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报道｜中秋夜，我们来到光草上
复旦校园里，由于假期的时间殆尽，人流逐渐恢复如常。很多未回家团圆的人们，选择聚集在光华楼前的开阔草地上度过中秋之夜。
从月未东升，到皓月当头，光华楼草坪上的人流在6小时内经历了潮水般的高涨与消退，据周报记者统计，最多时达1000余人。
编辑 | 金雨丰 范潇行主笔 | 吴萌萌
记者 | 黄婕 马瑜 王芊一 冯俊婷章子涵 陈一诺 陈思弦
01
盼月东升
18:00，天际暮色尚存，皎月未升。
余晖稀薄的光亮投射在光华楼草坪中央，蟹老板固定好富士牌相机，设置定时拍摄，跑回赵前孙和蒋虎之间。咔嚓声响，定格了三人的第一张中秋合照。照片的背景是光草，此时草地上人不多。
蟹老板、赵前孙和蒋虎三人都是研究生一年级的新生，本科来自异地异校，做了现在的同班同学。三人提前来到光草，记录特定时节的瞬间，同时等待同班的另外三名同学。他们准备一起聊天打牌，熟悉异乡的“新人”，共赏月圆。
同是研一的张生，也在光草上等待自己的朋友。不太熟悉新环境的他来到这里，期待看到月亮，也期待在被认为是“复旦地标”的光草上感受某种氛围——“想象中的光草，会有音乐会，会很美好，但不知道今天月亮还会不会出来，是不是被云挡住了……”
18:50，天色暗淡，草坪上的灯火星星点点地亮起，与夜幕中闪烁的星子遥相呼应。人流量逐渐密集，交谈声窸窣细碎。此时，光草上居多的是一人独坐，或是二三人围坐，在等待着友人的到来和月亮的升起。
02
月上柳梢
19:00，皓南已经在草坪上躺了近一个小时。他戴着头戴式耳机，一个人平卧在草坪上，期盼其他人的到来。皓南的高中在山东乳山，皓南毕业那年他的高中考入上海高校的同学一共五人，考来复旦的只有他一位。“本来的计划是五位在上海的老同学一起看月亮，”皓南说，“但到了大学，大家也都各忙各的，学校又相距较远，今天就没聚起来。”虽然没有人陪伴，皓南仍希望继续“赏月”这项传统活动，耐心地在独处中仰望天空。
草坪的另一角，一盏花灯的烛光摇曳扑朔。而苏菲坐在灯外的一片黑暗中。
灯是苏菲自己制作的，使用任重书院中秋节下午花灯活动提供的材料包制作，再贴上两片叶子。五点活动结束后，苏菲就一人来到了光草。这是她博士阶段的第二年，正面临着转专业的知识短板和开题论文的压力。“身边的大家都很忙，很自觉地没有找人一起出来，”苏菲说，“就想呆在这里，给自己一段放空的时间。”
| 苏菲制作的花灯 /吴萌萌供图
临近七点半，天幕东方在交叠的树杈之中出现了一轮模糊的清晖色圆盘。由于高耸的树木和楼房遮挡了光亮，起初的月亮在肉眼看来并不醒目。而躺在地上的皓南立刻发现了出现的月亮，抬头注视着东方天穹，见证着它一点一点爬上高楼。
03
皓月当空
20:00，月亮已完全显现，高挂空中，四周的星星在夺目的月光下隐没在了视线之外。
光草开始沸腾，像是掀翻壶盖的开水。欢歌笑语和尖利的喊叫混合揉杂，随着风飘荡在整个草坪上空。人潮四处涌动，成堆而聚，十几人围坐的大圈子与五六人围坐的小圈挨个相接。光草坪上的人数已达约800人，剩下一些同学则选择坐上光华楼的台阶，躲避高峰。
大型团聚的活动借着节日的契机正式登场。草坪最东端的长椅边上，天文协会的老会长在情绪高涨地进行天文知识演讲。20多名聆听的社员面对着他席地而坐，还有其他10多名站在四周，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路人观众。这一天是天文协会本学期第一次搬出新添的望远镜，趁着月圆之时，讲解天文现象，举行观月活动。
稍往西走，20多位同学手拿尤克里里，围坐成环。他们中央的一圈星形小灯，光亮璀璨，伴着清脆的弦乐声明灭闪烁。其中的一员猹表示，自己作为新生，渴望在活动中认识更多朋友。
南面的同学围坐成几个圆圈，其中几个“圈”的同学正在举行新生班级中秋活动。他们分成小组，或是打狼人杀，或是分享零食，在活动中试图增进互相的了解和认识。
但同班的七七和另一位女生，单独坐在小组之外。她低着头，眼睛盯着着手机屏幕上王者荣耀的游戏页面。“想交到新朋友，”七七表示，“但这是慢慢来的嘛。”
中文系的易子若则是在人群之中体悟异乡的孤独。他用自己当日新作的诗句来表达当下的心情：“楚襄漂泊客，今夕忆流章。蓬勃生春野，悭残别夏乡。宁随波殒寂，不畏雪摧藏。”他想念旧友，但身边的同为他乡异客的新同学也消减一些了他心头的孤单。
光草上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22:00，光草地面上达到1000余人，新来的人几乎无法在草坪上落脚。大家挥舞的灯棒和点亮的台灯连成一片人造光源的海洋。
草坪的周围，四辆红蓝灯跳闪的巡逻车早已就位。其中一名保安表示，他们会一直在周围巡视，防止出现意外的安全事故。
三名大二行政管理专业的女孩此时刚在光草上结束了一轮游戏。她们是室友，彼此陪伴，适应了大学生活，“并不想家”。其中一名女孩表示：“坐在光草上能够享受到这种聚会的氛围，天上的月亮、周围的人，氛围很好。”
相比于光草的喧嚣，光华楼前的台阶与其热闹相隔一段距离。坐在台阶上面的，多是情侣或是一人，坐在漆黑之中。独坐在台阶的王幡老师称，自己是工作完后来这里坐一坐、看一看，休息放松，“相比光草另一端，坐在这里更能看清月亮的全貌”。
04
月明如昨
23:30后，光草上的人流开始退潮。
大小“圈子”里的人堆里接而有人站起，撤掉垫子，收拾垃圾，三三两两地离去，西南面的光草逐渐留出一大片的空地。
欢聚的喧闹散去里大半，零星散落的几堆人群中传出的放声高歌，在深夜中逐渐显得寂寥。
光草的中秋，见证人与人之间相遇与离别。两年前的中秋假，适逢本科生陈鹏即将参军入伍。月色下，陈鹏和四位大一支教时结下深厚友谊的朋友一同在光草吹风拍照，为他饯行。月圆如旧，结束军营生活的陈鹏今年再次回到复旦过中秋，来光草为他接风的依旧是昔日的四位旧友。
萍水相逢而聚成一起弹唱的人群被催促着离场，“对面六七号楼的同学已经投诉你们打扰他们休息了。”人群不舍离去，从靠近宿舍楼的草坪南端，移到了草坪北端，延长了这段相见的时光。
此时已过零点，还有16位同学围坐成圈，打着节拍、唱着歌。“难得的日子，保安一起来吧！”“保安一起来团圆！”几名同学挥着手，朝守在圈外的保安呼喊。保安们腼腆地拒绝，“我们不来了”。
中秋夜尽，最后留下的16位同学以“日月光华同灿烂”的歌声结束，朝着四面八方散去，“明年再见”的声音最后飘荡在光草之上。
0:30，光草只余风声。明月挂在中天，如昨日，如明日。
微信编辑 | 范潇行
头图、封面为李佳泽提供
其余图源周报记者
文中名字均为化名
审核丨蒋涵 郑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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