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开启反垄断诉讼大战，或将改变移动应用生态
图片来源：APPLE INC./REUTERS
苹果公司(Apple Inc., AAPL)的律师肩负着一项并不令人羡慕的任务：为一家市值2万亿美元企业的支柱业务之一进行辩护，这伴随着很大风险。
苹果公司和Epic Games之间的庭审于周一开始，结果还远不能确定。而且，即使做出裁决，在一段时间内也可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因为双方的法务和财务实力使得上诉几乎是必然的。
根据FactSet的数据，苹果公司是全球最富有的公司之一，拥有近830亿美元的净现金以及一项过去四个季度产生了逾900亿美元自由现金流的业务。与此同时，Epic在4月份的最新一轮融资中筹集了10亿美元，支持者包括索尼公司(Sony Co., SNE)、华特迪士尼公司(Walt Disney Company, DIS)和中国电子游戏巨头腾讯控股有限公司(Tencent Holdings Ltd., TCTZF, 0700.HK)。
但Epic并非苹果公司在为其App Store商业模式进行辩护时面临的唯一问题：上周五，这家iPhone生产商因涉嫌滥用其对音乐流媒体应用的控制，被欧盟指控违反了反垄断规定。在欧盟的监管委员会做出决议前，苹果公司仍有机会在该委员会面前为自己辩护。
Epic的诉讼和欧盟的调查都针对App Store模式的一些关键元素，比如苹果公司严格控制哪些应用可以安装在其设备上，以及要求这些应用上的交易通过该公司的系统进行。美国的国会议员和监管者也在关注这个问题。
这只相当于苹果公司该财年预计总收入的6%左右。但像App Store这样的服务对苹果公司的利润影响格外大的影响，因为它们产生的利润率高于设备销售。最近一个季度，苹果公司服务收入的毛利率达到70%，比该公司在2018财年初开始披露服务利润率时提高了12个百分点。
该公司现在要做的就是说服这方面的众多挑战者相信这一点。
《堡垒之夜》开发商Epic Games的首席执行官声称苹果公司拥有垄断权。图片来源：JUSTIN SULLIVAN/GETTY IMAGES
苹果与Epic诉讼大战
Sweeney说：“苹果公司在App Store中销售开发者应用所得利润比开发者还多。”Epic的全球热门游戏《堡垒之夜》去年8月从苹果公司的应用平台下架。
现年50岁的Sweeney是一名程序员，于1991年创立了Epic，他在加州奥克兰法庭上的发言开启了为期三周的庭审，这场庭审可能帮助重塑价值数以十亿美元计的移动设备应用分销市场。
Sweeney作证时身穿一套蓝色西装，而不是平时的工装裤和T恤打扮，他为这一庭审已经准备了数月。作为一家少数人持股公司，Epic去年8月将自己未经授权的支付系统加入苹果公司和Alphabet Inc. (GOOG)旗下谷歌(Google)控制的应用商店的《堡垒之夜》版本中，设法避开这些公司从应用内购买中抽取的30%费用。
正如Epic所料，苹果公司和谷歌都从自己的应用商店中删除了这款战斗游戏，Epic由此对这两家公司提起诉讼，并发起了一场批评苹果公司的公关活动，以争取消费者和其他应用开发者的支持。Epic起诉谷歌案的庭审日期尚未确定。
Sweeney在法庭上作证的时间超过两个小时，他回答了Epic律师Katherine Forrest、美国地区法官罗杰斯(Yvonne Gonzalez Rogers)和苹果公司代理律师Richard Doren等一系列参与庭审人士的问题。
Epic目前估值近290亿美元。Sweeney称，Epic从2010年开始乐于为苹果公司的应用生态系统作出贡献，但随着苹果公司的政策越来越严苛，这种关系在近年来发生了变化；苹果公司对此说法予以否认。苹果公司的代理律师辩称，苹果公司的政策对其App Store的生存和成功至关重要。
Epic认为，苹果公司运营App Store的方式属于垄断行为。App Store创建于2008年。苹果公司的iPhone和iPad用户只能从其App Store下载软件，而且苹果公司要求在应用程序中购买数字商品和服务时必须经其支付系统进行处理。Forrest在法庭上表示，Epic并不是在寻求赔偿金，而是要为Epic和所有应用开发者突破苹果公司所谓的“围墙花园”。
Forrest称，这个花园本来可以有一扇门，但被人为地筑墙封上了。Forrest曾任纽约联邦法官，目前在律所Cravath, Swaine & Moore任职。她表示，在构建iOS移动操作系统时，苹果公司的计划是锁定用户，防止用户离开苹果公司的生态系统。
苹果公司的代理律师Karen Dunn为App Store政策及其向开发者数字销售收入抽成30%的做法进行了辩护。
Dunn说：“苹果公司没有创建一个严密保护的、一体化的生态系统来阻止人们进入。”她表示，苹果公司这样做是为了“在不牺牲消费者想要的隐私和责任、安全和质量的情况下邀请开发者加入”。Dunn是宝维斯律师事务所(Paul Weiss Rifkind Wharton & Garrison LLP)的合伙人，在苹果公司与高通公司(Qualcomm Inc., QCOM)的专利许可费诉讼中也代表过苹果公司。
Dunn还就Epic对竞争性市场的定义提出质疑，称其观点过于狭隘，因为消费者和开发者有很多平台可以进行交易，包括个人电脑和三大游戏机。她认为，消费者能在不同平台之间流畅地移动，可以在一个平台上购买《堡垒之夜》的游戏币，然后在另一个平台上消费。
除Sweeney外，Epic的证人还包括该公司的其他高管、前苹果公司员工和微软(Microsoft Corp., MSFT)等公司的员工。苹果公司的证人包括过去十年来担任该公司首席执行官的库克(Tim Cook)和Phil Schiller等其他高管。Schiller在iPod、iPhone和iPad的推出中发挥了关键作用，目前拥有该公司高级顾问Apple Fellow头衔。
法律专家表示，反垄断案件对原告来说可能较难胜诉，Epic的诉讼可能取决于法院对数字时代市场的定义。Epic说苹果公司在应用商店App Store中具有垄断地位，而苹果公司则称App Store只是更大的游戏和其他软件市场中的众多分销渠道之一。
分析人士称，无论庭审结果如何，败诉的一方都可能提出上诉。法官在去年的聆讯中曾提出这种可能性。
最终，这个重大诉讼案的结果将取决于哪家公司的法律团队更给力，哪方的法庭陈述更具说服力。苹果公司想要证明Epic是有意设套陷害App Store，以实现利润最大化，Epicz则将坚称该公司是在与苹果公司多年协商未果的情况下被迫对簿公堂，以此来终止Epic和他方所宣称的、苹果公司利用旗下平台不公平限制自身产品所面临竞争的一贯做法。
图片来源：ASSOCIATED PRESS
消费者受伤 vs. 产品开发者受损
此案的影响将远远超出硅谷科技界的范畴，可能有助于重新定义反垄断法。尽管议员们经常就大型科技企业对美国经济和美国文化的影响进行尖锐的争论，但他们一直未能做到重新定义反垄断法。
在旧金山，密切关注此案的反垄断律师Valarie Williams对MarketWatch表示：“这不仅关乎苹果公司垄断事宜，还可能带来一种解读反垄断法的新方式。”
然而，很少有公司愿意与苹果公司对簿公堂。在Blix Inc.创始人Ben Volach、反垄断律师和软件公司看来，几乎没有哪家公司有足够的资金、时间和胆量来挑战这家历史上唯一一家市值超过2万亿美元的美国公司。苹果公司的这一市值表现要归功于超过10亿的iPhone用户。Volach说：“人们害怕，如果采取法律行动会遭到苹果公司的报复；也许输掉一场官司，才能鼓励其他人以后也加入进来。”
苹果公司在法庭上遇挫还会激起两党政客的兴趣，他们将该公司视为一种垄断威胁。
美国众议院司法委员会(The U.S. House of Representatives Judiciary Committee) 4月15日批准了一项建议，这份长达450页、措辞严厉的报告主张立法限制大型科技公司的广泛影响力。去年10月发布的这份报告建议对反垄断法进行全面改革，以应对科技巨头日益增长的影响力。
就在苹果公司和Epic的律师们在庭审前几天匆忙提交文件之际，据报道，欧洲监管机构正准备首次就反竞争行为对苹果公司提出指控。这些指控源于音乐流媒体平台Spotify在2019年3月提出的控诉，Spotify指控苹果公司滥用了App Store上架哪些应用的控制权，以限制与自有Apple Music服务的竞争。Spotify指控中的一个关键点是，苹果公司Apple Pay从交易中抽成30%的做法使得Apple Music的竞争对手很难进行自我营销。
点击图片阅读：规避“苹果税”的三十六计。插图制作：EMIL LENDOF/WSJ；图片来源：ISTOCK
在科技业的大量知名法律案件中，只有少数诉讼案的重要性可以比拟苹果对决Epic案。
迄今为止，也许最具影响力的案件就是刚刚被解决的甲骨文公司(Oracle Co., ORCL)诉谷歌(Google)抄袭案。今年4月，最高法院以6:2裁决谷歌胜诉，结束了两家公司围绕软件开发长达10年的争执。
将近二十年前，特拉华州威尔明顿的一名衡平法院法官在2002年做出支持惠普公司(Hewlett-Packard Co.)与康柏电脑公司(Compaq Computer Co.)进行250亿美元合并案的裁决。合并后的公司在之后被分拆为惠普(HP Inc., HPQ)和慧与公司(Hewlett Packard Enterprise, HPE)。
不过，与苹果公司-Epic案最相似的当属20世纪90年代微软(Microsoft Corp., MSFT)与司法部的对决，当时围绕微软是如何将自己新推出的互联网浏览器与占市场主导地位的Windows操作系统相捆绑大打官司。Netscape Communications在那时是一家规模比微软小得多的公司，Netscape的浏览器一直是业内领先者，该公司采取了与Epic类似的立场，由此发起的诉讼导致微软庞大的发展野心受到遏制，从而为谷歌和Facebook (FB)等后起之秀的崛起打开了邻近市场。
苹果官司-Epic诉讼案在历史发展中将取得怎样的地位，要取决于案件裁决结果，而这将在硅谷和美国高层政治圈引起一系列回响。Volach表示：“这起诉讼案的重要性就在于最后的审判结果。”他叹了口气，带着明显的恼怒说道：“如果苹果公司输了，将对未来的几代人都有巨大的意义。而如果苹果公司赢了，那一切将照旧。”
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管理学副教授Dan Wang表示，举证的责任落在Epic身上，Epic需要证明苹果公司在一个分散的智能手机市场里享有垄断地位。
Wang对MarketWatch说道：“由于有安卓(Android)和三星(Samsung)平台的存在，Epic将很难证明那一点。”
欧洲委员会反垄断专员维斯塔格上周五在布鲁塞尔宣布了对苹果的指控。图片来源：DURSUN AYDEMIR/BLOOMBERG NEWS
苹果面临欧盟和英国的反垄断指控
作为欧盟最高反垄断执法机构的欧盟委员会上周五发布了一份以苹果公司为被告的控罪书，称这家iPhone制造商排挤竞争对手的音乐流媒体应用，要求其使用苹果公司的应用内支付系统来销售数字内容。该案源于Spotify Technology SA的一桩投诉；Spotify Technology与苹果公司旗下音乐流媒体服务存在竞争关系。
此外，欧盟监管机构称，苹果公司“扭曲竞争”，限制应用开发者告知用户在应用以外订阅的更便宜订阅方式。针对许多高人气应用，苹果公司的应用内购买系统会抽取30%的佣金。
欧盟的竞争和数字政策主管玛格丽特 · 维斯塔格(Margrethe Vestager)在上周五的新闻发布会上说：“此案事关应用商店在数字经济中的核心作用；应用商店可以发挥守门人的作用，特别是在一个移动生态系统中只有一个应用商店的情况下。”
作为回应，苹果公司将矛头指向了Spotify，称该公司已经取得了成功，即便该公司之前在iOS应用中取消了付费订阅，以避免苹果公司收取费用。苹果公司发言人称：“此案的核心是Spotify要求他们应该能够在其iOS应用程序上宣传替代交易，这是世界上任何一家商店都不允许的做法；欧盟委员会为Spotify出头，与公平竞争背道而驰。”
过去，苹果公司曾为其从App Store的部分销售中抽成的做法辩护，并表示希望竞争性应用能够蓬勃发展。
在欧盟委员会作出决定之前，苹果公司将有机会为自己申辩。如果被认定有罪，苹果公司可能面临其年收入至多10%的罚款，并被迫调整其商业行为，不过该公司也可以就任何决定向法院提出上诉。
Spotify则声称其控诉是更大范围的斗争的一部分。上周五，Spotify全球事务主管Horacio Gutierrez称，欧盟的指控是“让苹果公司为其反竞争行为负责的关键一步，确保所有消费者都有真正意义上的选择，以及应用程序开发者能有公平的竞争环境”。
图片来源：PIETRO RECCHIA/ZUMA PRESS
英国竞争和市场管理局(Competition and Markets Authority, 简称CMA)表示，正在调查苹果公司(Apple Inc., AAPL)涉嫌违反竞争法的行为。
所有应用要想在苹果公司的应用商店App Store上架，必须先得到该公司的批准，而且所有应用内的购买功能还必须使用苹果公司的支付系统。这家科技巨头对使用其支付系统进行的交易要抽取高达30%的佣金。
CMA称，这次调查的焦点是，在位于英国的苹果公司设备的应用发布方面，该公司是否具有支配地位，如果是，苹果公司是否对使用App Store的应用开发者施加了不公平或反竞争的条款，并最终导致用户的选择减少或者令用户为应用和附加功能支付更高的价格。
英国的这番指控与欧盟对苹果公司的调查类似。CMA表示，将与欧盟委员会密切合作展开调查。
Dan Gallagher / Sarah E. Needleman / Steve Goldstein / Sam Schechner
注：本文版权归道琼斯公司所有，未经许可不得翻译或转载。
道琼斯公司(Dow Jones) 创建于1882年，旗下有道琼斯指数, Barron's, WSJ, MarketWatch, Factiva, Risk& Compliance等品牌。“道琼斯风险合规”是全球风险管理和合规治理品牌，由道琼斯风险合规中国团队运营。欢迎关注公众号或联系：Johnson.Ma@dowjone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