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81号2》导演钱人豪：我只想拍限制级电影
钱人豪，台湾导演、编剧、制片人。他其实曾拍摄许多部作品，像是第一部作品就在台湾因为片头邀请了许多黑社会中的社团老大而被台湾政府查禁的《地下秩序》、讲述替黑社会收尸的清道夫由吴镇宇主演的《纽扣人》、甚至自己下海客串反派的《混混天团》等片子，还凭借两部争议电影《Z-108弃城》、《尸城》，以许多大尺度暴力与情色刺激画面，被誉为“台湾丧尸片鼻祖”。
做了十年电影，他认为自己比许多內地导演更像是地下导演，因为他拍的片子別说很多进不了內地公映，甚至连台湾都认为叛道离经，不过坚持了十年，“应该连我的敌人都都不得不承认我也该死的原则。”
一个电影导演的风格，本来就多少该是一個导演的性格缩影。
“在街投曾经打滾多年，要我昧著良心拍攝小清新的电影我实在做不來，也做不好，何況已经有许多人做也做得更好，何必要去湊热闹，我选择走的路人少但是却是我喜欢的。”他说。
钱人豪希望去改变一些事情，他说：“哪怕得罪人，我也要说，我不会改变台湾电影的，但我不会让台湾改变我的电影。”他称自己从不受台湾电影圈待见，强奸罪坐牢张作骥导演能拍文艺片，拿奇幻片的辅导金，钱人豪拍奇幻片，反而拿不到辅导金。他自嘲说自己对台湾电影好歹有贡献，好歹叫九把刀当上导演，好歹叫台湾特效化妆上一个新档次，当初他从一个卖材料行找来当特技化妆师的小朋友，两人当时自己经常上网摸索怎翻模作丧尸妆，后来凭借微薄的預算做出来的活尸电影也去了全世界最大的恐怖影展，而当年那個无师自通自己摸索做特技化妆的年轻人也去了星爷的《美人鱼》当化妆师，现在也堪称台湾数一数二的特技化妆师之一。
他从不喜欢自己宣传团队，去喊什么“热血励志”的口号，去骗人压榨年轻人。钱人豪觉得许多爱情片太恶心，现实生活中哪有小清新？由于他在街头打拼那么多年，看了如此多丑陋肮脏的事情，感情都是千疮百孔，爱情哪有那么幸福美满？
最近，他转战内地拍摄《京城81号2》，由于合作梅婷、张智霖、钟欣潼等明星大腕，该片成为了2017华语恐怖片的大热。他在我独家专访时，也向我们揭秘了自己这些年拍电影以来，经历的乐趣、艰辛、戳折，以及未来进军网络大电影，目标做网大中的“银河映像”。或说是希望能有机会成为华人的NETFILX。我认为网大真的有机会很大，他极其认真地说。
入行经历：从摆地摊到众筹拍片
钱人豪最早做过综艺节目《超级星期天》《龙兄虎弟》的策划跟编剧，还曾在戏院街边摆过地摊。多年后，两岸三地中港台导演聚会上，他就碰见刘伟强导演，我就说“好久不见”，对方反问“我们今天不是第一次见？”，钱人豪回答：“你忘记了几年前，你在台北拍《古惑仔6》的时候，在一个戏院门口，你们外联制片把摆地摊都赶走了，我就是摆地摊买太阳镜的，事隔多年……后来呢当时刘导演问……然后我也做了导演，而那个外联制片则在多年后做了我的制片了。”电影就是这样的奇妙。”
他回忆摆地摊时，卖得最好是古天乐代言的一款眼镜，后来钱人豪生意越做越大，并曾在台湾开了十四家眼镜专柜，也买了跑车与豪宅。偏偏SOGO百货设立旗舰专柜，当天正好是911恐怖事件当晚，然后接连遇见“纳莉”台风、非典病毒，所有商业合约条款中列为非人力囗不可抗拒的原因都被他碰上了，加上台湾SOGO百货公司换了老板，让他被迫关闭了最后一家眼镜柜台。
创造了一年四个亿的《魔戒》周边产品的业绩
失意后，钱人豪灵机一动，通过朋友搞定了《魔戒》肖像授权，除了卖T恤衫，还去邮局联系做邮票，去台北银行联系做刮刮乐彩票，最终创造了一年四个亿的《魔戒》周边产品的业绩。后来，钱人豪偶遇陶喆的父亲陶大伟，帮他把卡通买到电视台，对方觉得他不应该只做销售，就让他当上一家广告公司的业务总监。虽然最后那家公司根本是个空壳，唯一的业务还是钱人豪去提案争取来的广告拍摄，两人甚至因此闹上公堂，但是却因此让钱人豪因为要接手补拍广告交差，而阴错阳差自己指导了人生第一个广告。所以在钱人豪写的一本谈论金庸人物的書中，甚至笑称在生活中他也遇见过装疯卖傻的周伯通。
2005年农历年，钱人豪找新导演拍信用卡广告，对方却拍砸了。预算十分之一不了，大概四十万台币，为了怕赔钱，钱人豪只能硬着头皮去网上招到十几个人帮忙，拍完六段广告短片。其中最经典一段：一位浑身刺青老板，在温情泡澡，有一个大奶妹拎着行李箱走过去，就秀一下信用卡。字幕写着，“就是你也想拥有这样女人嘛？就用信用卡！”
当时，拍广告借餐厅的老板温庆珠是有名设计师，她说你拍得很华丽预算很低，能不能帮我拍一个服装秀MAKING OF？钱人豪就拿了五万块台币（一万块人民币）成本，召集到一些朋友，有免费男模特给他拍，就拍了三十分钟幕前幕后的东西，里面有飞车、爆破、冲突，还剪成一个假预告片叫《狂暴乱舞》，放在网上反响也不错。
就连黄子佼都来问他有没有成片，钱人豪就拿着这个视频，去各大电影公司提案，就这样被对方看中拍了第一部电影《街头风云之地下秩序》。
从禁片到恐怖片：台湾很少拍限制级
《京城81号2》希望破票房纪录
来内地拍《京城81号2》是机缘巧合，钱人豪跟恒业老板陈辉认识有一阵子了，原班人马去拍另外一部片，并且有陈嘉上导演给他监制，就去拍了。故事两代穿梭的，完全跟第一集不一样的。钱人豪自称是一个酒保，却不能每次都给你血腥玛丽，有些东西是有后劲的。
他透露这片很多你想的到你想不到的元素。这次编剧很好，除了蔡骏以外，还有《打擂台》《四大名捕》《画壁》编剧谭广源。钱人豪一部网大的制作费，都没他编剧价钱高。业内人希望《京城2》打破票房纪录，但这个东西，他们努力了，希望明年有很好的成绩。今年恐怖片普遍都不如预期，那就等这部吧。
释凡：《京城81号2》身为恐怖片有何吓人地方？
钱人豪：主要讲情感纠结上，给观众看到很不一样的东西，很讲究人性，除了我擅长特效画面以外，我们做了一些布局，尽量希望在大陆拍惊悚片有很多限制。尽量做出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我觉得很多恐怖片音效是很重要的，这次在音效上，氛围上面，包括3D效果上，都是搭配很好。就像我觉得《美国恐怖故事》不是恐怖片，而是心理阴暗片，就像我们眼中的镜子，我们眼中看到的东西，并不见见得是看到的东西，镜面呈现东西是截然相反的东西。
释凡：《京城81号2》梅婷和张智霖发挥如何？
钱人豪：女演员梅婷过去拍艺术片，很内敛很慢热，她很少拍这种绿幕比较多的戏。男演员也比较认真，张智霖拍摄时候，正好是他在拍综艺节目，但他不拍累，常常半夜赶来，休息一下，第二天赶早拍，时间非常的紧张。
处女作《地下秩序》被禁
当时，有黑社会背景的电影公司高层问他，“拍一个电影多少钱？”钱人豪爽快说：“五万就可以拍成这样，如果有五百万台币，我应该能拍很好。”就这样，他的电影处女作《街头风云之地下秩序》诞生了，男主角是（当时《古惑仔》走红却正好陷入低谷）谢天华、高捷，女二号是后来嫁给林志颖的陈若仪。
《地下秩序》没有获得预想中那样成功，因为当时找了八个黑社会老大（包括四海帮、竹联帮等）都来客串片头的一段戏，结果导致电影被禁了。所以他一直开玩笑讲，第一个电影不能取名“地下”，要不就真成地下电影了。
释凡：台湾有分级制度，《地下秩序》为何还被禁？
钱人豪：台湾分级制度是有限制级，片头是台湾地区八大社团领袖亲身客串，自然是限制级。台湾分级制度是分四级，普通级谁都可以看的，保护级6岁以上到12岁，辅导级14岁以上才可以看，限制级是18岁以上才可以看，辅导级14岁以上才可以看，限制级是18岁以上才可以看，可是你有影响社会秩序，自然被禁。不是你们想象那样全蓝线开放，美国也有R21以上，日本也有限制级。分级制度不是没上限的，大家都不要误会。
受曾志伟赏识，编出《钮扣人》
电影处女作《地下秩序》被禁，并没有叫钱人豪停止拍摄电影。他先给歌手a-lin在《失恋无罪》的专辑中拍过《Ah、Ah》的MV，只为了能在钱柜播放时跟当时应酬的金主在酒酣耳熟之际说这既受我的电影片花，然后拿着几百张刻录DVD，到处找电影公司提案。钱人豪曾跑到香港，打遍了电话，走遍了各大电影公司门槛，都没有任何音讯。后来，通过朋友介绍，他在飞机场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曾志伟。
半年后，曾志伟叫他再次赴港见面，钱人豪就到处借钱，筹到了路费。见面的情景很奇妙，他先在路上见到刘德华与张学友。然后，他同《江湖》导演黄精甫、《天师斗僵尸》导演陈翊恒、《烈日当空》导演麦曦茵聊了一个小时，曾志伟就醉醺醺进来，问他有什么剧本？钱人豪拿出《不死》剧本，一个人死而复生，又被虐杀。曾志伟坦言，当时有一个电影叫《狗咬狗》，香港不接受这么血腥，大陆也进不去，怎么支持你？就跟其它人聊。
《纽扣人》故事大纲手稿
大概一个小时后，被冷落了半晌的钱人豪就看到一个蟑螂在苍白墙壁上爬过去，他就慌称自己其实有一个故事，讲的是有一个人像蟑螂一样活着，在阴沟里吃垃圾为生，黑社会底层专门清理尸体的清道夫。他也培养了徒弟，没想到他出师第一个徒弟出事第一个CASE，就是帮他收尸.....
曾志伟听了连说有意思，问他有没故事大纲？钱人豪当时说有就上楼，用弥敦酒店信纸半小时内写了四张大纲，马上拿下来。曾志伟说这个故事可以发展，可以做你制作人，也就是后来《纽扣人》。而那华人酒店信纸写的大纲信纸至今钱人豪还留着。
释凡：如何找到吴镇宇、关颖、戴立忍这些演员？
钱人豪：后来机缘巧合认识了张达明，他他说听志伟哥提到你，《纽扣人》听说很牛逼啊，我就说非要用吴镇宇，就一定要用他。张达明就说我跟吴镇宇很熟，你把剧本给我，一周后，我在香港碰到吴镇宇本人。我说镇宇哥我还没谈到资金，他说资金都没有，跟我谈什么合作？我说这样，台湾有一个流行做法，你对故事有兴趣，愿意演出但我还没钱，你写一个意向书，我吴镇宇愿意演这部片的授权书。当时吴镇宇刚凭借《枪火》获得影帝，他就说你另外一个角色叫肥雪，你找谁，找林雪，他说我认识他在杜琪峰公司。
我有吴镇宇意向书，就一个人坐车到杜琪峰公司招林雪签了意向书，还联系到林熙蕾。我回到北京朋友介绍我一个人，刚演完《疯狂的石头》黄渤。机缘巧合，美亚是投资商，他们就想拍第一部台湾片，他们说你这个不行。我说这是黄金阵容，有吴镇宇、林熙蕾、林雪、黄渤、罗志祥，你想凑成根本不可能。对方你这样太像杜琪峰的电影，我真想骂脏话，有多少人想像杜琪峰没办法。女主角林熙蕾感觉港味太重，就换成关颖，黄渤就换成电视剧演员，林雪就换成戴立忍。
释凡：《钮扣人》据说拍完经历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能透露一下吗？
钱人豪：我拍完《钮扣人》不愉快，因为我是新导演，监制是台湾电影公司老先生，就用张叔平大师来重新剪了电影。现在网络上常常有人问“我什么时候能看到导演版?”其实我自己也很想让你们看到，我还在争取能否从出品方拿到素材推出导演版。
我多年后在想，如果这个剧本买给志伟哥，可能刘伟强、叶伟信来拍，我可能会成为一个非常牛逼的编剧，而且一定的。同样的故事在当年我操作不了，如果有机会给很棒导演拍，对你来说是一种捷径。在现在有很多黃金编剧话语权甚至超过了一般导演。
而我自己至今还是一个二线导演而已，钱人豪摸摸鼻子毫不介意地笑说。
我如果十年前《纽扣人》如果给大导演拍，那是会拍出精髓和味道。那些很厉害编剧比二线导演的地位还高。我的生活就像电影了，《纽扣人》拍完一个礼拜，原来版本是一开场就死掉了。制片说这么好的演员，怎么叫他一开场就死掉？硬把他卡到了很多段，我到今天为止，我都很想跟电影公司要回版权，但他们也不同意，并说这样就证明我们当初决定是错的。当然是错的，事实证明是错的。
《爱到底》《混混天团》等片拍摄秘闻
▇ 《爱到底》叫九把刀做导演
钱人豪拍完《钮扣人》，中间曾给赵薇老公黄有龙拍过一个度假村广告。在从香港回台湾时候，由于台风班机延误，于是停留香港在一个小酒馆碰到星皓电影公司的老板王海峰，两人就一见如故，就跟对方去台湾拍电影。由于做新导演不愉快，钱人豪这次选做监制，找了六个新人导演拍《爱到底》。
台湾那时候都不是真的新导演，多半都不是素昧平生，都是谁的助理、跟班，只有钱人豪找四个没什么交情、能力好、有机会的。其中一个是九把刀，当时没人认识他。钱人豪还帮他写了一个推荐，“香港有彭浩翔，大陆有韩寒，你们迟早会认识台湾有一个九把刀。”
当时，九把刀以为找他做编剧，他也不会拍，找了两个大学生做执行导演，那两个男孩子后来帮九把刀拍完《爱到底》三声有幸那一段之後，紧接着就帮九把刀拍了大受成功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
这段原来发掘九把刀当上导演的故事后来在九把刀写过《三声有幸》的小说中有详细记录，钱人豪挥挥手说自己就不沾光就不多说了， 而另一个执行导演的年轻人，也自己成为了《等一个人的咖啡》的导演。
▇ 《混混天团》资金来得意外
偏偏《爱到底》首映当天，遇见了一些事情，钱人豪因为被公司排挤，身为监制连票都没有，就黯然离开了台湾星皓。他身边有一个中年胖老板，他是《爱到底》《黄石的孩子》《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台湾发行商，他一切看在眼里，就说：“你脖子很硬吗，你有没有要做的电影？”
钱人豪称，认识一个年轻人，拍完了《海角七号》也没有很红，红的是导演，他叫范逸臣，想用他拍一个地下乐团，黑社会入侵的故事。对方问投资，钱人豪回答，“几百万吧，地下秩序500万台币，我拍纽扣人500万港币，吴镇宇拿走了四分之一，《爱到底》一千多万拍的，我说老板你买过最贵DVD多少钱？就给我多少钱。"
对方算了算，自己发行最贵的是徐克导演《深海寻人》大概四五百万台币，就拿这么多钱，给钱人豪拍了《混混天团》。
释凡：跟立威廉、范逸臣合作很愉快吗？
钱人豪：威廉本来是奶油小生，在《混混天团》想要突破，就留一个山本头、留胡子、刺青、还刻意晒得黑黑的，但是我们错在没有把他声音重新配，因为他是外国人，讲话有口音。虽然我们自己在街头摆地摊知道，台湾有韩国华侨，但是观众不了解，怎么他说的是ABC混混，但是观众不谅解。范逸臣表现很好，他现在到内地跟徐静蕾等人合作，都在拍商业片，发展很好的。
▇ 《诡镇》杀人犯为何变外星人？
钱人豪导演透露自己没想拍《诡镇》，本来这个片叫《危险公路》。当时也是那老板通过微博找到他，对方很爱电影，就说有六七百万。那钱人豪想拍一部公路片，本来是拍纯爱公路片，后来被坚韧好写成了血腥片。
结局还是把血腥结局剪掉，就是所有人都是何超仪杀的，还有一个隐藏版结局就是小镇变成太空船飞走。后来为了过批，还是把结局改掉，其实你看所有杀人犯都可以变外星人了，还什么不能过批？不要自我阉割。
▇ 《给野兽献花》事后才要授权？
钱人豪曾编剧过一个故事：黑社会老大是一个GAY，爱上一个男卧底，反过来保护男卧底，男卧底又爱上他妹妹，剧本曾改名《黑社会爱美丽》。几年后，助理拿了剧本，用那个故事打动了资方，请了成龙儿子《给野兽献花》，导演时间前几天去台湾拍的《机器之血》的张立嘉。
他说：“这个是跟我助理拿的，要不是助理跟我很多年，我不会事后才要授权，这个是犯大忌的。这完全是给我助理一个机会，那就算了。剧本跟我的一模一样，台词都没改，就写了我是故事原创。然后那个助理跟那个导演挂编剧。”
《给野兽献花》剧本原本不可能过批，结果就是把背景改成1920年之前，也过批了。钱导演认为，你可以有些调整，但改得面目全非就很可惜了。于是目前他有个计划找几个年轻导演拍网大，其中一个就是希望能再好好重拍这个当初被糟蹋的故事。
台湾丧尸片始祖：《弃城》《尸城》
《Z-108弃城》提升台湾特效化妆
钱人豪称自己本来是要拍《黑社会大闹僵尸》，而他自己本身也喜欢《毁灭28天》《活死人黎明》那种片，而且也没有人做，就拍了《弃城》。许多人叫他“山寨版昆丁”、“山寨版三池崇史”，他认为是美誉。只是他不能拍纯色情，纯色情叫A片，他要拍过瘾的电影。
《弃城》有人骂没内容、没教育意义、没内涵。钱人豪回应，‘他妈的《电锯杀人狂》有什么内容？我们拍的是过瘾啊。电影有很多人在做有情怀的，有内涵的，我做的是过瘾的。我不懂电影，不是科班出身的，那只是约会两个小时的，去酒店是去开心的，有人老是拍一些看了让人难过的干嘛？对我来说，电影是爆米花片，有些人说《弃城》你看得过瘾吗？过瘾了。烂不烂？好烂啊！这是B级片，有人喜欢，有人讨厌，很两级的。”
释凡：您的化妆团队据说是台湾首屈一指的？
钱人豪：不能说首屈一指，因为只有他们。你可以说我是台湾最烂和最好的活尸片导演，因为第一跟最后一名都是我。那时候台湾没有特效化妆，现在这些都可以说是我发掘出来。以前特殊化妆能干嘛？拍一个火烧伤，烫伤妆，毁容、老妆，丧尸片才能让他们发挥啊。我也因为这样，跟连凯成为很好的哥们。
到了《尸城》连凯来了，他也知道台湾这些小朋友，都是土法炼钢。我找了台湾一个万圣节做材料行老板赞助的，他两个员工来做我的特技化妆，现在这两个员工各开一个特技化妆公司了，一个做很多好多好莱坞电影，另一个在《美人鱼》给罗志祥化妆。所以我好歹让九把刀当导演，好歹让台湾特技化妆提升了一个层次。
《南都周刊》有次标题简直是将我推上跟台湾电影圈某些人的对立面，他的记者跟我聊得很愉快，那时是一个跟许冠文合作的发布会，钱人豪接受了记者的采访。结果后來标题大辣辣写说台湾金马奖奇幻影展，永远不邀请钱人豪是最大的笑话。这个我们知道，没有白纸黑字写出来啊，后来马云一直有几句话挺鼓励我的，他说第一男人胸襟是被冤枉大的，第二缺席永远是最大的存在感。
《尸城》安志杰夫妇因此喜结连理在一起
《弃城》只拍14天，《尸城》只拍29天，钱人豪说没有时间去排练。拍的久跟拍得好，没有关系。因为每个人做法不一样，他脑海中不能到拍时候才排练，他现在遇见新导演就很生气，对方一直说想拍电影，给你资金，那你现在才写故事，丢你老母！他当年看《老男孩》我说有机会一定要这么拍，所以在脑中格斗几百万次了。
他常常被误会成僵尸片导演，许多台湾记者都不做功课，打电话就说，“我很喜欢你，从小看你的戏长大，(钱人豪就知道對方一定又认错人了，果然对方接着说：)你现在演而优则导”，钱人豪说：“那是钱小豪，那不是我，连我都搞不清楚，就批评我。但是这是一种动力，做电影要有很多麻烦，我要连做电影机会都没有，就要享受这些事情。”
释凡：《尸城》为何投资更大？
钱人豪：我拍完《弃城》之后三年拍的《尸城》，因为格局更大，演员、特效都更想做好，就连工作人员都涨价了，所以投资更大但是其实也不過一千多万港币，而且我的特效镜头跟特殊化妆比第一集更庞大。《尸城》有一个是《湄公河》外联制片，他还帮忙拍了《破风》《落跑吧！爱情》，就像半年前人民币对台币是一比五，现在是一比四点五，你还用一比五价钱去换人家吗？不可能了，成本高了，特效公司都贵了。我《弃城》用十万块台币，两万块人民币特殊化妆费，他现在都做《美人鱼》了，我现在还能十万块请他们吗？
释凡：如何看《尸城》让安志杰夫妇结缘？
钱人豪：我非常幸运，也很非常不幸运的一件事情。但现实生活当中，我非常祝福他们，因为安志杰是非常好男孩子，杰西卡-C是很漂亮善良的人。但拍戏当中谈恋爱，对导演是很痛苦的。你拍戏当中，男女朋友你赞成演员谈恋爱吗？会耽误事情，强奸戏、暴露戏都会为难的。
回应各种争议：卫道士站着说话不腰疼
少数人在拍限制级电影
释凡：为何台湾限制级电影只有您和少数人在拍？
钱人豪：这十年来基本没什么人在拍限制级电影，因为想赚钱了、拍戏有两种人，我一直在讲，你是要开工还是要开心？投资者要赚钱，拍限制级电影，就有一半人不能看。他们一定要拍辅导级、普遍级的，而且辅导金是限制级电影不给的。普遍级才是谁可以进去看，我都自己找钱，不拿辅导金。
大陆很多电影人都在抱怨，想拍大尺度，但台湾不想拍，因为钱吗，能在大陆播放，我说过一句话得罪台湾电影人，“你们每天他妈的喊苦喊穷干嘛不转行啊？那你还乐此不疲，喊苦喊穷不过是一个手段。好像不喊苦不喊穷，没有情怀，去你他妈的情怀”。
你明明赚得很多，每天喊苦喊穷，欠钱不还等等的，结果你住豪宅、开名车。我们每年两岸三地导演聚会，不超过200个导演，有什么行业竞争者这么少的？对不对？而且电影圈最好的，基本别人在做什么片，我们都知道。
释凡：制片人、编剧、导演最喜欢做哪个？
钱人豪：星皓老板峰哥跟我说，“你是一流的制作人，二流的编剧，三流的演员，九流的导演，但是你就很喜欢做你九流的事情。”其实我是一个非常好的制片人，有时候你最热爱的不是你最擅长的事情。我很喜欢做导演，其实做导演和编剧是最辛苦的，做制片人动嘴巴、用手腕、用头脑，可以非常轻松，赚得还比导演多。就像我现在做网大，可以同时做五部，做导演不可能的。做一部还被制片骂，还得天天盯，还得受投资者限制。可是，我们有时候做电影是一个冲动。
但是我刚监制两个新导演拍完第一部网大，可能是我自己有所要求吧！我看结尾实在不行，我又自己掏腰包去了北京补拍了一天戏，当时其实很辛苦因为零下五度，而你之前是在台北温暖的气候下拍的，加上用水车下雨每个人拍完都结冰，可是电影就是这样。竟然补拍你的名字就是一个作品都要负责的。
释凡：您没想过去拍一部《釜山行》？
钱人豪：现在大家都跟钱人豪说“你是不是学《釜山行》？“我是五六年前拍的，但是我拍的好不好，跟我做得早不早是两个问题。你如果拿现在的灯泡，跟当年爱迪生发明灯泡去比，那爱迪生发明灯泡比蜡烛都不亮啊，我在六年前那样环境下，200万人民币去拍一个《弃城》，没有说多了不起，而是开一个先河。《釜山行》三亿人民币拍的，一百亿韩元，去比两百万？我说因为它是三亿拍的，他们就会顶你，就算给你三亿，你也拍不出来，所以你不能过去跟这些人辩驳什么。
难道我要也拍一个《台北行》嗎?其实我还真的这样想过。有什么关系？大家还不都是学乔治罗密欧的，我是导演又不是个发明家，何况我已经拍过很多別人沒做过的题材，只是沒那么受欢迎，但是帮黑社会收尸的主題好像还沒什么人拍过。
▇ 批评蔡明亮电影
蔡明亮在骂盗版，饮水思源啊，如果没盗版资源，你片子能被大陆人看到吗？你不能吃了果子，忘记拜树头。
《弃城》吐槽蔡明亮电影，我不认为是吐槽。
那是我真看不懂，我没吐槽，就是看不懂。一个镜头五分钟都不动，你说是风格？我真的以为录影机坏了！反正我也不认识他，一个片子电锅按下去再跳起来，你说这叫煎熬？煎熬你个头啊！他确实很受吹捧，但我觉得市场都是他那种片子，那吓死了，希望他不要拍片子了。
▇ 台湾导演反中
台湾很多人都反中简直莫名其妙，但是钱都是来自大陆的，台湾很多人都热衷于社会运动。这个不予置评。你有本事骂，就不要赚人民币，但是做电影是很简单的事情，你不能左手要拿，右手要骂，我觉得不是偏向谁，这些年轻人去街头抗议示威，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不是那么简单。其实我觉得台湾是机会很多，很容易冒出头，大陆的水很深，但有容乃大，比较容易被包容。
《健忘村》是个很好的例子，但是你有本事就不要道歉，不然岂不是两头不到岸。何況当初去參加那些活动時，也多少有受到吹捧吧。所以种因得果！他们没资格抱怨別人，我常说时间能证明一切！
▇ 回应模特性侵犯官司争议
我们赢了吗，她就是一个炒作，那模特就是来演活尸的，她也不撒尿照照自己，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是跟导演组一个工作人员，她后来接受《壹周刊》访问，脱光光上封面说自己不为名不为利，那你他妈还脱光上封面。再来很多的新闻留言，都证明我是对的。你问我说最生气什么?我最气氛的是位不换一个漂亮点的，难道我钱人豪品味那么低?
为什么我这么一个什么都没做的，都成了一个争议性的导演，那些强奸坐牢吸大麻的人，都获得了辅导金呢？我也不想包装自己，这个圈子水很深，每个人都努力蹬才能浮出水面，不要拖人下水。那个也不是女模特，而是临演，好丑。她是讲了一些《弃城》剧情，我不是扮演一个变态，什么尿尿女演员脸上，拿章鱼摸她胸部。她只是讲，被记者写成什么了？我不是真拿章鱼摸女人嘛，这不是剧情吗？她从头到尾血淋淋的，一脸烂肉，谁去非礼她？
▇ 炮轰新演员现场计价
很多刚冒出头的演员，经常叹息时间到了怎么了。我就跟他们说你有没想过你在家里面等过多久，才有机会拍片，你现场说计价，超过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你宁愿回家等几百个小时才有片拍。因为我看起来很年轻，其实不年轻，我希望跟一些敬业演员和工作人员珍惜拍片的机会。我喜欢跑现场，喜欢跟摄影师一起下去掌镜，真正能够用到摄影指导灯光指导，甚至一个导演坐在椅子上，我不是李安、侯孝贤，不能用对讲机跟主创对话，我觉得导演和主创不该是透过对讲机的，应该是看着演员的双眼沟通的。
现在一个拍摄区域，除了导演之外，怎么还有那么多椅子？现在谁都坐椅子，现在谁都坐椅子，七八个十几个，搞得跟电视节目一样。许多年轻人都在这样拍戏的，你不珍惜光与热的环境。就跟合作一个很厉害特效公司老板，演员就用一个3D特效扫描就好了，就全用替身了，现在已经全是这样了。那我根本签约你肖像授权就好！
▇ 回应拍恐怖片骗钱
我没赚到什么钱啊，我没有骗钱，我只是喜欢拍，容易骗钱是爱情片，这个问题就很可笑啊。内地一个恐怖片最差能票房三百万，这是很可耻的数字，有时比网大还少。愿意拍恐怖片导演，不管拍好不好，至少愿意尝试。最好骗钱是小清新励志的片子。
《B区32》能用200万投资，换1800万票房，这是它的本事，但只是我没看过，骂的都是眼红的人。就像《道士出山》30万拍的，赚了2000多万的网大，如果机会是你的，你要不要？
市场要百花齐放，你希望一潭死水，还是有一个元素进来？我觉得这些人是坐着讲话不喊腰疼。就像《长城》很多人骂，但是有机会你想不想拍?
▇ 台湾片多数灰色难懂
环境的问题，格局小，台湾人口才多少人，比北京还少，2000多万人，真正热闹才是台北，400到500万人吧，等于朝阳区民众一样，三分之一老幼妇孺和学生，真正在力争上游的人有多少？你再扣除掉一百万上班族，你算做电影还有多少？顶多几百几千人。这样环境熏陶下，台湾不愿意没有国际新闻，G20峰会在杭州举办，可能年轻人搞不好以为是手机编号，台湾永远在抗议，永远在讨好某些事情，做电影不能讨好的。
▇ 拍台湾电影拿不到辅导金
我做的电影永远拿不到辅导金。当年《钮扣人》还拿到辅导金，但是后来我的片子永远跟辅导金不搭。我去了好几次辅导金评审委员会。最后一次我直接跟熟识的那些评委说我知道你们不会投我一票，但是我來的目的只是要让你們知道我还在。而那些评委官官相保彼此自己投票而已。最近台湾网上还有个讨论是在揭发这些事但是往往雷声大雨点小。
很多人要拍片，要第一桶金，辅导金给的就是伦理片文艺片，少数奇幻片，有一年辅导金决定给奇幻电影类，我应该够符合了吧。我被打回票，拍出来电影哪里奇幻？还有最新原创谁得？因为强奸坐牢张作骥导演得了，他是社会写实家庭伦理片，作品好不好跟人格没有关系，但他那部片肯定不是奇幻片。那台湾很多拍片，我都在问为什么调那么亮？我们主要收入来源于电视，那你为什么不做两个版本，哦，因为那太贵了。
我觉得很多大导演讲话很好，我们当然要背对观众去挑战市场，但当我在背对观众时候，我在挑战市场时候，我得到是冷水，我得到酸言酸语，我被骂得很惨。但是做电影有个人跟我讲过，一个电影风格就算不是一个导演人格，也是他的性格。就像曹保平，电影已经有风格出来了。我在台湾太有性格了，所以得罪很多人，直到现在，我今天还说讲话低调点、内敛点，不要批评人等等。但我觉得，电影是孤独的事情，不是抱团的，什么大家一起出来救国片，救什么？那诺基亚、摩托莫了、苹果、三星合作时候，我们一起救手机，我们要竞争的吗？
为了怕计程车沒生意，所以台湾封杀抵制了UBER你为何沒本事像大陆一样，去整一个滴滴打车出来做的比他更好甚至并购UBER。而不是排斥，害怕，打压。不過，做电影往往會碰到很多麻烦，我的师傅陈嘉上跟我说；这其实都是幸运的，我听了后豁然開朗。这几年都将一切麻烦视之为LUCK TROUBLE！因为我有机会做电影，才会碰到這些麻烦，若我连做电影的机会都沒有，想要有这些麻烦都沒机会。所以把握这一切，并且享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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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凡，京城资深影评人、记者，曾任夸克电影网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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