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行，奴役之路

一

老师在给初二的学生们上语文课。

因为疫情，补习机构的课程都改在了网上进行，她们春节期间都在加班，探索如何把教室里的课程改在线上。

讲得是一篇很有名的文章，“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每个中国人都听过这个著名的开头。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礼记》

老师问学生：这篇文章讲的是一种崇高的理想，在作者幻想的美好世界里，人们不仅孝顺自己的父母，还孝顺别人的父母；不仅关爱自己的小孩，还关爱别人家的小孩。大家觉得这样好吗？

学生说，哪有这么多钱照顾这么多人。

老师又问学生：文章中说，让老弱孤寡都得到照顾、让男人都有工作，女人都能嫁出去。大家觉得谁来负责做这些事呢？

学生：国家。

老师：国家做这些事的钱从哪里来？

学生：纳税人，我们。

老师：那你们愿意国家花你们的钱做好事吗？

学生：不愿意。

老师：文章中幻想的世界里，人们不再自私自利，整天关心别人。夜不闭户，不需要防盗门和锁。大家觉得这个世界有可能实现吗？

学生：不可能。

二

“大道之行也”是一段非常糟糕的文字。

部分儒家幻想出来的那个黄金世界，看起来很美，如果真的实行，却是通往奴役之路。

天下为公，财货不必藏于私。——这意味着一个私有财产得不到尊重的公有制社会。而私有财产，正是文明的根基。没有对私人产权的尊重，文明就会荡然无存，统治就变成了孟子说的“率兽食人”。

选贤与能，讲信修睦。男有分（工作），女有归（归宿）。——意味着对统治权力的极度迷信。连道德、修养、就业、剩女的问题都要统治者处理，好像统治者是万能的。

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对于财货，人们憎恨把它扔在地上的行为，却不一定要自己私藏；人们都愿意为公众之事竭尽全力，而不一定为自己谋私利。）——这是对人性的无知，试图通过统治术逆人性操作，把人改造成一种幻想出来的生物。但这是不可能的，逆人性操作，只能让人性更加泯灭，让世界更加凶残。

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这是对因果关系的错误认知，以为美好的愿望就能带来美好的结果，不知道这些美好的愿望一旦实施，只会让世道变得更加黑暗残酷。

从王莽的变法到法国大革命，追求天堂的努力总是导致血浪滔天。

康有为《大同书》：“欲之大同，必去人之私产而后可。凡农工商之业，必归于公。举天下之田地皆为公有……”“使得天下之工必尽归于公，凡百工大小之制造厂、铁道、轮船皆归焉，不许有独人之私业矣。”“若其农田、工厂、商贷皆归之公，则可至大同之世矣。”

许多人习惯于宽容的说，虽然结果是坏的，但是这些天真美好的幻想，初心是多么善良高尚。

然而，善恶只应论结果，而非问初心。

更何况，天真的幻想，是连三岁小儿都能做的事；成年人，尤其是知识分子，要说负责任的话。要尊重逻辑与理性的力量，而不是把那些朗朗上口的大话挂在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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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而不思则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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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图来自：沈贞 / 竹庐山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