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危险时刻,双方都把人性之温暖曲折呈现到了极致 | 须一瓜 一席第500位讲者
须一瓜,作家。主要作品:《太阳黑子》(电影《烈日灼心》原著)、《淡绿色的月亮》等。
接受了一席的作业后,我通过单位的资料,去翻看了一下我过去的足迹。平心而论是有一些故事的,就是它们大多数都模糊干瘪在我的记忆深处了。今天我们就讲两个风干得不太厉害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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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判决书都是人生剪影
须一瓜
对不起大家,我还是带着我写的稿子上来。我只能尽量不看,因为我老背不下我写的东西。
其实我站在这里还是紧张的。很多人站到这儿可能都会发抖、局促不安,但是我也不想跟你们诉苦。估计你们见惯了,早就没有同情心了。我们直接讲故事吧。
为了防止你们以为来了一个故事大王,我还是要承认我不太会讲故事,就是因为不会讲我才去写小说的。事实上我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其实只要有这一小半的人,我半个脑子就会处于熄火状态。
我记性也差。接受了一席的作业后,我通过单位的资料,去翻看了一下我过去的足迹。平心而论是有一些故事的,就是它们大多数都模糊干瘪在我的记忆深处了。今天我们就讲两个风干得不太厉害的故事吧。
厦门市区有一条主干道,叫湖滨南路。这一条路的两边原来都是茂盛的芒果,这个事情就发生在芒果成熟的季节。说明一下,这个故事,当时因无法见报,后来就直接送给公安局长去了。
那天早晨八点多,一个很瘦很小的送水工骑着一个自行车,载着三大桶的矿泉水就进入了湖滨南路、中山医院那个大路口。他姓孙,我们叫他小孙。
他说我知道自行车在市区要从人行天桥过马路的,但是我驮了三桶水,还是走机动车道比较省事。站在转盘上执勤的警察一眼就看到了他,马上就打出了制止进行的手势。但是他不停。他跟警察指指,说我很快就要通过了。没想到那个警察跨上摩托车就追了过去。
大概追了一百多米吧,警察就截住他了。怒吼说,你为什么一定要骑在机动车道上?为什么我招呼你你还不停?这个送水工在停车的时候,因为水晃晃抖抖的,也摔倒了。
警察一查,还发现这个自行车没牌、没手续。根据管理规定,自行车违章,有牌的教育和反省,没牌的暂扣。一听暂扣,送水工小孙就疯了。拼死不放,要夺自行车。
事情就在这里开始激变了:一个要坚决扣车,一个要拼死夺回,就在早高峰的主干道上,上演了警察和老百姓的夺车大战。几个回合后,警察气急败坏。他说你再不放手我就算你妨碍公务。小孙根本不听,他就是要拼死夺回自行车。结果警察就使用了手铐。我们叫这个警察大宁吧。
警察大宁发现,刚开始所有的人都在批评送水工不知好歹,自行车混在早高峰的车流里来害人害己。但是一看警察亮出手铐以后,所有的人都转变了立场,开始转而批评警察,指责警察。
这个时候,110调度的后援警力和施救车就过来了。警察这一方就显得人多势众,吃瓜群众们就更愤怒了。在这种混乱的胶着的情绪里,开施救车的施救工还打了小孙背部一拳。群众就更群情激愤了。
谁也没有想到,有一个记者就在围观的人群里。大概几天之后,厦门交警执法粗暴的批评报道一下子就上了互联网,在很短的时间里一下子被很多人点评和转发。送水工小孙和警察大宁那个小小的身影,就在中国互联网舆论的狂飙巨浪中翻滚。厦门警方灰头土脑,警察的前途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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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人会想这个记者是不是我,不是我。这是一个比我内心丰富的省报的记者。我也忘了当时我们单位是怎么让我去采访这件事的。我去采访的时候就采访了很多声音。很多一线警察跟我说,这个大宁,他没必要,我们警察只要像一个羊一样就好了。意思就是说不用那么认真,把他放走就算了。
我记得有一个二级警督痛骂大宁,他说这个人很“系嘎”。这是厦门话,大概是说是个死板不通融的人,特别固执。碰到公检法的车,他从来都是照拦照抄不误。
但是我们也发现很多人在肯定这个警察。我们还查到报纸记录,比如说他做了很多好事。有一个集美大学的母亲,她从集美送孩子到厦门看病,匆匆忙忙地找执勤的警察问路。警察一看,马上就开车相送,而且帮她挂了急诊号。后来我们查了一下这个警察就是大宁。
我也采访了这个送水工,我问他事情怎么会弄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他说我不能让他扣走我的车。我一直找不到工作,这个工作还是朋友介绍的。前几天厦门下大暴雨,我从轮渡送水到金山路,差不多10公里,我一路骑车,积水已经漫得快要淹到膝盖了,我还是一直骑。
我送一桶水能够挣一块五。我每天就花一块钱吃早餐,两个馒头,中午和晚饭都是老板的。我现在这份工作才干了20多天,如果车被扣了,我拿什么赔老板?
后来我问他警察凶不凶。他说凶,不过一开始不凶,后来很凶。和那个高大帅气的警察相比,这个送水工真的长得令人同情。那个警察很帅,一米八。这个送水工小小的,黑黑的,外表令人同情。而且他的经历也很窝囊,很狼狈。
他说我爸爸总是骂我又蠢又倔。我不爱读书,只会写自己的名字。我到厦门以后一直找不到工作。搞摩托车非法载客也老被警察抓,扣了几辆摩托了。我写过一个中篇小说,叫《火车火车娶老婆没有》,就是专门写摩托车非法载客工的。他那个摩托车不是很贵,可能两三千块钱就可以拼凑一个,很差的。
他说我还欠我妹妹一万多块钱,而且半年前我老婆跟人家跑了。我当着那个男人的面求我老婆,没有用。我现在6块钱的一个刮胡子刀片都买不起,我还要养儿子,我怎么能让他把车扣走?我怎么能没有这个饭碗?
小孙说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哭,是他那个手铐铐我我才哭的,而且我也不是故意去砸那个施救车。他说我实在是太难过,我真的不想活了,我太绝望了。
你看,眼泪、弱小、贫穷、失败,都在送水工小孙这一边;威风、法律、强制力、手铐和优越,全部属于警察大宁。执法者和被执法者的身份其实是很普通的,但是他们之间的力量对比太悬殊了。所以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席卷上了互联网的巅峰。
而在此之前,有一个很触动我的情节出现了,这也是送水工小孙的自述。他说车子被扣了,我只好跟着那个警察去中队做笔录。我还是气得不得了。我就跟那个警察一直说,说我的儿子、说我的老婆、说我自己的各种倒霉事。
后来我妹妹来了。我妹妹一看到我那个被手铐铐肿的手腕就哭了。我妹妹哭了我也哭了。后来我妹妹突然就把我的后背掀起来,露出了我因为严重中暑刮痧留下的一条条的血痕。那个警察就站起来去给我倒了一杯水端给我,下午的时候我就拿到了车。我一拿到车就笑了。警察说我和早上不一样了。我说你还我的不是一辆车,你还了我一条命啊。
这个时候,这一对法律冤家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要卷入全国互联网舆论风暴的中心。在全国性的压倒性的舆论风暴下,警察大宁被停职了。
我在采访他的两个多小时里,他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有点不好意思,说都是全国各地同学朋友打来的问候,我臭名远扬了。他还说也有很多陌生人给我打电话,我问你是谁,对方都说别管我是谁,大宁,你要挺住。
我问他那天是不是特别凶。他说不会,因为这不是非常可气的违章。不过执法者的面孔不可能是笑嘻嘻的。我问你有没有打那个人。他说没有,当时施救工是打了他一下,因为他情绪失控地在砸那个施救车。
我说你为什么要使用手铐。他说小孙对车辆暂扣的反应太剧烈了,警告无效,围观的人又越来越多。我说你知道使用警械的法律程序吗。他说知道,但是我别无选择了。他说如果在那个情况下不通过强制措施,我们的扣车行为就更像是动粗,不规范。如果听任他把这个车抢回去,那是法律的让步,是法律的难堪。
我说你既然没有手续为什么还是放了车。他说违法者的谎言我是听多了,但是这一次我觉得小孙说的是真的。所以我就去跟领导汇报,作为特例给他特批放行的。其实放行的那个晚上,我一夜都睡不好。
他说从警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关心孤寡病弱者。但是从来没有深谈过,关怀得有距离,是这一次让我感觉到这家伙真的是很可怜。没想到第二天傍晚我游泳回来才知道,我已经变成了千夫所指的恶人。
我说你在停职的这几天里有没有对自己的处理结果做预想。他说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要开除我,我只能离开,但是那一天来到的时候我会非常地失望,心灰意冷。说到这里他把头一直扭开看别的地方,我看到他眼眶红了。
等他平静了以后,我再次发问。他就把自己的手盖在自己的脸上,没有回答我,一动不动地盖着。最后我看到他的眼泪从指缝里面滑了下来。好一会儿,他说对不起,我是第一次情绪失控。出事以来我一直在忍,一直在忍,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忍住,我不愿意在任何人包括家人面前掉下眼泪。
我们也采访了那个内心丰富的记者,关于批评报道为什么不采访当事人警察的一方,关于在报道中情绪强烈地流露是否会影响客观中立的立场,也倾听了他的辩解。我们还采访了很多声音,包括法律界的各种声音。有人提到大宁在使用警械时的执法是有瑕疵的,这跟现有的法律规定操作性差是有关联的。
所有这些,当事人、旁观者,这些声音都随风而逝以后,对我来说,在法律的刚性碰撞之外,最让我难忘的、最触动我的,还是双方人性温度的交换。
送水工最后告诉我,他说那个警察是个好人,如果他有麻烦了,我会很难过的。而警察最后告诉我,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不会因为他是一个又黑又小又弱的送水工就法外开恩,这不符合法治精神。透过他泪痕模糊的脸,我看见了法律条文空隙中的丰富驳杂。
采访这个职业有时候是很无礼粗暴的。前一段河南出版社帮我出了一本书,以小说家散文的名义把我工作中采访的很多普通人都集结出来了。我很感谢这些普通人,这样的访谈会让我总是弥漫起对世道人心的一种疼惜的怜悯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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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采访归途经常看到斑马线上脚步匆匆的各色人群。他们庸常的普通的甚至丑陋的身体里,其实都有一颗趋光的心。前一阵子我在网络上看到人们在接龙发帖,说陌生人感动自己的一瞬间。我看了几个是挺感动的——
一个女孩半夜跟妈妈吵架以后,穿着睡衣蹲在深夜的街头哭泣,一个拾荒人过去默默地送了她一瓶水就走远了。两个看上去像痞子一样的男人,拿一百块钱给了一个卖菜的老婆婆,把她一天卖不了的剩菜全部都抬走了。
有一个女人极度地伤心,她无处宣泄,胡乱拨打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放声大哭。对方一直听,听了很久很久以后说,别哭了,我也抱不到你。还有一个在省道上的骑行者,他的车灯坏了,一个路过的汽车发现了他的险情以后就减慢速度,一直用车灯照护着他开进安全地带。
好,说完这些花絮,我们说第二个故事。这个故事是见报的。见报以后我被骂了,我惹很多好心人生气了,他们觉得我不应该对一个坏人有那么大的耐心和那样的倾听,给他那么多时间。
这个故事也发生在多年以前一个五月的深夜。一个小偷,应该是叫一个抢劫犯吧,他进了一个女生宿舍,女孩被惊醒了,但是他也完成了抢劫。意外发生在他抢劫退出的时候,忽然想起他在别的地方偷的相机落在女孩这儿了。他再度返回,女孩尖叫,场面失控,女孩被杀。
大概几个月后,或者是更长一点时间,这个劫匪也被执行枪决了。他在行刑前跟我有一番长谈,复原了他和那个女孩最后的对话。这个复原是单方面的,所以大家就分析性地听听吧。我们就把这个劫匪叫马某吧,也比较像坏人。
马某的回忆是惊心动魄的。我说的惊心动魄不是说颈动脉被挑破以后血飙出来的那种惊心动魄,而是指他和这个女孩对话的本身。其实在我的工作生涯中,还是很少碰到这种情况的。正是双方惊人的信任,一步一步驱动着故事走向两人毁灭的结局。换句话说,就是在这个凶险的时刻,双方都拿出了匪夷所思的勇气,选择了信任对方。
女孩当时一被惊醒,她的手就被那个威胁性的刀尖给挑破了。马某说我只要钱,别喊。女孩很镇定,她说干吗走这一步呢?马某说关你屁事,拿钱。女孩说我给你钱,但你以后还是做个好人吧。
他们这个开头是相当不错的。马某就扑上去捆绑女孩了。他告诉我:她看上去挺温顺挺乖的,我只是做一个意思,松松地绑她。但是他两次都没找到女孩示意的钱包。女孩就动了一下,指了一下方向。马某大怒:我是想让你舒服点,你怎么能表面样子都不做?
女孩的身体自由让马某又惊又气,他非常愤怒。又开始恶狠狠地去绑这个女孩,但是他还是绑得很松。两个人之间的第二波信任出现了。女孩抱怨说你把我的头发绞进去了,好,解开重来。最后,因为绑得太松,一动,绳子又掉了。马某竟然放弃了捆绑。他跟我说,她抱着胳膊坐在我身边的说话的样子,好像我的好朋友。
第三波的双方信任又来了。马某说,房间里始终没有开灯,外面的路灯透了进来。她跟我说话的时候,会歪过脑袋来看我。我伸手就把她脑袋拨回去:不许看,低头。女孩说,好吧。一会儿她说,低头很难受啊。马某说,那就抬头吧,不许看我。
那个凶险的五月之夜,两个人聊得比深夜还深。女孩说到了自己贫寒的出身,贫困的家,以及父母对她读书的支持。马某听了难过:你读到研究生,都花了家里六年钱了,你要好好报答父母。马某问,你的成绩怎么样?女孩笑着说,马马虎虎。你呢?马某不好意思跟她说因为抢劫被判过刑,就回答女孩自己在工厂做过。女孩还问了他有没有女朋友,并表示,如果他有好的工作,可以帮他介绍一个。
氛围看起来不错。马某要撤了。这时,第四波的信任又出现了。临行,马某撕一块床单,堵了女孩的嘴后撤出房间。但是,他猛然想起,他从别的地方偷的相机落在女孩屋里了。这一回头,这个女孩确实是要崩溃的,换一般人都受不了。
女孩失声惊叫,马某惊恐至极怒不可遏。女孩说,你堵得床单小,我嘴一动就掉出来了。马某对我说,那真是个没有心眼的小女孩啊。可是,我怕我没走远她就大喊,这次我撕了块更大的。但我最终还是没用大的堵她,只是把单子蒙在她嘴巴上,不掉出来就好了。我一再心软,实在是觉得她好。她对我,太没有戒心了。马某说,我一贯独来独往,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我,我有点舍不得走了。
事情就在这里逆转了,马某试探了信任的超限值。他说,我们素不相识,我入室抢劫,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怕我强奸你?
女孩沉默了。夜色死一般沉寂,两人在沉默中感受着最严峻的考验。马某扑向女孩——有人问过我,扑上去是什么意思?这是我采访的失误,我也没问他什么意思。但是从语境上读下来,他是有点赌气性质的:你真的对我这么好吗?
他这一扑上去,这个没有被捆绑的女孩猛力地一脚就踢上去了,紧接着是第二脚、第三脚。而且可怕的是女孩开始叫喊,马某挥刀制止。他说他是先听到了那种嘶嘶的声音,他在监狱里模仿得很恐怖,那个眼神很恐怖。他说我一听到那个声音,就像听到自己死亡的声音。我知道全完了。颈动脉的血飙起来应该赶得上喷泉了,刀太快了。他看着这个女孩就软下去了。
马某落泪了。他懊悔痛苦得无以复加。他亲手毁灭了一个在人世对他最友善的人。他毁灭了自己。而那天抢劫,他只是想给老家乡下的妹妹,买一个“六一”新书包。他请我转告女孩父母他的沉痛歉意。他希望他身上所有能用的器官,都捐赠出来。如果能换钱,统统转给女孩的家人。
那一年,两个人都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这两个非同寻常的生命中徘徊,在那个危险的时刻,他们双方都把人性之温暖,曲折呈现到了极致。女孩在生死一线间不断劝善,劫匪在危亡时刻一再心软、松懈防御;如果不是相机遗忘,如果不是马某愚蠢地扩大美好成果,滥用信任,莽撞僭越,他们已经完成了善的最艰难的相遇与相溶。
这种非常态的善很难得,在一般的生活中你是不容易看到的。其实这一节也是让我挺感动的,不管判决怎么说,这一节永远会停留在我心里了。
我一直认为,善恶都是生命的“出厂设置”。在我们的一生中,理解力、同情心、仓廪实、好的关系、舒适的身体,都会影响我们的恶善沉潜升表。不要指望一个急性牙疼的人有好脾气;一个遭遇不公的人笑容可掬;不要苛求猪一样见识里大爱无疆。但是,我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颗夜明珠,它小小的光华照亮他的内在,他知道自己的好。
我也同样知道,内外在、主客观条件不同的时候,我们人格的善恶配方是会改变的,它所呈现出来的状态也是各不相同的。比如我们刚刚说到的那个感动你的陌生人的一瞬间——
倾听一个伤心绝望的女人痛哭的陌生人,他有可能刚刚受过贿。那个为别人留灯的人,可能多次背叛妻子或丈夫;那两个留着“鞋垫头”帮助卖菜老婆婆的痞子,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当然这都是我不礼貌的推测。但是这确实也是我们人性的很真实的景观。这就是真实的我们。
所以,所有的判决书都是人生的剪影,所有的档案都是在简略地呈现中进行着巨大的遮蔽。而文学,才是世相人心的工笔画,它至少提供了一个机会,让我们以相对深刻和全面的知觉,去触摸人生的凹凸裂隙。
一份处理决定和判决书,只能告诉我们什么不能干,而优秀的文学,是让我们洞见在判决裁定的后面,那个生命蒸腾的丰沛世界。它让我们人性万花筒面前停留、凝视、思考,获得更深刻、宽阔的理解力,去把握真实,认识人生。
最后我顺便说一句,第一个故事中的那个警察,他已经早就从泥泞中爬起来了。第二个故事中的那个劫匪,如果我没搞错,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善愿。
他的心脏,那个倍受心脏移植专家赞美的结实心脏,至今还在一个农家青年的胸膛里跳动。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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