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新呼吁：不能让乡村课程城市化

友导读

日前，全国政协常委、副秘书长，民进中央副主席，中国教育三十人论坛成员朱永新出席“振兴乡村教育公益论坛暨《大山里的未来学校》新书分享会”并发表主题演讲。

朱永新认为，乡村学校的发展当下有几个很重要的因素应该引起关注：第一是课程，但不能让乡村课程城市化；第二是给乡村孩子们更多优秀的书籍供他们阅读；第三是应该让真正热爱乡村的人来做乡村教育。他强调：乡村学校必须要坚持走自己乡村化的道路，把课程真正扎根在乡村的土壤上，只有遴选那些真正热爱乡村、热爱乡村教育的人，才能把乡村教育做好。

本文为朱永新教授的演讲（有删节）。

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中国教育三十人论坛。本文观点属于作者

首先给大家播放一段视频，介绍一所“新教育实验”乡村学校的故事。

郓城县侯咽集镇黄岗小学是一所地处鲁豫两省交界处黄河滩区的偏远乡村小学。2015年，杨其山放弃到县教育局或驻城学校，来到离他家近百华里的郓城县最偏僻、经济最落后的侯咽集镇。

为了让这个郓城县最偏僻、经济最落后的地方焕发出新的活力，为了更好的让乡村教育服务于乡村振兴，杨其山决定从改变学校课程开始，让课程“激活”课堂和教学，进而“激活”学生们的学习和思维，开始进行乡土田园课程建设。

杨其山带领师生把小学数学所有图形以种植区的形式呈现在校园内，让学生在真实的场景学习和实践，感受春耕夏耘秋收冬藏；还建起了农耕文化博物馆、乡村泥巴博物馆、烧陶窑、沼气池等；石碾、石磨、辘轳、石磙、牛槽被布置到不同的地方，成为学校一道道风景线；他和师生还在校园内大量种植葫芦，开发出“葫芦课程”并建起了乡村葫芦馆；他把学校所有资源对家长和村民开放，让学校成为开放的社区，成为孩子们的第二个家。

我想大家听完杨其山校长的故事以后对于乡村教育会有一个新的认识，乡村教育并不意味着贫穷、闭塞、落后，大山里同样也可以有未来学校，乡村教育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一个乡村学校的校长照样可以评特级教师，照样可以发挥他的特长，可以引领教师和学生成长。

这所乡村学校的孩子一点也不木讷，一点也不害羞，很大气。乡村教育在乡土间，在山水里，在小规模学校。我觉得乡村学校的发展当下有几个很重要的因素应该引起关注：

01

乡村学校必须要坚持走自己乡村化的道路

第一是课程。杨其山校长的故事告诉我们，有什么样的课程，就有什么样的教育，有什么样的课程就有什么样的教育品质。而且乡村学校的课程一定是结合乡村生活的，杨其山校长把学校的小院子融入几何图形，所有的节日活动都结合乡村生活展开就是非常好的体现。这样的课程并不落后，它有非常强烈的乡土味道，我觉得不能让乡村课程城市化。现在很多地方的乡村教育、乡村课程往往是跟城里学，城市学校做什么乡村学校跟着做什么，但是乡村学校没有城里的资源和老师，很难达到城市的教育水准。

所以乡村学校必须要坚持走自己乡村化的道路，把课程真正扎根在乡村的土壤上。乡村教育的目的不是让孩子逃离乡村，而是让孩子真正热爱乡村，能够有建设家乡的情怀，我觉得这点是非常重要的。我们过去经常说，乡村的教室里有两双鞋，一个草鞋，一个皮鞋，教育的使命是抛弃草鞋穿皮鞋，这样一种逃离乡村的教育我觉得不符合乡村教育的基本方向。

第二，乡村教育很关键的问题是乡村阅读。我最近几年每年都要走近百所学校，其中很多是乡村学校。我觉得乡村学校最大的问题首先是教师，因为优秀的教师很难真正在乡村扎下根来。村里的好教师很快就会到镇上，镇上的好教师很快会到县城去，这样的现象到现在依然存在。更何况乡村的文化生活、社会交往相对比较缺乏，所以让年轻人长期留在乡村有很大的难度。所以，我们在短期内很难解决乡村教师的问题，让他们能够下得去、留得住、教得好有很大难度。

02

乡村教育的出路在阅读

乡村学校硬件的问题目前不能说已经解决了，我觉得总体上比过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包括营养午餐、校舍、互联网等等，但是接下来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是乡村阅读。

现在相当多的学校没有图书馆，即使有图书馆，图书馆的书籍也没有得到有效利用，而且有些学校的图书是社会捐赠的，质量不是很高，很多是库存书，是孩子们不需要的书，不符合乡村孩子阅读的需要。我一直认为一本好书可能就是最好的老师，乡村孩子越早接触到好书他成长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在国外有很多科学研究证明，我们前两年翻译了一本书叫《知识匮乏：缩小美国儿童令人震惊的教育差距》，这本书的观点就是美国社会的不公平是教育的不公平造成的，教育的不公平是阅读的不公平造成的。这本书的作者研究发现大部分的贫困家庭的孩子在早期是不能接触到阅读资源的，而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早期就有大量的书籍可以阅读，而且有亲子共读、教师帮助。因此他认为缩小美国社会差距，解决美国社会公平的问题首先要从阅读开始。

所以我觉得我们要提升乡村教育的品质，最简单、最基础、最有效的路径就是让乡村孩子能够尽早的和经典对话，能够读到最好的书，尽早有老师能够指导他们阅读。

所以在谈到乡村教育的出路时，我说乡村教育的出路在阅读。

03

让真正热爱的人来做乡村教育

第三是应该有真正热爱乡村的人来做乡村教育。为什么肖诗坚校长能够扎根乡村做教育，因为他热爱这个事业。为什么杨其山校长有机会到省里去做老师，但是他30多年一直坚守在乡村学校。所以，真正热爱乡村的人才能把乡村教育做好。

我们需要一个组织化、系统化的国家行动，让热爱乡村教育的人可以带着家属一起到乡村去工作一段时间，给他们提供比较好的条件。现在有很多年轻人也愿意停职去乡村工作一段时间，有一些社会精英、海归他们都愿意，我觉得目前还是缺少一个比较好的平台和路径。

所有只有遴选那些真正热爱乡村、热爱乡村教育的人才能把乡村教育做好。在“十四五”期间我们要推动乡村振兴，如果乡村学校没有了，乡村教育没有了，乡村文化的根就断了。所以我们在乡村要培养更多扎根于乡村，立足于乡村的教师和校长。

上世纪20年代、30年代中国出现了一大批像梁漱溟先生这样优秀的乡村教育家，我们这个时代其实更需要一批优秀的乡村教育家，所以我们向扎根乡村教育、为乡村教育作出贡献的教育者致敬。谢谢！

END

版面编辑：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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