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女兵,爱红装也爱武装
12月1日,复旦大学2022年征兵报名正式开始。校武装部开通了微信群、热线、现场等多个通道,接受有志投身国防事业的青年咨询。各院系也正积极组织报名工作。
2021年起,国家正式实行“一年两征”,即每年的3月和9月将各有一批新兵入伍。校武装部会在之前组织征兵报名。经过选拔,体检、政审“双合格”的预征对象即有希望入伍。校武装部介绍,本阶段报名工作将持续到12月15日,根据国家统一安排,后续报名通道也会持续开通。
在2019年入伍的复旦学子中,共有4名女生。在作为军人的两年里,她们在不同的军区、岗位上发光发热,将青春印在祖国的河山之间。今年,重返校园的她们回首两年前的那个选择,其中发生了太多的故事。
01 一腔热血赴军营
据校武装部反映,我校女生应征的积极性一直很高,不少同学“爱红装也爱武装”。递交入伍申请对于当时刚刚进入大学的她们来说,更多是一腔热血的尝试和对军旅生活的向往。
徐墨涵从小就对枪械格斗感兴趣,受《我是特种兵》等兵旅影视的影响,她一直很向往特战生活。她在高考结束时就听说了大学入伍的相关政策,还早早做了近视手术。
李严婧和高嘉仪都是医学院的学生。严婧出于转专业的需求和对军人身份的向往提交了入伍申请,嘉仪的大一生活轻松自由,觉得去军营体验不一样的生活是不错的选择,而对军人可能会吃的苦,她当时不以为意:“别人能吃得了的苦我也能吃得下来。”
她们报名入伍,一轮轮体检与审核之后,当初的几十个女孩最终只留下4个,嘉仪感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她们带着不安和兴奋,在学校和家人们的担心与期望中披上戎装,奔赴中国各地。
02
新兵连:从学生到军人的蜕变
正式入伍后,女孩们会根据自己的志愿和部队的需要被分配到不同的地区和岗位,徐墨涵和高嘉仪加入了驻港部队,李严婧加入了东南沿海的一支部队。所有新兵在进入军营后会首先进入新兵连,用几个月的新兵连训练来学习军人的纪律,完成学生到军人的蜕变。而适应的过程并没有她们预先想象中那样顺利。
高嘉仪发现,当兵并不是自己认为的“只要服从命令就可以”那么简单。军营里,一切事情都要求三倍速完成,每天任务都安排得很紧,军事训练、体能考核是家常便饭,到了夏天,女孩们在体能服外还要套一层迷彩服。深圳的大太阳下,队列里是清一色的黝黑皮肤。
除了体能上的磨炼,她们在精神上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新兵们一周只有10分钟和家人通话的时间。徐墨涵回忆,在部队第一次和家里通话时,身边女生都哭成一片,给家里打电话时忍着泪报喜不报忧,“真的会很想他们”。这样的思念,整整延续了两年。其间,女兵们和家人一面也没见。
身心的压力和对家乡亲人的思念煎熬着初入军营的女孩们,战友成了她们最大的慰藉。徐墨涵觉得战友之间的关系有种“同生共死”的感觉:一个宿舍40人左右,一起生活起居,一起完成任务,一起接受惩罚。而对高嘉仪来说,战友几乎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她们之间的情感非常深厚,当初一个班的战友现在还保持着联系。
03 不同的岗位,从一的热忱
新兵连结束后,按照志愿和部队需要,女兵们被分配到不同岗位,进行更专业的训练、承担更严肃的任务和责任。驻港部队的徐墨涵和高嘉仪分别选择了特战队和通讯岗,李严婧则辗转了三个岗位,从卫生员到侦查员,再到文艺兵。
徐墨涵个子高,本应被分到仪仗队,但是由于对特种兵从小向往的“中二情怀”,她还是主动要求加入特战队,“当时觉得特种兵特别酷,既然要当兵,就要当最有兵味的兵,去体验战场的真实生活、战场的感觉。”可到了那里,她才发现,本以为已经达到身体忍受极限的新兵连训练和特战的生活相比,真的不算什么。
“特战的训练确实达到了我当年对特种兵部队的想象,除了没有钻火圈之外,我已经把我能干的都干了。”徐墨涵回忆道,特战是个不断挑战士兵身体极限的地方,一天一次5公里拉练,一周一次体能测试,3000米、仰卧起坐、曲臂悬垂、折返跑,“整套一个半小时下来人都虚脱了”。
体能训练之外,更辛苦的是军事训练。从基本功扎马步开始练习,女孩们常常在香港火辣的日头下练到中午,衣服都能拧出水来。之后开始学习各种枪械的使用,射击、看地图、战术运用等等。徐墨涵总结出一条经验,就是“之前觉得越帅的项目练起来越累”——练习射击时,一把枪七八斤,上面还要挂上一升的水壶,端上三分钟手臂就酸痛难忍。
练习攀登时,10米的高楼一条绳子挂下来,特种兵们需要练习30秒爬到楼顶,这很考验手臂的力量和灵活性。如果在半空滑下来,她们也会被班长要求不停歇地立刻再攀上去。训练中,她们的手心常常是泡都没来得及起就被磨掉了一层皮,伤口常刚刚结痂就又被撕裂。现在,徐墨涵手上还有当时留下的茧。
特战的辛苦远超徐墨涵的想象。“我曾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高估了自己承受痛苦的能力。”但同时,那里也有让她坚持下去的瞬间:或是一次高强度训练结束后和战友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或是发现自己也可以在海训时坚持游到三千米,或是一次登上直升飞机后的刺激的机降训练,或是一次深山中的特战等级考核......她回忆道,有次特战考核,在香港一个荒无人烟的岛上,队伍从早上7点走到第二天凌晨2点,看着对面深圳的灯都亮了起来,而在万家灯火的对岸,她们已经借着月光,负重行走了50里,“当时觉得,这也许就是负重前行的感觉吧。”
同样加入了驻港部队的高嘉仪在新兵连后选择成为一名通讯兵,通讯兵的职责是接转军事电话,需要掌握很多硬技能:拨号打字、号码速记,听音识人、勤务用语、背记编制,所有信息都需要通讯兵在半秒内反应出来。为了达到岗位要求,上岗前通讯兵们会经过3个多月的专业集训,整整三个月,高嘉仪每天只睡5小时,每天都在加班熬夜学习,加上不间断的军事体能训练,她常常累到麻木。
通过专业集训的考核后,紧接着是“跟班”和“听班”的上岗前实践,会有班长带领新兵学习接电话。仅仅掌握纸上的理论并不能达到上岗要求,“刚开始接电话可能连话都说不出来,环境很紧张。”高嘉仪说,通讯兵要求口脑耳手联动,要求一边说话一边打字,说的话和打的字毫不相干,耳朵不但要听用户说什么,还要听班长的指示,同时还要随时关注电脑上的公告和计划,“最开始常常嘴巴一开始说话脑子就无法思考,脑子想别的就说不出话,我自己吓得发抖,班长也很替我着急。”
每个通讯兵都需要经历这样严苛标准的训练,才能正式上岗。虽然不是冲在前线的岗位,但她们同样承担着不可替代的职责,为防止信息泄露,军区内不能通过普通电话或微信联系,所有的军线电话都是通过总机来进行接转。同时,这里也是驻港部队对外的门面,因此,对通讯兵的要求也格外严格:“不能说错话、不能结巴、声音要保持清晰甜美”。如果其他军区通过军线电话找人,她们会在脑海里快速检索信息并进行接转寻找,确保找到用户需要联络的人员,因为每个信息都是对前线不可或缺的保障。
和墨涵、嘉仪不同,李严婧的两年兵旅则辗转了三个岗位,每次转岗都戏剧般地逢上最紧张忙碌的时刻。
2019年年底,新兵连阶段结束,她刚刚下到卫生连,没想到1月就爆发了疫情。她回忆2020年的除夕夜:“晚上部队领导还说过年了好好休息吧,玩几天手机睡个懒觉,结果第二天大年初一一大早就被叫起来上班,当时战友感叹,估计今年都没有休息了。”
她所在的部队承担了新冠的防疫任务,她作为医学院的学生,更是冲到了前线。整个连队承担了整个单位的防疫任务,“真的看到了抗疫一线的样子”,刚结束新兵连训练的她感慨,“经历了新冠期间高强度的工作我才明白新兵连训练的意义,只有这样严格的训练才能造就一个很有纪律、效率极高的作战可能体,才能在抗疫中发挥自己的作用,不然我可能真的在疫情的工作中撑不下来,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做的事情还蛮有意义的。”
2020年4月,整个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一级战备状态下,女兵们训练量很大,枪不离身,吃饭都不能把头盔摘下来,“平时嬉皮笑脸的老兵在这样的关头也变得很严肃”。最终战备解除,她们也并没有被拉上战场。后来,她又因为有舞蹈基础被调到了演出队,成为了一名文艺兵。
文艺兵的任务是到各地巡演慰问。“对那些在海岛、山上的人来说,没有信号,我们的演出真的会给他们带来很大安慰,虽然不是战斗岗位,但是我们都认可这个团队的意义。”文艺兵们的歌舞遍布山川丛林,常常一辆大巴拉过去,直接在草坪上搭台子,当场搭,搭完演,演完就撤走。
队里氛围融洽,严婧在队里得到了不少照顾,“队里大家差距很大,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互相关心、相互体谅,成为一个大家庭,为了奉献一场精彩的演出一起努力。”
04 褪下戎装,回归校园
两年兵役结束,她们回到了复旦,选择了不同的专业。徐墨涵和李严婧去了管理学院,高嘉仪转入新闻学院,站在军旅终点和校园生活的新起点上,她们也有着不一样的心境与改变。
特战生活的结束对徐墨涵来说,是一种释然。想想当初的特战梦,她感慨道:“两年下来,我更珍惜学习的机会。但是,特战让我对战争有一种近距离的体验,如果之后有一天,我的战友要上战场,我还是会很难接受。”
同时,两年未见家人的她终于回到了家人和朋友的身边,她也达到了两年前她选择当兵时“沉淀自我”的目的,搞清楚对自己来说,什么才是重要的:“现在,真正能够给我带来快乐的就是良好的人际关系,家人和朋友才是我最重要的东西。”谈到军队生活带来的改变,她说,“如果部队有什么爱好延续下来的话,就是射击了吧,不过现在仍然非常不喜欢跑步!”
军旅生活对身体和精神的锤炼让高嘉仪更加成熟:“之前眼中的挫折,现在看都不是事儿了,仿佛格局打开了。吃过部队里的苦,现在就觉得要好好享受生活,没什么比自己开心更重要。”
李严婧回到校园后,渐渐收拾好心情,和过去郑重告别,“过去的生活已经过去了,可以怀念,但是不能一直沉浸在美好中出不来。”回顾两年前那个选择,她们都认为军旅生活是艰苦的,但没有一个人后悔,“军队就是吃苦的地方,但这些痛苦会让人快速成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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