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务、影子银行、资本市场波动，“灰犀牛”正朝中国奔来？
“总体看，我国金融形势是好的，但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国金融领域尚处在风险易发高发期。既要防止‘黑天鹅’事件发生，也要防止‘灰犀牛’风险发生。”11月4日，央行官网发表周小川行长的文章《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指出。
全球市场波动带来的一个“灰犀牛”风险是货币政策周期转向问题。11月6日，CF40特邀嘉宾、Gray Rhino & Company创始人兼CEO、美国学者、古根海姆学者奖得主米歇尔·渥克（Michele Wucker）在第7期“CF40•孙冶方悦读会”上深入分析了当前全球面临的“灰犀牛”风险。她认为，中国的“灰犀牛”风险，包括债务、影子银行和资本市场的波动性问题。
每个“黑天鹅”事件背后都会有一群“灰犀牛”
“灰犀牛”一词经今年7月人民日报在头版刊发《有效防范金融风险》后，倍受关注。“灰犀牛”的概念，最早由米歇尔·渥克于2013年1月在达沃斯全球论坛上提出。后来，她写成《灰犀牛：如何应对大概率危机》一书，对“灰犀牛”风险进行了系统阐述。
“‘灰犀牛’就是概率极大、冲击力极强却被忽视的风险。”米歇尔·渥克在第7期“CF40•孙冶方悦读会”上说，“每个‘黑天鹅’事件背后都会有一群‘灰犀牛’。”
米歇尔常常把“灰犀牛”形容为“黑天鹅”和大象的“私生子”。她认为，“黑天鹅”是小概率事件，可能之前没有发生过，所以很难去想象和预测，但一旦发生其影响非常大；而大象是大家经常能看到的；“灰犀牛”事件平时都能看得见，而且大家习以为常，却也因此常被忽视。
米歇尔提到的中国面对的“灰犀牛”问题，也同样在周小川最新的文章里有所涉及。关于债务问题，周小川在多个场合反复提到，2016年末，我国宏观杠杆率为247%，其中企业部门杠杆率达到165%，高于国际警戒线，部分国有企业债务风险突出。周小川还同时指出跨市场跨业态跨区域的影子银行和违法犯罪风险。
全球“灰犀牛”风险排行榜 中国位列第二
每年年初，米歇尔都会对全球顶级风险进行梳理。今年1月在她梳理的全球顶级风险清单中，排在首位的“灰犀牛”风险是美国政治环境，第二是中国问题，第三是欧盟破裂问题。不过她说，“随着法国大选尘埃落定，欧盟破裂的风险也消失了。”第四是网络攻击，第五是全球市场波动性风险。
她提到，全球市场波动性还带来另一个“灰犀牛”风险，即货币政策周期的转向问题。米歇尔说，“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全球处于非常低的利率环境，而这种低利率环境对借款人来说是补贴，但惩罚了存款人，助长了不平等。”
她认为，过去非常宽松的货币政策不仅造成了不平等现象，而且也使很多企业的债务水平上升。“IMF已经对于美国企业负债上升过快提出了警告。”米歇尔说。
当前，量化宽松政策正在逐步退出市场，全球主要发达国家进入货币政策收紧的加息周期。在此前一周，英国央行启动十年来首次加息，市场预计12月美联储加息为大概率事件，而此前9月加拿大央行年内第二次加息，欧洲央行缩减QE规模。
米歇尔认为，随着利率收紧，公司和企业债务会变得越来越严重，美国当前最大的经济风险就是债务和股市估值过高的问题。
在她看来，中国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包括债务、影子银行和资本市场的波动性问题。这些问题之所以产生，米歇尔认为与货币政策密切相关。“宽松的流动性都进入到了房地产、证券等投机性的市场里，反而没有进入到实体经济。这是很大的问题。”她说。
中国正处在风险诊断阶段
至于如何解决问题，米歇尔总结了应对“灰犀牛”风险时的五个阶段，第一阶段即否认事实。米歇尔说，“就金融风险问题，中国已经跨越了这个阶段”。
第二阶段，“混日子”阶段。当危险真正来临，人们会想方设法把问题推给将来。她建议，不管是针对公司还是政府层面应对“灰犀牛”时，可以采用的一个策略是设立一个首席质疑官角色，就是找到“总是说反话的人”。
第三阶段，诊断阶段。这个阶段，往往会浪费大量时间来思考对策，因为分不清即将到来的危机哪个才是需要首先应对的危机，不断反复斟酌，不断自我质疑，总之迈不出行动的步伐。
米歇尔认为，中国当前正处在诊断风险的阶段。现在中国到底面临的问题是什么，在问题当中有哪些利益相关方，他们的利益是否一致，问题本质是什么？中国采取的行动会得到全世界的密切关注，“中国在处理这些问题的时候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化解金融风险，还需要拭目以待。”她说。
第四阶段，陷入巨大恐慌。第五阶段，行动阶段或者直接陷入自我崩溃。
对比美国，米歇尔说，美国当前正处于否认阶段，“否认金融监管的重要性，甚至有人说所有监管都是坏的。”她认为，金融危机以后美国采取的很多改进措施是很有道理的，但也过于严格。“不过，现在的倾向是在泼洗澡水的时候，把洗澡的婴儿也泼掉了，就是要把整个监管都取消。”
她所指的是当前特朗普政府对于金融“去监管”的一系列措施。金融危机后，奥巴马政府通过了一项20世纪30年代以来最严格的“多德-弗兰克”金融改革法案。特朗普上台后，就一直力主改革该法案，目前美国财政部已于今年6月发布对金融监管规则改革的建议报告。
面对经济金融领域的“灰犀牛”风险，米歇尔认为，必须要解决内在的生存问题，资金应该投向哪里，如何帮助实体经济发展，“但如果政府无法打造一个强有力政策环境的话，这一切也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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