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让留学陷入寒冬？

疫情对经济的负面影响将加剧国际教育的降温，但疫情所暴露的社会问题同时也会刺激新的留学需求。

文丨肖经栋

2020年年初，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打乱了中国社会日常运转秩序，中国学生在家里度过了前所未有的长寒假。而随着疫情的蔓延，中国学生前往海外留学变得更加麻烦，标化考试暂停，学签被取消。

和2003年的SARS相比，新冠肺炎对留学的影响程度和深度更大。一方面在于新冠肺炎疫情的严重性超过了SARS：全国性的封城、开学时间推迟着实罕见；另一方面在于2003年《中外合作办学条例》才颁布实施，本科留学在当时并没有成为社会热门现象，而现在本科留学则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

2003年颁布实施的《中外合作办学条例》，让国际学校、国际部在中国有生存的法律依据。在2009年后，中国的国际教育开始大爆发，本科出国留学人数持续增长。不过，从2018年开始，国际教育热开始降温。2019年虽然本科出国留学人数还在增长，但从美国2019年的门户开放报告来看，2018-2019学年，近37万中国学生在美国就读，比上一学年增加了1.7%。不出意料的话，今年出国留学人数会停止增长甚至减少。

今年年初爆发的新冠肺炎疫情将加剧中国的国际教育变冷。2018年年底和2019年年初，我实地调研了中国21个省市区50来所国际学校、国际部，发现80%的学校在2018年的招生计划没有完成，有的学校招生人数甚至比上年腰斩。而这些学校还是各地最好的学校，其他学校的招生结果更可想而知。2018级学生在2021年上大学，为此可以判断出，2021年的出国留学人数会有较大幅度的降低。

教育在中国是刚需，中国人再苦再累再穷，也会想办法让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但国际教育在中国并不是社会刚需，受政策和经济影响很大，波动性比较大。

新冠肺炎的蔓延，封城封路以及停工停产，除在线教育、在线办公、游戏等极少数行业井喷发展外，绝大部分行业陷入困境，尤其是餐饮、旅游等行业陷入绝境，经济陷入整体低迷中。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必然会有一大批家庭无力支付子女高昂的国际教育费用，从而减少了对国际教育的需求。

按照现在疫情的发展，3月份基本不大可能全部结束。而每年的三四月份是国际学校招生高峰期，这些也会大大增加国际学校招生的难度。中国知名的国际学校在招生上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在优秀生源上，整体数量必然会减少。

中国的国际教育从2003年正式起步，17年间发展顺利，期间并没有经历过惨烈的竞争，业内享受到了行业快速发展的红利。但在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所带来的行业寒冬状况下，行业内必然开始出现洗牌或者转变。

在出国留学人数上，2020届高中毕业生属于2017级，人数估计会保持平稳，但今年的招生将会碰到前所未有的难度，人数也很有可能会大幅下降。由于出国留学人数具有滞后性，可以判断出的是，三年后的本科出国留学人数将低于2019年。由于经济低迷，2020年大学生就业找工作会更加艰难，会有更大的意愿选择深造，在一定程度上有可能会促进高校毕业生的出国留学。

在行业影响和冲击上，我认为，美国方向的留学受影响会最大。2018-2019年，美国方向的留学因受到了中美贸易战的影响，申请人数已经在下滑，而英联邦的留学人数则在上升。这属于两国关系的政策影响。而2020年将会受到经济上的影响，美国方面无论是申请规划准备还是就读大学后的费用支出，远超英联邦国家。如在升学顾问费用上，美国方向最高可收到50万，行业普遍10万左右，而英联邦升学顾问费用却在2万左右，相差甚大。美国方向留学在于美国大学数量多且教学质量高，另外工作机会多。但在中国，八成学生学成后归国工作，此外，英国对工签政策的放松，也加剧了中国学生对美国方向的放弃。

在国际学校冲击上，我认为，高收费的学校首当其冲。在经济低迷的情况下，会有越来越多的家长重视留学成本，学费高低会成为择校的重要因素。对高收费的国际学校而言，吸引到批量的优秀学生将会碰到更大的挑战。但是，中国一些收费低廉甚至按照普高标准收费的公立学校国际项目将会更加受到学生青睐。而资本想靠国际学校运营获得暴利的空间会越来越小。

在留学服务行业上，升学顾问受到的冲击主要来自于学生数量的减少，业务本身属于刚性。但在背景提升上，尤其是游学、夏令营等活动会受到阶段性的冲击。标化考试培训会有比较大的影响，尤其是不能线下上课，但这也属于阶段性影响，疫情结束后应该会很快恢复。

判断新冠肺炎疫情对留学的长远影响，可以用2003年SARS后的留学状况作为参照。我咨询了南方国际教育界的一位资深专业人士，他经历了2003年的SARS。他提到，在SARS解禁活动后，所推出的国际项目招生活动场场爆满，当年很顺利地招满了学生，出乎他的意料。

而从中国来看，全国的出国留学数量在2003年和2004年曾出现了下降，但之后则持续增加。为何经历了SARS大难，短暂受挫后会出现留学井喷现象？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因于《中外合作办学条例》在2003年颁布实施，使得国际学校、国际部设立有法律依据，国际教育有合法合规的供给方。另外重点在于，SARS爆发会让国人更加重视寻求安全感，出现了让子女留学、资产全球配置的社会普遍现象。

而近些年，中国经济腾飞和国际地位的提升，让中国人自豪感增加，高等教育水平在提升，同时中国人对留学也从早期的崇拜、盲从到现在以平常心来对待，这也是近三年出国留学热开始降温的深层次原因。这和日本的发展十分类似。日本出国留学人数在2004年达到了顶峰，为8.3万人，相当于日本高校在校人数的0.96%。之后，日本出国留学人数持续下降，现在保持在每年五六万人。

新冠肺炎疫情爆发，暴露出当今中国社会治理上的一些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会打击中国人的信心，不安全感会增加，这也有可能会促成移民以及留学需求增加。

而经济低迷则会让一部分经济原本并不宽裕的家庭放弃让子女留学，其放弃的数量与因不安全感所激发出的留学需求，则决定了中国留学人数未来几年内是增长还是减少。

宜校统计了2019年度本科出国留学人数，全国总量为大约77900人，而2018届高校毕业生出国留学为大约104700人，这两个总量仅占全国高中、高校毕业生的1%。从理论上来说，因经济因素导致放弃留学的家庭基数要远低于由不安全感所激发出的留学需求家庭。

因此，从这点来看，未来几年内中国也存在留学人数不减反增的可能性。不过，可以判断的是，接下来几年，留学大盘应该不会发生大的变动，而阶段性波动则不可避免。

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

责任编辑薛莉 [e-mail]
图片来源 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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