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PBL的实施升维,我们该重新思考这几点问题
2015年,蒲公英教育智库课程中心开始深度参与泉源学校的PBL课程设计与实施,这是课程中心与项目式学习缘分的开始,在接下来的两年中,智库课程中心从直接负责泉源高中PBL的规划、设计、实施指导到逐渐转变为见证着泉源老师自主设计项目群,课程中心不再直接参与课程设计,而开始支持学生评价体系的设计。
2020年,泉源学校已成长为有400多名初高中学生的办学规模。泉源的教师已成为项目式学习的发起人、设计师、实施者,并在学习方式的创新上迈向艺术统整、混合学习、场馆学习、游戏化学习多样化发展的图景。
而智库课程中心与蒲公英书房、蒲公英学校文化研究中心组合壮大为蒲公英教育智库内涵发展研究院,从组织建设、学习方式创新、图书馆建设三个维度支持着学校最硬核、最内涵式发展的探索。
同时,2017年底蒲公英发起的PBL联盟校,也带领着全国40余所小学进行了国内第一批在大规模以公办小学为主的PBL实践与探索,举办了第一届、第二届PBL峰会,原创设计的PBL课例以及国内第一本由机构系统编制的《PBL教师实施指南》已经走到全国500余所中小学教师的案头……
回望这直面一线的五个年头,我内心时常充满着小遗憾,“如果当时我们可以这样,那一定会更好”这样的想法总是萦绕。走过五年到今天,面对现在对PBL及学习方式创新感兴趣的学校、区域,甚至陈一丹基金会这样的社会组织,我们想给大家分享什么样的经验与未来的展望?其实从2019年底,我们就给自己按下了暂停键,陷入更深的反思与意义追寻。于是暂总结为以下四个话题,与各位同行者分享共勉。
01
创新的关键不在于新的程度
而在基本功的深度
大部分的学校一线教师在初听到PBL时,都会本能的认为这一种“新名词”、“舶来品”、“洋货”,便会将我们要实施PBL等同于“我们一定会颠覆什么”、“我们可能将要进行‘很大型’的创新”。
在四川的一所公办小学,老师们在经历了数次的培训与工作坊之后依旧发现学习方式与课堂似乎存在着一条“隐形的分界线”。学校的校长与领导班子与五年前的泉源学校办学者一样,也是坚定的相信着我们可以做到“鱼与熊掌兼得的教育”。
于是,再一次委托我们来到学校希望能以“师生共创校园”为主题,让老师们真正理解并带领着学生用PBL的方式参与校园空间与装置的改变与设计之中。这样的方向聚焦,让实施变得更加聚焦但难度也更高了。怎么办呢?我想这一次,不能再让老师做一个旁听者。
向上滑动阅览
1. 没有使用任何PPT,我们让老师像学生一样坐在一起,运用了“JIASAW拼图教学法”这一经典的合作学习方法,让教师进行分组,现场为老师分享了不同信息来源的阅读学习材料以及自主阅读工具单;
2. 一定时间的讲解和学习之后,我们安排老师们自主制定了“校园空间考察任务单”,每组带着任务单前往各自负责的年级空间进行实地研学,并由小组中专门的人员分别负责拍照记录、问题记录、设计意见搜集。结束之前,每组负责过程管理的一位“学生”组合在一起成为了这个临时班级的管理小组,负责制定项目的进度并接受在座所有学生的意见,最终达成一致;
3. 最后,每个小组制定了小组工作的契约并签字确认,还制定了违反契约的惩罚……结束时,大家脸上洋溢着兴奋与开心的笑容,或许我们都已经忘记了PBL的定义,但是老师们却发现,原来创新的关键并不在于新,而在于课堂基本功之深。
其实早在2014年由蒲公英PBL联盟校的顾问,来自台南大学林奇贤教授翻译制作的项目式学习入门材料中,就已经指出了PBL的基础有合作学习、学生的内驱力提升等基础要素。除此之外,混合学习、游戏化学习等多种学习方式的课堂运用,都会对PBL中的学生参与、资源运用提供有力的保障。
所以,我们强烈建议所有教学者或者创新教育理念的推广人都要具备透过概念看到根本处的好习惯,支持创新的基本功来自哪里?从一线教师们最关心的课堂来说,课堂教学策略与工具包便是最值得打磨的基本功:小组合作、自主探究、信息素养、阅读方法、课堂评价……
当老师们的脑海、案头、手边、心中熟悉并灵活运用这一系列教学策略与工具之后。创新不创新或许不再会是我们讨论的话题,当根本处开始茁壮,枝桠定当御风生长。
02
课程设计
设计的是课程、教程以及学程
2020年所有学校的教师都接收到了一个真实的PBL——如何进行在线的大规模教学?山东地区一所学校的一位骨干教师已经进行过1年有余的PBL实践。在这个特殊的时期,线上教学如何回应真实的问题?课程应该如何设计成为了摆在她面前的一个真实挑战。
这位老师在自己所任教的五年级进行了这样的项目设计:为什么世界卫生组织让世界都学习中国方法?这是一个真实而有探究意义的问题,同时她也熟知PBL要紧扣课标与知识点的要求,从教材中将研究报告、信息调查等与本项目关联紧密的点设计成为了本项目的过程成果。学生在老师设计的项目过程中需要完成一幅海报、一份调研报告以及一场演讲的准备。
看到这三个小作品的设计,我们建议老师从教师角色向学生角色转换一次,如果我是一个学生,我的学习过程理应是怎样的?我为什么要在这个项目中完成一幅海报、一个研究报告和一次演讲?同时,真正高质量的研究报告在一节课教学之后学生就可以自主完成吗?完成研究报告与完成演讲所需要的学习过程一样吗……
同样的问题经常发生在教师们的课程设计中,只要是倡导“以学生为中心”的学习,教师经常会站在自己所期待看到的丰富成果角度来设计课程。但鲜少能在探究式学习中站在学生学程设计的角度,理解真正的探究过程是很难做到一次完成一个复杂挑战、一个项目完成三个复杂作品。
江苏连元街小学和长沙市岳麓区第一小学的PBL设计手册,都会分为三个部分:课程设计、教师手册、学生手册。在课程设计手册中体现项目设计、教师手册中体现教师课堂授课以及引导探究的内容及时间、人员等安排,而在学生手册中则是体现学生在整个探究过程中需要借助的学习单、自主评价表及参考资源。
李希贵校长曾说到:“学校管理的重点,不是课程而是学程。”当教师真正开始理解每一个学生的学习习惯的差异、学科学习的障碍、对脚手架的需求,我们的教育才是真正为每一个起点与终点都截然不同的学生尽力提供最适切的助力。
我们建议,教师在设计校本课程或者项目时,可以问自己以下三个问题:我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学生为什么要这样学?我能给学生提供什么?
对旁支溢节以及与目标核心低相关的任务进行删减,重点加强对学生探究的指导以及资源提供,利用教室、走廊、学校图书馆、学校网络平台对学生进行优质学习资源的筛选与提供,学校的教师研讨空间也应该具备为教师提供资源中心与教研工具的能力。当学校自上而下开始具备资源意识、工具包意识、协助过程而非仅要求产出的意识,师生共同的个性化学习才能自然的发生。
03
激动人心的课程设计
是方法之上的自由之舞
在2017年的第四届中国教育创新年会上,我做了主题为“我们终将改变潮水的方向”的演讲,用18分钟分享了当时我理解的PBL。我把PBL比喻成“一碗白米饭”,流程清晰、实践成熟、与各个主题和议题结合自然,可以让不同学校的老师有自己“烹调料理”的空间。当时我们认为,选择PBL很重要的原因之一是按照既定的课程设计要素与环节,可以降低学校课程对个别老师的依赖性。
换句话说,平日听名师公开课时虽然心生向往但很难复制和照搬的名师课堂风格、名师的多年积淀以及个人魅力可以靠类似于PBL这样有完整课程模型的教学方法来实现教师的进阶。
所以在国内很多推广PBL的组织机构包括我们自身在对教师们做培训和指导的时候,一开始都会试图带给教师一些“模式化”的设计指南——从驱动问题、开题、学生自主探究、作品修改、反思等环节,到项目设计的——学科标准、真实问题、驱动问题及子任务、作品预设、评价目标等一系列的既定结构。
这一系列的脚手架的确让许多老师第一时间最大可能的看清楚PBL的样貌,然而随着研究的成熟以及实践的累积,走到2020年,我却发现真正激动人心的课程设计,可能是习得方法之后,再忘却所有方法的自由之舞。
课程设计对教师来讲,不是简单的按标准化的流程进行没有感情的工作达成,我们每个人的输出都多少会由自身的输入所影响。自己的价值观、信念、兴趣、擅长的内容都渗透在我们设计的每一个课例和教学活动之中。
在2020年1月底疫情爆发之时,我们也萌生了要临时设计一个PBL的念头,我们想到的是什么呢?是自然教育,我们相信世界是一个多样化生命的有机共同体,当人类遇到危机,无论是否是由食用野生动物引爆,倘若人能不以自己为世界的中心与主宰者来看待地球上正在经历和将要发生的问题,或许才能真正让人类获得可持续的发展。于是,我们只花了短短1个小时时间便设计出了一个PBL的模型,并花了两天的晚上制作出了授课的70余页PPT。
在未来,我们决心要将PBL这样的学习方式更多运用在自然教育与环境教育的一线尝试之中,用探究的学习方法来让更多学校尝试自然教育在课程中的落地。
而来自青岛一所学校的陈老师,与我有着似乎类似的经历,作为学校PBL项目负责人的他,是学校专职的食育教师,也是一位手绘插画师。在学校校庆活动中,他带领四年级的学生进行了一个月以食育为主题的探究,并将最后的成果在百年校庆现场予以展示,让饮食文化、烹饪文化走上了学校的大舞台。
教师在学生面前呈现的是其全部的人格,而不只是“专业”。 教育的魅力恐怕不仅仅限于教师已形成的人格与学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教师应是不断追求自己生命的发展和完善的人,在帮助别人完善的同时不断发展和完善自己。叶澜老师的这句话也让我们明了为什么那些对世界充满好奇心的教师总是更能有源源不断的工作热情与设计灵感。
我们如何生活,就如何学习。智库学习方式研究中心研究的五种学习方式——混合式学习、艺术统整式学习、游戏化学习、场馆式学习、项目式学习,其实当回望我们每个人的生活,无论作为个人、家庭成员还是组织成员,这些都是我们生活的方式,也是我们自身学习的方式。当教师自己开始努力生活、拥抱未知,课程的设计就像是一时高歌、一时诗意、一时沉思那样自然。
04
学校是一个社会
课程行动需要系统支持
经过五年多来服务学校文化理念以及课程建设的经验,当学校开始尝试以PBL的方式进行课程发展的时候,我们通常会建议学校领导者与项目参与者的考量拓宽至课程行动的系统维度而非仅仅关注PBL本身。
那么学校的课程行动考量维度有哪些呢?对于新学校来讲,落地学校的办学理念和育人目标是课程行动的第一要务、以课程的行动带动学校教师团队的专业成长是课程行动的内核需求、营造健康积极的学校生态关系,包含师师关系、师生关系、生生关系、家校关系这是课程行动的支持系统。
以长沙岳麓一小为例,在进行全年级的PBL实践时,校长带领着全体年轻教师首先进行教研文化的建设,让项目负责人成为课程CEO并给予教研奖励的支持,鼓励教师们利用在校或者业余时间主动进行教研。
江苏连元街小学的“慧学周”,让家长进课堂参与项目执教,并组织了校长对全校家长们的“开题”,让家长群体在第一时间知晓、理解、参与学校的课程行动中。蒲公英泉源学校在PBL实践过程中,每一个学生小组都会配备一名项目导师,在学生们进行探究的过程中实时进行指导与协助,调解小组内可能出现的问题与矛盾……
那么对于一些教师平均年龄接近40岁或之上的老学校来说,课程行动需要首先分析学校已有教师的发展需求与不同风格。
很多学校会认为年轻教师天然更适合参与创新,其实并不尽然。老教师们多年的教学经验和策略技巧让他们对如何高效地达成教学目标更为擅长,在高效教学的基础之上进行教学创新,会让学生的在校学习更加有序、从容,鲜少出现项目中时间管理出现大问题、或者教学进度及效果被严重影响的情况。
PBL联盟校的王飞雪导师便是一名教龄超过20年的资深语文教师,当她进行PBL设计与执教的时候,她总能第一时间发现真实问题与探究过程与教材高度相关的内容。经过几年实践,王飞雪老师任教的实验班无论在综合能力还是学业表现上都大大超过了其他学生入学水平相近的班级表现。
学校作为一个子社会系统,并日益向着开放性的社会系统发展。课程的建设绝不仅仅是局部行为,在这个系统中,文化、技术、资源、关系紧密交织,推动或者阻碍着学校在课程中的建设。洞见学校系统的力量,从系统的眼光规划、实施、评价、改进,才是可持续的学校课程建设路径。
在蒲公英教育智库内涵发展研究院的学习方式研究中心也一直在路上,在未来我们期待着让游戏化、艺术统整、混合式、场馆式、项目式等多样化的学习方式与教学进行更有趣、有机、有意义的结合,我们期待着通过海量工具包的提供为一线教育者解决手边的舞台、我们也期待着我们自己的孩子未来能够生活在自己所期待着、盼望着的校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