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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磊正式赴任中国期货业协会,挥别20年基金业

CF40研究部鲁西 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 2020-09-03

作别6年的工作地,经北京金融大街一路向南,步行600米,从交通银行大厦B座到通泰大厦C座,洪磊正式告别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卸去党委书记、会长职位,今日正式调任中国期货业协会会长一职。

这一人事调动让5月以来的传闻尘埃落定。作为奋战在基金业20余年的老兵,洪磊在行业内威望颇高,这主要源于20年前的那场基金黑幕,以及此后在监管途中的价值坚守,推动基金业多项基础制度建设、建立私募基金自律监管框架,为现代化的资本市场鼓与呼等等。

作为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CF40)理事,洪磊曾承担过多项CF40课题研究,如:私募股权投资基金与多层次资本市场、私募基金行业治理现代化探索等。

此外,他还参与了CF40《2018·径山报告》课题,课题成果结集出版为《中国金融改革路线图:构建现代金融体系》一书。洪磊作为课题组成员牵头撰写了本书第七章《推进资本市场改革》,为现代化资本市场体系建设和监管提出政策建议。

图/CF40资料图

在“基金黑幕”舆论漩涡中崛起

1999年,中国基金业处于起步阶段,投资文化贫瘠,当时市场推崇的是技术分析、短线操作,投机氛围浓厚。

这一年,36岁的洪磊开始参与筹建嘉实基金,并在是年3月,出任嘉实基金首任总经理。1999年,公募基金的“老十家”相继成立。

这时,国内股票市场庄股横行,坐庄捞钱是基金行业心照不宣的行规,许多基金公司在证券市场上进行大量违规、违法操作。2000年6月,三起公开报道的事件,引起了证券市场上对于证券投资基金问题的种种议论。其中之一便是嘉实基金管理公司内部“地震”事件。

这年6月12日,身为嘉实基金总经理的洪磊提议以公司的名义,提请中国证监会审查公司董事王少华的任职资格。但事情却在三天后出现180度大逆转,董事会上,洪磊被罢免。同年8月,洪磊正式离开嘉实基金。

这起风波的主要缘由是,嘉实基金董事会和管理层对于投资理念存在截然相反的看法。

根据媒体报道,中诚信托派出的嘉实董事王少华要求嘉实以20元的价位接盘当时的当年的著名庄股亿安科技,但这种抽屉协议式指令,洪磊不能接受。实际上,这种重仓股市、短线操作的做法在当时的基金业颇为流行。但洪磊却坚持长期化价值投资、分散化投资。

正因此,他也成了整个行业的“异类”,遭到诸多抨击。然而,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洪磊的一边。先是这年6月下旬,在全国人大关于《投资基金法》起草的工作会议上,被称为“风险投资之父”的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成思危,言辞激烈地抨击了证券投资基金操作中的违法、违规行为,并指出“目前我国证券投资基金有一种不好的倾向,就是几家基金联合操纵几只股票,最后把老百姓给套牢”。

当年8月,一份题为《四问证券投资基金》的报告公开发表,这份报告由著名金融专家王国刚执笔,直接抛出四个根本性问题——“证券基金本身具有稳定股市的功能吗?”“证券基金本身具有分散股市风险的功能吗?”“证券基金的投资收益一定高于股民投资的平均收益吗?”“发展机构投资者就是发展证券基金吗?”

这几篇报道在业内引发强烈震动,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和监管者意识到基金业存在着一系列违规问题。

2000年10月,《财经》杂志刊登了封面故事《基金黑幕》,直指一些基金公司存在操纵股价嫌疑。该文一出,引发市场剧烈震动。十家基金公司更是发起联合声明进行反驳。此后,基金业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整风运动”。

作为市场中的“异类”,洪磊所坚持的投资理念虽然与行业内普遍做法相悖,但他曾说,“我不会离开市场,时间会检验我的投资理念。”后续事态的发展证明,长线投资理念才是市场最需要的。

对于行业潜规则敢于说“不”的勇气,让洪磊得到了监管层的赏识。2001年6月,洪磊进入中国证监会工作,担任基金监管部副主任,自此开启了基金业监管生涯。

强化监管,鼓励创新

推动基金业制度建设

赴任监管层后,深度参与过基金业一线交易的洪磊深知行业里存在的诸多问题。于是,在他的参与推动下,一场基金业监管大幕拉开,在查处问题机构的同时,如何打造一个规范、透明的行业规则,成为更重要的一件事。

在担任基金部副主任的10年间,洪磊对基金业的使命态度鲜明,在他看来,“基金业代表中小投资者的利益,不应依附于资本市场的卖方,他是独立的买方力量。应该行使自己手中的定价权、投票权,促使上市公司为社会创造价值,这才是整个行业的使命,也是行业存在的理由。”

正是秉承着这样的理念,在任期间,洪磊推动改善了基金业三大痼疾;严打基金“老鼠仓”违法违规行为;解决基金销售五大问题等等。

2003年,由洪磊领衔的整肃基金关联交易的战役打响,《基金管理公司治理准则(试行)》开始征求意见,“一只基金持有单只证券不能超过其净值的10%”的规定随之成形。直到现在,“双十”仍然是公募基金投资的最高指导条例之一。

也是从2003年开始,关于基金业信息披露和格式准则等规则相继出台,其中包括:基金财务指标、净值表现、投资组合、基金合同、托管协议等等。

2004年6月1日,《证券投资基金法》正式实施。《基金法》的相关配套措施也陆续发布,比如《证券投资基金管理公司管理办法》、《公开募集证券投资基金运作管理办法》、《证券投资基金信息披露管理办法》等,共六项规则。这“一法六规”,为后来公募基金和基金管理公司的规范运作奠定了制度基础。基金业也自此进入法治新时代。

从2001年到2005年,制度不断完善,市场环境持续净化,基金业经历了相对平稳的五年成长期。

2008年,洪磊果断抓住电子科技迅速发展的机会,推动基金电子化信息披露,成为最早一批迈入电子化报送展示的行业,这也为后来公募产品的大扩容奠定了基础。

在任期间,洪磊还鼓励基金业勇于创新。他指出中国基金业创新不足,“几大监管部门基本的方针是加强监管、放松管制,鼓励我们的机构开展各种各样的创新。……对于证监会来说,我们把监管部门的职能定位在为创新提供制度供给。”

他还推动打造了基金销售的中央数据交换平台,他认为,公共的服务平台可以降低创新的成本。

此外,洪磊还推动了基金销售和支付牌照的大松绑。在基金销售机构资金走向可监控的前提下,基金第三方销售与支付牌照陆续放开,除银行、基金、证券等金融机构外,更多第三方企业参与进来。2012年5月,支付宝获得基金第三方支付牌照,正式进军基金支付领域。不久后,横空出世的“余额宝”点燃了整个货币基金市场,各类“宝宝”产品陆续出现,也推动了互联网金融行业的快速发展。

2014年8月,证监会迎来一轮人事调整,洪磊辞别证监会,开始了近6年的基金业协会生涯。 

为现代资本市场规划蓝图

转战基金业协会后,洪磊监管的重点从公募转向私募基金。

在他任内,基金业协会就私募基金的产品备案、管理人登记、内控、自律管理、信息披露等出台了一系列自律监管文件。此外,他还基金引入多家优质外资私募入华,推动其参与国内资本市场,并积极推动ESG评价体系在境内市场的落地。在他的带领下,基金业协会搭建出了“7+4+2+n”自律规则体系,构筑成行业自律管理的基石。

除了推动基金业的健康良性发展,在对资本市场发展方面,洪磊也展现了极高的专业水准。

2018年,他作为CF40理事参与了“2018·径山报告”课题,在后来出版的《中国金融金融改革路线图:构建现代金融体系》一书中,他领衔撰写了第七章《推进资本市场改革》。

洪磊在文中指出,长期以来,我国资本市场中短期投机和“羊群效应”显著,资金快进快出,大量资金无法转化为长期资本,大量中小、创新型企业无法获得足够的权益型资本,全社会创新资本形成能力严重不足。其根本原因主要有以下六方面:

1、在《证券法》体系下未形成市场化定价和市场信用博弈体系,离市场起决定作用还有很大距离。

2、《公司法》建立的以股东为核心的上市公司治理机制存在重大缺陷。

3、机构监管与功能监管均不到位,制约资本市场监管效能。

4、监管行政化难以满足专业化要求,行业自律不充分,制约资本市场发展活力。

5、资本市场买方功能不健全,未形成资本市场有机生态。

6、缺少有利于长期资本形成的合理税制。

对于资本市场的监管逻辑和重点,他认为,资本市场的监管逻辑主要有两点:一是建立真实、准确、完整、及时的信息披露制度,防范资金供给方面临的资金风险;二是通过完备的行为监管体系,防止金融机构违反信义义务,损害客户利益。

他一直强调,信息披露和机构信义义务是现代资本市场运行机制的核心。现代资本市场运行的核心秩序是针对资金需求方的信息披露制度和针对金融机构的受托义务制度。监管机构必须在维护市场秩序的同时,充分尊重市场参与者的自主交易权,不干涉正常的市场行为,让市场机制对资源配置发挥决定性作用。

实现上述目标,监管者应首先满足几个基本条件,包括:监管职责清晰、法定;监管能力专业化;监管政策透明;监管体系分工明确。

对于未来现代化的资本市场建设,他也提出了三点政策建议:一是提升立法站位,全面构建资本市场基础性法律规范。二是推动机构监管和功能监管协同,建设现代行业治理体系。三是要改革资本市场税制。

身在基金业江湖,心系整个资本市场。如今,转身离开,奔赴期货业,已经58岁的洪磊还会给市场带来什么,相信未来“期货”可期。

参考资料:
1、《洪磊与基金业的20年》,资管风铃,冷炎
2、《20年缘分终了,洪磊告别基金业》,第一财经,郭璐庆
3、《基金黑幕》,财经,平湖、李箐
4、《洪磊作别基金业协会:一位“非典型监管者”的转身》,经济观察报,洪小棠


责编:鲁西 视觉:李盼 东子
监制卜海森 李俊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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