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想着哭着 想着哭着
然后我就看着我姑娘
我都感觉我没保护好孩子
我都感觉特别自责
”
恶人先告状
2021年7月30日22:00左右，北京市海淀区羊坊店派出所接到报警。报警人刘某称自己回家后，保姆突然辱骂、殴打他，所以他想寻求警方的帮助。
警方到达现场后发现，刘某家里确实有打斗的迹象。刘某妻子张云（化名）说，刘某晚上喝酒回来后，就开始发酒疯，他看到保姆在给孩子喂奶，上去就扯孩子尿布，还动手打了保姆。保姆出于自我防护，才用手挠了刘某的脖子。为了查清事实，警方把这家人带回了派出所，其中还包括两个孩子——八岁的女孩心心和半岁的男孩。调查过程中，警方注意到，刘某对女孩心心的态度很差，还出言不逊，说如果自己打了保姆，心心就不得好死。刘某的态度，让警方产生了疑虑。警察将张云和孩子带到了另一间屋子，这才发现，八岁的心心身上也有伤。心心告诉警察，自己身上的伤都是爸爸刘某打的。事情的性质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刘某被警方处以拘留十日的治安处罚。
2021年6月1日，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正式实施，从法律层面明确了司法机关在办理未成年人案件时要“专人专办”。
基于“专人专办”的原则，派出所及时将心心的案件上报给分局，并由专门队伍指导办案，司法社工也第一时间关注此案。
8月5日，张云带着心心又一次来到派出所，社工于晓涵早已在等候心心。对于像心心这样未成年被害人的询问，应尽量采用一次性询问的标准，避免二次伤害。社工的参与，就是为了充分保障心心的权益。
她特意给心心带了一个摆件，和心心聊一些生活方面的话题。交谈之间，心心明显放松了不少，也愿意敞开心扉。
心心说，自己平时在老家上学，寒暑假才到北京和妈妈团聚。这一次，她6月份来到北京过暑假，短短一个半月时间，就被爸爸打了四五次。她还记得7月13号那天，爸爸把自己头朝地扔到地上，还跺了几脚。
据心心描述，刘某还用别的方式吓唬她。一天深夜，刘某在心心睡觉的时候向床上泼水，以此事陷害心心尿床。
母亲张云向警方提交了视频证据，证明刘某曾多次殴打心心。但随着时间的过去，心心身上的伤慢慢愈合，无法再做伤情鉴定来追究刘某的刑事责任。这起虐待案件需要心心母女自己去法院起诉，但想到几天后将被放出来的刘某，心心母女很害怕。
警方在询问过程中发现，刘某并不是心心的亲生父亲。张云曾有一段失败的婚姻，和前夫离婚时，心心才1岁多。2019年，她认识了刘某，两人组建了家庭。一开始，刘某对心心很好，还带心心回老家玩。后来，张云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但刘某却经常酒后回家闹事，脾气日益暴躁，甚至对张云暴力相向。张云只能尽量躲着刘某，她向刘某家人求助过，但也没有任何改变。
2021年3月3日，张云向警方报警，称刘某对自己实施家庭暴力。警方教育后，刘某仍不知悔改。
2021年5月，张云又一次报警。警方找到了刘某，但他坚称张云的精神有问题，不断误导警方。
两次报警后，刘某对张云很是提防，收了张云的钥匙，还会查看她的手机，不给她丝毫的机会。
事实上，遭受刘某暴力的不只张云一人，女儿心心也是刘某施害的对象。刘某不仅对心心不管不问，还不让她吃饭，自从张云怀孕，就经常打心心。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刘某同样态度恶劣，经常摔儿子的东西，还对幼小的儿子动手。
无奈之下，张云请了一个保姆，想着家里有个外人，刘某好歹也会收敛一些。可没想到，保姆的到来并没有让刘某收手，两人甚至也起了冲突。
201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正案（九）》针对虐待罪做了修改——“告诉的才处理，但被害人没有能力告诉，或者因受到强制、威吓无法告诉的除外”。了解张云的经历后，警方认为，张云作为受害者长期处于刘某的控制下，属于“无自诉能力”的情形，该案应转为公诉案件。
2021年8月10日，刘某行政拘留期满，被转为刑事拘留。警方也正式立案侦查，但刘某对自己虐待、殴打孩子的行为拒不承认，还说自己对孩子很好。
警方侦查时，司法社工同步展开了对心心母女的心理疏导服务。自从被刘某虐待后，心心逐渐产生抑郁情绪，整个人状态很不好，刘某在她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对此，母亲张云十分自责。
在社工的努力下，心心开始参与机构里的一些烘焙、画画活动，话逐渐多了起来，人也比之前活泼了许多。与此同时，检察官注意到，心心的弟弟还没有上户口。原来，刘某始终未和张云办理结婚证。警方调查后发现，刘某居然还是已婚状态。最终，检察机关以刘某涉嫌虐待罪以及重婚罪向法院提起公诉。目前，该案件正在等待法院的判决。《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第十一条规定，任何组织或者个人发现不利于未成年人身心健康或者侵犯未成年人合法权益的情形，都有权劝阻、制止或者向公安、民政、教育等有关部门提出检举、控告。这一条被称为“强制报告制度”。在这起案件中，心心被打伤后曾前往医院就诊，明确告诉过医生身上的伤是家暴所致，但医生并未履行报告义务，导致心心无法再做伤情鉴定。
2022年4月，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检察院向该医院发去检察建议，提出要“全面加强严格落实强制报告制度，报告免责，不报告追责。”
对于侵害未成年人的案件，社会各界应该认真贯彻执行强制报告制度，及时发现、及时干预、及时阻断，向广大未成年人伸出温暖的双手，提供更全面的司法保护。
记者 | 倪玮 李政林 郭震宇 孙元学 编辑 | 林雅萍（实习） 维护 | 黎意 张子亮 主编 | 王秀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