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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你为什么不想睡?

曾于里 南风窗 2019-04-16



年轻的他们本该是中国社会中最具活力的群体,是推动中国社会发展的中流砥柱,假若他们都自我放逐了,那么社会又怎么会有活力呢?




今天(3月21日)是一年一度的“世界睡眠日”。


人一生中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时间是在睡眠中度过,睡眠就像是空气、食物和水一样,是保持人体健康的基础。为唤起全民对睡眠重要性的认识,国际精神卫生和神经科学基金会主办的全球睡眠和健康计划于2001年发起了一项全球性的活动——将每年的3月21日定为“世界睡眠日”,2003年中国睡眠研究会把“世界睡眠日”正式引入中国。2019年世界睡眠日中国主题为“健康睡眠,益智护脑”。


但有意思的是,一边是世界睡眠日在倡导“健康睡眠,益智护脑”,一边是“报复性熬夜”成为不少年轻人的生活状态,#年轻人报复性熬夜#成为高达3亿次阅读量的热门话题。报复性熬夜,即白天过得不好、或者过得不满足,便想在夜晚找到补偿。


年轻人并非不知道熬夜的坏处,可夜深时分,他们还是高度亢奋,争分夺秒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或上网冲浪或聊天或看剧。年轻人为什么不想睡?报复性熬夜,报复的又是谁?



  睡得越来越少的中国人


在不久前的2019年世界睡眠日大型睡眠科普启动会上,中国睡眠研究会发布了《2019中国青少年儿童睡眠指数白皮书》,这是目前国内样本量最大的一次青少年睡眠状况调查。


被调查对象主要是6至17岁青少年儿童。调查显示:我国有62.9%的青少年儿童睡眠不足8小时,13至17周岁的青少年睡眠时长不足8小时的占比达81.2%。调查通过对青少年的睡眠时长、睡眠障碍、醒后状态分析后,得出结论:我国青少年儿童的睡眠状况评分为67.14分(100分制)


不仅仅是孩子睡得少了,成年人同样睡得少。某品牌联合联合中国睡眠研究会发布的《2018中国互联网网民睡眠白皮书》指出,中国互联网网民的日常平均睡眠时常是7.1个小时,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一线城市中,北京的年轻人睡得最少,平均时长不到7个小时。


而中国医师协会睡眠医学专业委员发布的《2018中国睡眠指数》也显示,3/4的“90后”是在晚上11点后入睡,1/3是在凌晨1点入睡,晚睡晚起的“猫头鹰型”和晚睡早起的“蜂鸟型”作息占到六成以上。


睡得少就够呛了,更惨的是睡不好。


丁香医生与健康报移动健康研究院发布的《2019国民健康洞察报告》指出,八成被调查者受睡眠问题困扰。年轻人比老年人面临更加严重的睡眠问题,84%的90后存在睡眠困扰,90后也被称为最“缺觉”的一代


《2018中国互联网网民睡眠白皮书》显示,有56%的网友认为自己睡了一个假觉,他们的睡眠受到包括多梦、持续浅眠、早上醒来头脑昏沉等问题的困扰。


《2017年中国网民失眠地图》的调研结果也指出,在参与调查的362个城市、8000多人中近80%参与者有过或正在经历失眠。各城市中,曾有失眠经历的人群比例上海最高占87.76%,其次是广州(79.37%)、长沙(79.16%),北京排名第四(77.27%)。


有过失眠经历的人群,其主要失眠表现有:入睡时间超过30分钟的占66.77%,睡眠质量下降的占55.69%,整夜觉醒次数多于两次的占52.74%,总睡眠时间少于6个小时的占41.71%。


睡得少对身体的伤害毋庸赘言。这倒不是网络上瞎传的什么“器官工作时间表”“排毒时间表”——这些都是伪概念;而是睡得少就意味着身体没有得到有效休息,身体内部各个系统处于疲惫和紊乱状态。其直接后果是,第二天精神疲惫,认知能力、学习能力都会下降,情绪不佳;长此以往,还会导致身体肥胖,且睡眠是影响阿尔兹海默症最密切的因素之一。


奇怪的是,明明什么都懂,为什么你还在熬夜呢



  寻找一种“掌控感” 


熬夜分为好几种情况。因为工作堆积不得不熬夜,称为“被迫式熬夜”;已经习惯晚睡的夜猫子,称为“习惯性熬夜”。报复性熬夜不属于以上两种情况,年轻人晚上明明没啥要紧的事做,但不熬夜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像吃了大亏似的,千方百计要把夜晚的时间像挤海绵里的水一样挤出来。


报复性熬夜是出于一种补偿心理:熬夜做自己想做的事,因为白天根本没有时间


在现代生活中,成年人理想的时间分配情况本该是:8小时工作时间,8小时睡眠时间,8小时生活和休闲时间。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具体生活中,大部分人的工作都超过了8个小时,甚至严重占用了休闲和生活的时间。


像“996”是中国不少公司的工作制度,即从早9点到晚9点,一周工作6天。按“996”工作制来算,员工需要每天工作至少10个小时,每周至少60个小时,远超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规定的每天8小时、每周40小时的标准工时。



《中国劳动统计年鉴2017》的数据显示,2016年中国城镇就业人员周平均工作时间为46.1小时,且近五年来无明显变化,“加班”在中国十分普遍。


中国人力资源开发研究会副会长、适度劳动研究分会会长杨河清和他的团队,分别在07年、09年、10年和15年做过调查,主要针对的是高校教师、科研人员、新闻工作者、医生、公务员、企业员工、出租车司机等。各项调查结果均表明:每周工作超过50个小时的人员超过调查对象的30%,超过60个小时的近10%。


“加班”的普遍,其实意味着现代人失去了自己时间的“掌控感”。尤其是微信时代与钉钉时代的到来,工作时间与私人时间的界限模糊,隐性加班更为普遍,人们在时间面前显示出了一种慌乱感。有一位从事互联网行业的人这么说道,“我从来没有在精神上下过班,顶多只是肉体离开了办公室而已。哪怕是在家里,精神也是紧绷的,手机的每一个震动,我都不敢错过。”


换句话说,你感觉时间不是你自己的,你感觉你在整个白天从不自由,你都没有真正的闲暇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只有夜晚,才是为数不多你丢掉工作、丢掉社交、灵魂放松、充分自主的一个时间段。只有夜晚,你才能掌控时间


你觉得漫漫长夜不可辜负,于是,熬呗。


当然,现代人失去的又何止是对时间的掌控感呢?尤其是对于时下的年轻人来说,整个生活都充满了不可控制的不确定性。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够拿到大城市的户口,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得起一线城市的房子,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能力迎娶心爱的姑娘,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在工作上获得晋升……所有的未知,都是不可控制的,都意味着某种不安全感。


而漫漫长夜的那些“小确幸”,可以给你一种笃定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最终报复的是你自己  


报复性熬夜不禁让人联想到之前互联网上蔚为壮观的丧文化。“我差不多是个废人了”“其实并不是很想活”“漫无目的的颓废”“什么都不想干”“颓废到忧伤”是丧文化常见口头禅;丧文化的内涵是:为什么生命一定要耗费在加班、学习、上进、追求成功上面,为什么就不能虚度?


而报复性熬夜则是:为什么夜晚一定要用来睡觉呢?为什么不能消耗在看剧、刷抖音、追爱豆上面呢,为什么就不能虚度呢?


二者有某种相近性,都带有那么一点自我放逐的意味。但自我放逐本身,其实又带有一点抵抗意味。


美国知名人类学者詹姆斯·C·斯科特在《弱者的武器》一书中通过对东南亚农民的实地考察,发现了一个深刻的现象,即弱者是会通过种种隐形的形式,对压迫他们的强者进行反抗的。像书中的马来西亚农民,普遍采取比如偷懒、装糊涂、开小差、假装顺从、装傻卖呆、暗中破坏等日常反抗形式,以低姿态的反抗技术进行自卫性的消耗战,用坚定强韧的努力对抗无法抗拒的不平等,伺机把损失的利益和尊严找回来,且可避免公开反抗的集体风险。


从这个角度看,无论是“丧文化”、“佛系文化”、“积极废人”、“朋克养生”还是现在的“报复性熬夜”,都可以看做拥有弱势身份的年轻人,对难以摆脱的巨大社会压力进行某种微弱的抗议。毕竟年轻的他们本该是中国社会中最具活力的群体,是推动中国社会发展的中流砥柱,假若他们都自我放逐了,那么社会又怎么会有活力呢?



只是弱者的武器,哪怕是武器,它也是孱弱且无力的。报复性熬夜,并不会让社会压力减轻,让单位的工作制度改变,报复性熬夜最终报复的其实是你自己,因为长期熬夜总归伤身,伤害的是你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态。


因此,如果把报复性熬夜当做偶尔的撒娇和放纵,未尝不可,人生得意须尽欢,不必活得太教条和刻板。但如果真把报复性熬夜当做获取掌控感、对抗压力的方式,那么就有点类似于饮鸩止渴。


我们当然期望,整个社会环境、工作环境能够对年轻人越来越友善,只是环境改变无法一蹴而就,总需要时间。因此,年轻人还得找到积极应对的方法。觉得时间无法掌控,那么就试着调整时间的节奏,让工作效率更高,让休闲时间更纯粹;觉得生活无法掌控,那就再努力一些,愈挫愈奋、再接再厉,世界不会辜负努力的人,进一寸自会有进一寸的欣喜,总有一天你也可以成为自己生活的主人。


因此在“世界睡眠日”,我们还是有必要强调:偶尔熬怡情,长期熬伤身;健康睡眠,益智护脑。


年轻人,还是不要总熬夜。




作者 | 曾于里

新媒体编辑 | 蒙洁华 mjh@nfcmag.com

排版 | GI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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