会的成员。

最近，李子祺把自己的微信昵称改成了“现充”，代表“现在很充实”的意思。

      先锋教育学校进门大堂里的吃鸡成绩排行榜

同为外事委员会成员的“猩猩”之前辗转就读过江浙地区的好几所体制外学校，甚至曾辍学一年半。说起每次离开学校的原因，核心都是一点——学校不允许使用手机。 

而手机对她来说意味着安全感。“就算不用，也想要把手机放在身边。”猩猩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手机。

第一次知道先锋教育学校允许学生玩手机、染头发、化妆时，她就感觉“这学校太好了吧！”不过，真正抵达这所学校的第一天，“猩猩”曾以为她在试读之后绝对不会留下来。

“第一眼看到宿舍的时候特别失望，觉得里面没什么布置，学校里的女生也不够潮。”

变化是在每天的点滴里酝酿的。“猩猩”自己把宿舍打点布置了一番，每天会花半小时化妆，想抽烟了可以去跟老师讨论香烟品牌的优劣，也认识了不少新的朋友。

她慢慢觉得在学校待得越来越舒服，还主动报名加入外事委员会。至于未来，她说，“随遇而安吧。”

“自由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先锋教育学校官网上写道，“习惯了过去被决定的生活，来到先锋自由的环境下会有种种不适，反而怀念过去一切被决定的安全感。”

对于探索自由这件事，在帮助学生摆脱来自外界的不必要控制之后，先锋教育学校还有两步要走：给予学生必要的支持，培养学生运用自由的能力。

自由和责任是一对双胞胎

学校到处都遍布着学生自治的痕迹。

教学楼主体是由楼盘售楼部改建而来，把售楼沙盘改为公共讨论区的圆椅、在一楼设置出一片图书馆区域、将二楼房间隔板拆掉改为玻璃墙，这些改造工程统统由学生自主设计并组织施工。 

由楼盘沙盘改造而成的公共讨论区

学校里有一间相对封闭性最高的小教室，一年半前，被五位准备出国的学生起名叫“英语超级无敌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自习小组的小教室”。他们向学校申请，每天下午两点到六点将这里作为英语自习室，并列了八条教室使用规则。 

每到英语学习小组的自习时间，小教室就会暂停开放给非自习人员，只有前往套间内琴房的同学可借道进入——这间与小教室仅一墙之隔的琴房同样由学生自发组成的“教室空间改造小组”设计，墙上的隔音装置也是学生们从淘宝上买来，再自行组装上去的。

在这里，学生会意识到他们需要独立打点生活的方方面面。

    被用作英语自习室的小教室

对于学习这件事，先锋教育学校并不刻意做课内与课外的区分。

学习可以随时随地、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发生，支教、露营、骑行、音乐会、讲座，这些活动与课程一样都是教育的载体。 

这里采用选课制，课程根据学生兴趣和老师特长开设，凑够五人即可成班，课表也每学期不一样。

虽有学分要求，但获得学分的方式多种多样：学术学分通过课程、项目制学习、游学、独立学习以及和导师交流互动五种方式获得。

非学术学分则取决于学生在某件事上投入时间的多少与技艺精进的程度。李子祺投入在“王者荣耀”和“吃鸡”训练上的时间便都换作了学分。

在先锋，教育蕴含在生活之中。学生住校无熄灯、断网、起床、就寝之硬性规定，每个人都有空间思考更适合自己的时间管理方法。

在不影响他人的前提下，需要每个人在体悟自己的同时学习怎样尊重他人，怎样不影响到他人。

当然，自由和责任是一对双胞胎。学生有选择学什么、何时学、何地学、如何学、跟谁学的自由，但同时也需要承担自由选择所带来的责任。

除了学习生活，学生还有机会参与校园管理的方方面面。

从2013年在成都开始实体办学至今，学生自治的形态经过了至少三个版本的迭代。

一开始，学生们选举“总统”、组建“学生政府”，后来又演变成更加务实的，承担外事、学术、传播等多个功能的学生委员会。 

目前，学生们成立了学生会，他们将以学校董事会一票、非董事会老师一票、学生一票的形式参与到学校重大事件的决策中，例如建议老师任免、查看学校财务状况等。比如最近，他们就要商讨是否保留学校食堂。 

“学会做人、学会思考、学会学习、学会交流、学会合作”，这是先锋教育学校校长刘晓伟在1998年提出的五个教育目标。学校的一切都是围绕这五个目标来实施。

重新定义教师角色

学伴、玩伴、朋友、父母、兄弟、姐妹、心理咨询师……其实很难用某一个词来概括教师在这里扮演的角色。

在先锋教育学校，没有设置单独的教师宿舍、教师食堂或是教师办公室。所有教师与学生同吃同住，学生的教室也就是教师的办公场所，育人的过程也是自我成长的过程。 

曾做过独立教师的崔涛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典型的“好学生”，直到进入大学才开始认真反思自己所受的教育。

“和学生生活在一起让我丢掉了好学生的那种‘骄傲’，看到了‘人之为人’的一些东西。”崔涛说，“比如小小年纪就选择来先锋念书的那份勇气。” 他说。

作为“王者荣耀”课程的老师，崔涛用游戏来解释他眼中的教师角色。“我感觉自己比较像DOTA（一款游戏）里的辅助，既要有carry（游戏角色，一般为团队核心）的能力和思维，能够去上课、做管理；又要能提供边缘支持，比如去做一对一沟通、提供力之所及的引导。”

这意味着老师不再扮演知识权威，授课老师负责的课程内容甚至可以是老师本身都不擅长或者待探索的。从兴趣出发进入到真实的生活场景中，再瞄准适合自己的目标修炼能力，这样的学习路径对于老师和学生来说都适用。

“爱孩子、爱学习、有理想、有能力”是学校对老师的基本要求。在这个以构建终身学习社区为愿景的地方，老师的自我学习与学生的自我实现都很重要。

虽然在读学生长期以来不过三四十人，但毕业生却有着五花八门的去向：有的进入美国排名前100的文理学院就读，有的在做自己的摇滚乐队，有的创立了出售高原牦牛皮具的社会企业，还有的回到这里成为了教师……

正如校长助理“桔子”说的那样，“只要学生找到了他人生中的下一个目的地——可能是国内外的学校，也可以是直接进入社会或者创业——他就已经完成了在先锋学校的教育。”

给“成功”下一个统一的定义，才是教育最糟糕的样子。

成都先锋教育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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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档案

学校地址：成都市新都区斑竹园镇北欧知识城一期商学院一楼

创校时间：2002年起以私塾的方式开办，2013年3月在四川省成都市新都区以实体学校的形式运作

学校简介：这里是所有人向所有人学习的空间，多元背景的学生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用任何方式学习他想学习的任何东西。这里有教无类，从不挑选学生，每个人努力学习为自己负责，理解自己并尊重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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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综合整理自

1.芥末堆看教育《20年，这个有教无类的学习公社如何度量自由、探求自我？》，作者红印儿；

2.优教育《成都先锋学校 | 教育自救中的“先锋”现象》，作者邓世杰；

3.学校官方微信号“Pioneer先锋教育”《那个号称中国“夏山学校”的先锋到底长什么样？》，作者先锋师生。

责编 | 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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