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执政将促进中欧关系改善？
◎文丨徐建炜 CF40·青年论坛会员、北京师范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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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纳德·特朗普就任总统让许多人对美国的新孤立主义开始担心，认为美国即将从亚洲战略中撤离。毕竟，特朗普迄今为止的言论，从公开反对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到对中国货物征收重税的威胁，似乎都表明他会切断奥巴马建立的中美亲切关系。
然而，知易行难。若美国真的想从亚洲撤走，那结果只会是有利于中国的区域战略，而绝非伤害中国。若是一意孤行地采取攻击性的措施，则极有可能引来中国的报复，这将直接损害美国自身利益。
特朗普反对TPP计划的主要原因是担心中国会透过周边国家的“后门”间接享受TPP利益，从而伤害美国利益。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TPP无法达成之后，最终的受益者可能恰恰是中国，因为这将有助于中国更加迅速的与亚洲合作伙伴共同建立区域联盟，从而将美国排除在外。目前，中国已经与所有主要亚太贸易伙伴（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和东南亚国家联盟）共同发起建立东南亚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协定（RCEP），所有这些国家占到美国出口的四分之一。一旦美国退出TPP，而RCEP能够顺利达成，那么美国出口商将会在亚太处于严重的不利地位。此外，美国将失去在亚洲推广其规则和价值观的机会——例如严格的劳动，环境和知识产权保护标准。这样的制度劣势会使美国公司在亚洲市场上的处在更加不利的地位。
与此同时，如果美国执意在单方面增加对中国商品的进口关税，将会严重破坏全球生产链。尽管中国似乎比美国更脆弱，因为中国从美国进口低于向美国的出口，但问题在于两个国家已经完全整合在供应链中，任何一方的任何冲击将造成共同的痛苦。再者，随着亚洲经济体在RCEP协定下进一步整合，即便是特朗普严格遵从他的选举期间的核心思路对中国进行制裁，也不可能将制造业工作机会带回美国，因为工作极有可能会转移到亚洲其他国家或者此外的新兴市场国家。更糟糕的是，如果中国要积极报复，美国将难以防范。鉴于美国在中国的直接投资规模庞大以及美国公司希望进入中国庞大的消费市场的利益，中国对美国的反击将会有很多种选择。
更一般地说，鉴于亚洲在国内生产总值和人口方面的规模，很难相信美国会坐在一旁静观中国逐渐取代其在亚洲的地位。所有一切，都并不如特朗普在做出选举陈述时那般简单。从经济结构来看，中国和东盟集团的生产和贸易结构日益互补：中国主要从东盟国家进口石油，天然气和其他原材料，而从中国进口电子和纺织品。中国与东盟国家一旦建立联合的生产阵营，这将会对美国产生严峻的挑战。值得注意的是，东盟（ASEAN）国家现在已经超过欧盟，成为中国的第三大贸易伙伴。建立共同贸易协定符合目前所有亚洲相关国家的利益。
图1:中国的贸易与投资的区域分布
贸易伙伴分布（2015）
对外投资分布（2014）
数据来源：OECD双边贸易数据库；中国商务部
从中国的角度来看，也未必会完全满意于美国退出亚洲的想法，毕竟美国市场对于中国也是非常重要的。因此，更实际的可能性是，美国——即便是在特朗普的领导下，也会期望与中国建立在东亚国家的区域领导合作。然而，如果特朗普确实履行他的承诺，那么中国将能巩固自身在亚洲的地位，并寻求其他区域以弥补美国的损失——例如欧洲。数据来源：OECD双边贸易数据库；中国商务部。
所以，最可能出现的情况是美国继续维持现状：特朗普政府可能不会成功或者迅速推动TTP或TTIP，但也不会实质性强加保护主义措施以避免中国的严厉报复。然而，即使在美国不推进区域贸易协定的情况下，中国也会对美国有先发优势。事实上，在奥巴马政府最后几年里，中国对美国推动的TPP不温不火的态度，已经释放出明确的信号，即中国不可能妥协于特朗普推动的贸易保护措施。在我们看来，欧洲可能是中国的下一站。鉴于中国已经计划并开始实施的巨额投资，以及在“一带一路”倡议下与欧洲建立更好的联系，这将是具有合理性的。
对于欧盟而言，在没有TTIP的情况下，与中国确立明确的经济往来可能是唯一的选择。尤其是在潜在的RCEP协议的背景下，这个问题更加迫切。统计显示，RCEP成员国目前占据欧盟对外贸易的约30％。如果欧盟不能与该地区达成有利的贸易协议，欧盟公司在亚太会相对该地区其他国家（如中国）相比享有较少的市场准入，处在不利的国际竞争地位，可能会进一步造成许多公司向亚太的转移。事实上，欧盟自2007年发起与东盟国家的协商以来，进展非常缓慢。到目前为止，在10个东盟成员国中，欧盟只与新加坡和越南缔结了自由贸易协定，且两项协定均未生效。当前亚太国家正朝着贸易和投资一体化的方向发展，欧盟需要重新思考其国际发展战略，加速与亚太国家达成区域协议，而中国将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
无论如何，欧洲需要重新与亚太国家缔结新的合作伙伴关系，其中至关重要的是建立真正的信任，心理的相互沟通远比修建铁路带来的物理连通更重要。然而，在欧洲委员会最近的反倾销呼吁以及中国迟钝的制度改革之后，双方的信任处于较低水平。然而，中美关系的内在不稳定以及带有经济侵略性的特朗普政府可能会成为欧盟和中国之间迅速增加信任的催化剂。若真是如此，中欧经贸关系将在特朗普的执政下得到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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