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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关于植物的知识,很多是科学界也不知道的,我想把这些分享给大家 | 花花草草 一席会员14

一席 一席 2019-10-12

这个知识宝库是鲜活的,千千万万个传统社会注入它新的活力,但它也是十分脆弱的。


《万象》的第七门课程《花花草草》今天上线。这门课由中央民族大学龙春林教授主讲。



龙老师在云南工作了23年,曾任国家重大科学工程——中国西南野生生物种质资源库总工程师。他研究西南地区的植物,也向祖祖辈辈生活在那里的老百姓学习他们长期积累下来的关于植物的知识。

▲龙老师坐三轮车去调查植物


《花花草草》这门课会讲到16种植物,都是龙老师做调查的时候留下深刻印象的植物,有的植物他也会拿到实验室做更进一步的研究。

“这些老百姓的生活和植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很难有这种体验。他们关于植物的传统知识,很多是科学界也不知道的,我想把这些分享给大家。”



下面是预告片及龙老师的导读:



在崇山峻岭的花木间

龙春林


我小的时候,有过十分幼稚可笑的理想。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理想发生了变迁,但都登不了大雅之堂。直到上了大学,才朦朦胧胧有了一点志向。


在湖南师范大学生物系读本科时,老师们慢慢激发了我对生命科学的兴趣。他们讲授植物学时,我联想到奶奶、父母亲和村里长辈们教我的日常知识:春天,从地里冒出的酸杆剥皮后生食,酸甜可口;田边菊连根拔起洗净后煎水喝,治疗咽喉痛;箬竹的秆剖成薄片编织精美的篮子和捕鱼工具,箬竹叶包的粽子清香诱人;炎热的夏季吃山胡椒的绿色果实,很香,但是很辣,如果灌下一瓢井水,又解渴又消暑……我领悟到植物学既深奥却又如此贴近生活,如果我学好了,也应该能帮助父老乡亲们解决一些问题。


在课堂学习之余,我常常一个人去岳麓山,看那里的不同植物,看它们开花结果。 


后来我到了中科院昆明植物所继续求学和工作,开始从事民族植物学的研究。民族植物学于1896年发祥于美国,通俗地说,就是研究人们如何利用植物,并用科学来解读人类对植物的朴素认知。 


在远古时期,人类的祖先就向大自然学习,通过观察发芽长叶、花开花落来了解植物的习性,以“神农尝百草”的切身体验方式感受植物的功效。他们慢慢地知道哪些植物可以吃,哪些可以做药,哪些适合盖房子,哪些能做染料。在历史的长河中,在与大自然的搏击中,人们对植物的认识不断加深,积累了大量经验,成为人类社会的知识宝库。


这个知识宝库是鲜活的,千千万万个传统社会注入它新的活力;但它也是十分脆弱的,因为这些知识仅存在于老百姓的脑海里,散落在乡间山野,埋没在凡间琐事之中,没有任何防范风险的措施,随着老人们的逝去,许许多多的传统植物学知识正在快速流失。 


我们的工作就是要去发现这个知识宝库中的宝贵财富,分析植物中的化学成分,用分子标记、DNA条形码这些技术对民间长期保留和利用的植物遗传资源进行分析,用现代科学技术解读老百姓的智慧,以文字和数据库的方式保存起来,为我们的子孙后代永久地保存这笔财富。 


把植物学研究当作事业,不仅要长期面对枯燥的标本,忍受实验室中福尔马林和石油醚的刺鼻气味,有时候更要有战胜恐惧和危险的勇气。为了采集植物标本和实验材料,经常独自一人背着行囊,搭乘老式大巴抵达县城之后,或乘坐班车,或爬拖拉机,或步行进到野外的山里。 


有一次我在滇东南考察时得知,当地苗族同胞用山崖上生长的一种植物的块茎来治疗皮肤病,从老百姓的描述中我推测是天南星科的一种岩芋,当时我正在做岩芋的染色体研究,所以非常想亲眼看到这种植物并采集到实验材料。


他们忙于农活不能带我前往,只是告诉一个大概的方向。第二天,我带上几个包子,背上行李,朝着云雾中的大山走去。出发不久,遇到开手扶拖拉机的热心大哥,我爬上他的拖拉机。颠簸几公里后,我在路口下车沿山沟往上爬,他继续赶路。大约步行1个小时后,已无路可走。我干脆把背包放下,摸进森林中搜寻。


我知道岩芋最喜欢附生在潮湿处的岩石和大树上,那些树桠、巨石之类都不放过。不远处传来的流水声吸引了我,等我接近时才发现那是一个悬崖,崖底是流淌的溪水。目光停留处,是断壁上的那一丛小巧芋叶,顶着闪亮的水珠,那是我眼中最美的风景! 


环顾四周,我惊喜地发现一根粗大的崖豆藤就在身旁,我用枝剪稍微修理了主干上的侧枝,顺着垂下的藤子慢慢下行,翻开叶片背后看到岩芋特有的紫红色时,我激动的心情不能自已,因为我的判断得到了证实。 


就在这个时候,由于过于兴奋,脚下一滑,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坠落悬崖,我奋力抓住藤蔓,膝盖在岩石上碰伤,只有凭借手臂的力量才爬上悬崖。这样的经历,在我的植物学考察生涯中,还遇到过好几次,但是收获也不小。1997年底,我荣获了中国科学院授予、路甬祥院长亲自颁发的“野外工作优秀个人”证书。 如今,我的科学考察足迹遍布全国34个省级行政区,也前往41个国家和地区讲学或合作研究。 


这次我选了16种植物。我去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少数民族地区做调查的时候,这些植物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这些老百姓的生活和植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很难有这种体验,他们关于植物的传统知识,很多是科学界也不知道的,我想把这些分享给大家。







【精彩提要】


下面是我们从课程中节选的一小部分片段(也不知道为什么,选出来的都和吃有关):



磨芋块茎里面并没有多少热量,不像土豆、山药下面的这部分很多都是淀粉,磨芋块茎里面富含一种叫做葡甘露聚糖的高分子化合物。这个高分子化合物不能被人体消化,你没办法分解它。这有一个什么好处呢,你可以吃它,但是它不会给你提供热量。

▲磨芋块茎

另外,由于葡甘露聚糖有很大的膨胀系数,一小杯的磨芋精粉就可以变成几大碗的磨芋食品,你想想看,几大碗吃下去,你那一天不是饱了吗,但实际上只有一小杯。




山葵的质量是有很大差别的,贵的可能会卖到几十上百块钱一根,便宜的几块钱就买得着。那些发白的,甚至颜色不那么清亮的,品质相对来说是差一点的。


如果我们去吃很好的日本料理店,人家现磨的,磨出来很翠绿的,那样的芥末应该是非常好的。从牙膏管里挤出来的那些质量就没那么好,可能是边角废料做的。还有可能是另外一种,不是山葵,叫做辣根,那个当然也可以吃,也是十字花科的,但是品质就没那么好。




我去到彝族地区做调查的时候,发现彝族同胞的房前屋后都种满了地涌金莲,前面一排一排的,后面也是一排一排的。我就想我们彝族同胞生活并不富裕,但是他们那么爱美。这让我很疑惑,不太理解。



我就问他们,你们种这么多好看的,为什么不种点别的,种着就是为了看吗?他们就是笑而不答。后面问多了,他们就说“这是拿来喂猪的”。我一听,太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拿来喂猪。后面我就专门针对老百姓的这个说法,做了一些实验室的研究。




越南人很喜欢吃它,他们甚至把大野芋种到了美国去,在纽约的市场上都可以买到大野芋的秆。


云南东南部,哈尼族地区也有一道名菜,叫做芋菜煮鸡。这个“芋”不是芋头,就是大野芋的叶柄,用这个秆和鸡肉一块儿来炖。



煮出来大家很少去吃鸡肉,都在吃芋菜。这个秆里有很多缝隙,煮的过程中汤汁都进到了缝隙里面,所以它吃起来既有汤的鲜味,也有芋秆自己本身的鲜味。除了和鸡一起炖,在很多地方,包括苗族、侗族、傣族,他们喜欢把它和鱼、泥鳅、鳝鱼炖在一起,都是特别好吃的菜。




很多大戟科的植物其实是有毒的,所以看到大戟科的果树、果子,大家还是要小心一点,一般来说如果没有人告诉你可以吃,最好不要去吃。但这种是可以吃的,不仅可以吃,而且很好吃,它的味道是酸酸甜甜的。


▲ 龙春林在摘木奶果


这种果树非常非常高产,一棵树上会结很多,这样一棵木奶果树,相当于苹果树那么大,它可能会结个上百公斤,甚至几百公斤,产量非常高。




他就随便摘几片叶子,在火上面烤一下,然后把这几片烤过的叶子放到一个茶杯里,把水倒进去一冲,你喝那个茶。这个茶你喝一次就不会忘记,因为非常好喝,很有特点。是一种糯米的香味,而且这种香是回味很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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