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遮羞下的家庭，“都挺好”

这世上，太多伤害都来自于自己最亲密的人，而且这伤害难以抵抗。让我们感到无力的是，这些最亲密的人往往打着“爱你”“为你好”的旗号，做着自私自利的事。

接着去年大火的《大江大河》，正午阳光最近又推出一部新剧，《都挺好》。和《大江大河》一样，它的同名小说作者也是阿耐，不过这一回，《都挺好》不再那么宏大壮阔，而是聚焦在一个普通家庭。

但是，不像它的剧名，这个家庭，处处看着都挺不好。

  面子

故事，是从妈妈的突然离世开始的。但这个噩耗，却意外地将事实上四分五裂了十年的家庭，重新聚拢到一起。也是自那之后，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没完没了地发生了。

这个家有五口人，妈妈（陈瑾饰）强势能干，家中大大小小几乎一切事情都是她在做主和操办；爸爸（倪大红饰）畏缩无主见，一辈子躲在妻子身后，在妻子去世后终于伸直腰板，但表现得自私势利；

大儿子苏明哲（高鑫饰）是家里的骄傲，两耳不闻窗外事地考上了清华，毕业后又考上斯坦福，从此在美国工作成家，很少回国；二儿子苏明成（郭京飞饰）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孩子，工作、买房、结婚，都是家里为他出钱操办，他和父母的往来也最多；

三女儿苏明玉（姚晨饰）是雷厉干练的职业经理人，在三兄妹中经济状况最好，但和家里的关系也最冷淡，十年没回过家里，和二哥的关系极其紧张，谈及母亲去世，她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如此看似很普通、又不那么普通的家庭，暗藏着深深的矛盾和裂痕。而一切的矛盾，都围绕着一个东西：面子。

除了苏明玉，这个家庭里的几乎所有人，都将面子看得至关重要。

对于妈妈来说，儿子是面子，女儿不是面子。所以大儿子考上了只给半奖的斯坦福，被妈妈视为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可以卖了女儿住的房间来供他读书。二儿子读书差，她托关系花钱帮儿子找到工作，却在亲友面前吹嘘是儿子自己能干。可当成绩优秀的女儿梦想追随大哥考清华时，被母亲以“女孩子读书没用”为由，安排进免费的师范学校读书。

爸爸的前半生因妻子的强势而憋屈懦弱，在妻子死后，他终于扬眉吐气。他坐女儿的车，而不坐二儿子的车，因为女儿的车更高档。他想被大儿子接去美国住大房子，出发前，他在昔日同事旧友的送行会上极尽炫耀，终于在醉酒后吐露了真心话：“人老了，比啥呀，就是比子女。”当大儿子突然失业，他的美国行一时搁置时，他又哭又闹：牛都吹出去了，最后没去成美国，多丢面子啊。

大哥作为家中的长子，自视是最该对家里的面子负责的人。妈妈去世后，他终于回到家里，却发现了尴尬而糟糕的家庭关系。之后，他一次次不顾妻子的想法，以超出自己实际能力的虚荣揽下了所有责任。因为失业，他不能接父亲来美国居住，却又怕丢了面子而不愿不告诉家里人，甚至在三妹无意得知这个消息时冲她发火。

二哥从小娇生惯养，虽然和妻子的收入都不低，但因为吃穿用度样样追求名牌，每月还要父母省吃俭用来接济他的生活开销，当啃老的事实被揭穿后，他的面子不许他认错。

  尊严  

唯独苏明玉，在家里似乎从不争抢什么面子。她不是超凡脱俗的仙女，只是没有资格替家人挣面子，对于她这样一个女孩子来说，只要不去丢家人的脸面就很好了。二哥最常斥责她的一句话就是：你有什么资格做苏家人，你和苏家有什么关系？

苏明玉高三时，自己住的卧房被家里卖了，但没有人事先询问过她的意见，她的想法被视为毫不重要的东西。当她放学回到家，突然发现被丢出房间、堆在门口的书本资料时，她惊呆了，跑去质问妈妈，却被斥责为不懂事。终于在上了大学之后，她和家里爆发矛盾，被断绝了经济支持。她勤工俭学，在超市打工，妈妈发现后却跑去劝她放弃超市的工作，因为让街坊邻居看到，太没面子了。

苏明玉不在乎什么面子，她要的只是自己的尊严。她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哥哥可以享受的一切，她都不能享受，甚至她该得的，还要被牺牲，被压制。但她每一次为自己尊严的抗争，都被家人反过来视为“白眼狼”。

在苏明玉十八岁之前，她自己的意愿从来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她终于忍无可忍了，“你们生了我，就要承担养我的责任，而不是贪图一时快活”，而后，一个巴掌，她和家里从此断绝了关系，十年再没回过家，直到妈妈去世。

苏明玉被迫再次回到家，是为给妈妈操办后事。虽然嘴上一遍遍冷漠地说着“不要再拿苏家的事烦我了”，但苏明玉还是给妈妈买了最好的墓地，还是在家里遇上难题时一次次出来解围，说服二哥照顾父亲，偷偷动用私人关系帮大哥找工作，并帮大哥悄悄隐瞒。可她做的一切，都被她冷漠的外在遮掩了，把自己的生活视为理所当然的哥哥们从来没有真正地理解过这个妹妹。

家不是苏明玉温暖的港湾，而是她痛苦的根源，并且始终伴随着她，叫她逃无可逃。

  家庭  

很多人说，这部剧呈现的故事很真实。是啊，那些看起来漫不经心又天经地义的“面子”故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而让我们感到无力的是，正是这些面子，往往打着“爱你”“为你好”的旗号，做着自私自利的事。

这世上，太多伤害都来自于自己最亲密的人，而且这伤害难以抵抗。因为那些最亲密的人，在用整个世界观伤害你，而不自知。相反，养育已是恩惠，若还敢有不满，还想要自己的尊严，那就是不孝的“白眼狼”。这样的家庭，成了生命中难以解开的死结。

《都挺好》的编剧王三毛说：“原生家庭欠你的，你得靠自己找回来。找不回来就是一场灾难，找回来就’都挺好’。”

也许这部剧的立意正在于此，最后会找回来的，会大团圆的，亲情终得救赎。

但它的无奈也在于此。受害者不仅逃不掉，还要依靠足够的幸运、强大的内心和艰难的付出来实现自救，否则，便不会好了。

我们都有憧憬和希望的能力，但真正的现实，多的是继续由面子掩饰下的“都挺好”。

作者 | 南风窗记者 趣马

新媒体编辑 | 郑嘉璐 [e-mail]

排版 | GINNY

（图片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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