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太阳能兴起的背后......
加利福尼亚州莫哈韦附近的一排排太阳能面板。近年来，美国的太阳能装容量显著增加。图片来源：PATRICK T. FALLON/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
随着西方国家寻求减少对化石燃料的依赖，美欧太阳能电池板安装量正在大幅增长。
但西方国家无论是在面积较小的屋顶还是在广袤的沙漠中安装电池板都面临一道难题：美国太阳能兴起的背后，是中国生产的太阳能电池板，而这些大都是在用燃煤电厂的高排放能源生产的。
欧美越来越担心，随着制造商迅速扩大太阳能电池板的生产以满足需求，太阳能行业对中国煤炭的依赖将在未来几年导致排放量大幅增加。
多年来，中国低成本的燃煤发电给国内太阳能电池板制造商带来了竞争优势，使它们得以主导全球市场。
行业分析师Johannes Bernreuter表示，中国工厂为全球供应超过四分之三的多晶硅。多晶硅是多数太阳能电池板的关键材料。而多晶硅工厂使用一种非常耗电的工艺来提炼金属硅，因此如果能够使用廉价电力就会带来成本优势。中国在新疆和内蒙古等地区建设了很多燃煤电厂，以支持多晶硅制造商和其他高耗能行业。
科学家们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安装中国产太阳能电池板几乎总会使二氧化碳排放量出现净减少，因为这些太阳能电池板通常取代的是化石燃料发电。一块使用寿命为30年的太阳能电池板在最初的几年后，减少的排放量可以抵消生产过程所产生的排放量。
工人在法国安装太阳能电池板，这个国家的发电并不严重依赖化石燃料。
图片来源：JEREMY SUYKER/BLOOMBERG NEWS一些西方国家的政府和企业正试图使太阳能产业摆脱对煤炭的依赖。购买可再生能源的公司正在打下基础，以便在为太阳能项目提供资金时向低碳太阳能电池板倾斜。美国国家环境保护局的一位发言人说，美国联邦政府正在起草一项政策，在购买太阳能电池板时采取类似的策略。欧盟官员说，欧盟正在考虑是否对在欧盟27国销售的太阳能电池板的碳含量进行监管。
西方企业高管表示，这些政策也将有助于重建西方的太阳能产业。
根据咨询公司伍德麦肯兹(Wood Mackenzie)的数据，过去两年，美国的太阳能发电装机容量大幅增长48%。欧洲的太阳能发电装机容量增加34%。这些新增的装机容量意味着每年有数以万计块太阳能电池板被出口到美国和欧洲。
可再生能源买家联盟(Renewable Energy Buyers Alliance)的Jen Snook说：“大型能源买家能够影响供应链。”Snook表示：“太阳能有望继续保持非常强劲的增长速度，我们希望确保这种增长是可持续的。”该联盟代表亚马逊公司(Amazon.com Inc., AMZN)、Salesforce.com (CRM)和其他200多家公司。
这种两难局面正变得日益明显。全球领导人准备于今年11月在苏格兰格拉斯哥举行会议，为减少温室气体排放作出新的努力。其中一项努力就是劝说中国这个全球最大的排放国逐步放弃燃煤发电，以减少排放，尽管西方国家正在大规模地从中国进口太阳能电池板、电动汽车用的轻质铝等产品。在二十国集团(G20)环境部长7月份举行的一次会议上，中国和印度阻止了一项逐步淘汰燃煤发电的协议。
寻找替代品并不容易。中国的多晶硅产量激增且价格更低。Wacker Chemie AG是西方最大的太阳能级多晶硅生产商，该公司发言人Christof Bachmair说，与中国新疆的生产商相比，该公司在德国的工厂所支付的电费要高出三倍。
中国已经大幅推低太阳能电池板的价格，以至于现在在全球许多市场上，太阳能发电的价格低于化石燃料发电的价格。美国和欧洲也在大量进口太阳能电池，这是组装电池板的部件之一。
这些太阳能电池要么直接进口自中国，要么在产品中含有中国制造的关键部件。
2021年4月10日，德克萨斯州贝克斯菲尔德附近的一个太阳能农场。
图片来源：BILL CLARK/CQ ROLL CALL/ZUMA PRESS
法国是少数几个对太阳能电池板碳含量进行监管的国家之一，要求大型太阳能项目使用低碳电池板。这鼓励了一些中国电池板制造商在某些工艺中使用可再生能源，以便能够向法国市场销售产品。该地区官员称，韩国今年采用了受法国制度启发的一些规则，其他欧洲国家也表现出了兴趣。
中国在太阳能供应链中的主导地位，也使得少数几家试图在西方重建太阳能电池板产能的公司处境雪上加霜。在将多晶硅切片为晶圆、将晶圆封装成电池、再将电池组装成面板的公司中，有大多数都位于中国。美国对中国太阳能电池板和电池征收关税之举已促使中国公司在其他国家设立工厂生产这些零部件。
中国企业晶科能源控股有限公司(JinkoSolar Holding Co., JKS)在佛罗里达州建造了一个电池板组装厂，为美国大型可再生能源公司NextEra Energy供货。但分析人士称，晶圆和多晶硅都来自中国。
意大利能源公司Enel SpA正计划扩大在西西里的太阳能电池板工厂，这是欧洲仅存的几家工厂之一，但该工厂仍将依赖来自中国的晶圆。
这家西西里工厂的负责人Antonello Irace说：“如果能够在欧洲建立另一部分太阳能价值链，我们会很高兴。”“考虑到可持续性、劳动条件、以及物流成本和地理位置的邻近，这样做理由充分。”
另外，由于围绕太阳能电池板的长期贸易争端，高关税导致美国生产商向中国硅片工厂出售原材料受阻，而中国工厂占全球产能的95%以上，也就意味着美国生产商的产品几乎找不到买家。
受惩罚性关税影响，美国硅材料供应商REC Silicon ASA于2019年闲置了位于华盛顿州摩西湖的一家工厂，该工厂依靠不产生碳排放的水电运行。该公司曾希望美中两国政府之间的谈判促成关税的取消。
“我们有很多多晶硅产能，”美国政府国家可再生能源实验室(National Renewable Energy Laboratory)的研究员David Feldman说。“对他们来说有客户才行。”
拜登政府希望鼓励国内生产并加快太阳能技术的采用。
图片来源：DANE RHYS/REUTERS
加州圣何塞太阳能板制造商Auxin Solar Inc.的首席执行官Mamun Rashid表示，该公司和Suniva Inc.计划周一请求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U.S. International Trade Commission)将上述太阳能产品关税延长四年。Suniva在佐治亚州诺克罗斯有一家闲置的太阳能电池厂。
这项税率为18%的太阳能产品关税是在2018年启动的，将于明年到期。该关税主要影响中国企业输美产品。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发电用太阳能电池和太阳能板生产国，尽管中国已将部分生产转移到亚洲其他地方以避开美国的关税。
根据请愿书的副本，这两家公司表示，延长关税对于“确保美国的太阳能独立，并使太阳能供应链摆脱有损美国劳动者的有害且不公平的贸易做法”是有必要的。
Rashid说：“这是一个关乎国家安全的问题。”
中国企业称自己是民营企业，通过规模生产和创新实现了繁荣发展。
2018年，时任总统特朗普在白宫签署了针对太阳能电池板的行动，时任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站在他身边。
图片来源：MIKE THEILER/PRESS POOL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可以建议延长关税，但只有总统有权这样做，这可能会令拜登(Joe Biden)政府陷入两难困境，白宫希望鼓励国内生产并加快太阳能技术的采用。
关税为美国国内的太阳能电池板制造业提供了动力，这个行业已经被中国的低价竞争掏空了。
不过，关税也推高了企业和住宅客户的太阳能电池板成本，可能会减缓清洁技术的推广。
“是时候结束扼杀就业机会的‘201条款’太阳能关税了，”太阳能产业协会(Solar Energy Industries Association)总法律顾问John Smirnow表示。“这些关税对行业增长造成了数十亿美元的拖累。”该协会是一个行业组织，其成员包括进口商和安装商。
这些针对光伏产品的“201条款”关税是美国前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在2018年实施的。税率最初定为30%，后来降至18%，适用于除几十个贫困国家以外的所有太阳能电池板和太阳能电池的进口。
自从征收该关税以来，美国的太阳能电池板产量已经增加了两倍。一家中国公司和一家韩国公司都在美国设立了工厂，美国公司First Solar Inc.也扩大了国内生产。
即便如此，据研究机构伍德麦肯兹(Wood Mackenzie)的数据，在美国销售的光伏产品中仍有85%来自进口。
Auxin表示，这项关税帮助公司继续经营下去，并且还在一定程度上扩大了产能。但Auxin称，公司需要新一轮关税来助其进一步扩张，比如开始生产用于制造太阳能电池的硅片。太阳能电池是把光能转化为电能。
Suniva在2016年停止了太阳能电池的生产，该公司表示，如果该关税能够延长，则计划重新启动其太阳能电池工厂。
美国贸易代表戴琪(Katherine Tai)今年4月份曾表示理解这项关税的实施。
戴琪在美国参议院的一次听证会上说：“我很关心太阳能关税问题。”她表示：“我们在太阳能关税的实施方面遇到困难，这些关税旨在拯救的可能是美国的最后一个生产商。”
关于戴琪目前对关税的看法，她的发言人不予置评。
美国贸易代表戴琪曾表示：“太阳能板进口关税的问题是我非常关心的问题”。
图片来源：SUSAN WALSH/PRESS POOL白宫正在寻求制定“买美国货(Buy American)”法令的规则，以支持购买国内生产的太阳能电池板。几名国会议员也在制定为国内太阳能制造商提供税务优惠的法律。
Auxin的首席执行官Rashid说，他支持上述税务计划，但也需要关税，这样他就能指望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保护，抵御进口压力。
Rashid表示：“我们不敢投资，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些关税是否会持续征收。”
美国采取了一连串贸易行动以扶持因面临中国的竞争而受到打击的国内产业，上述“201条款”关税就是其中最新的举措。在2000年左右之前，全球光伏产业都是由德国和日本所主导，中国还只是一个体量较小的门外汉。那时，一些美国公司也在该领域发挥着重要作用。
差不多在2000年前后，中国多个地方政府开始为光伏企业家提供大量支持，随后造成了全球供应过剩，价格急剧下降。到了2011年，中国制造企业在太阳能电池板行业取得了主导地位，全球太阳能电池板销售中约60%来自中国。
面对这一情况，美国实施了一系列关税举措以阻止廉价的光伏产品进入国内。中国的太阳能板制造商通过在美国关税政策没有覆盖到的国家建立工厂，再从那里向美国出口，在很大程度上避开了美国最初的关税。“201条款”关税旨在给予美国光伏产业更大的保护，因为该关税适用于产自全球几乎任何地方的太阳能电池板。
不过，Auxin和Suniva强调，这些关税举措的影响被削弱了，部分原因是特朗普政府在2019年为许多进口太阳能电池板提供了豁免，从而削弱了关税的作用。特朗普在他卸任前不久终止了这项豁免。
Matthew Dalton / Bob Dav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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