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湖南为教师减负开出‘白名单’，进校园事项总量较2023年减少63%”受到广泛关注。引发社会共鸣的背后，是广大教师的非教学负担过重已成顽疾。早前，国内有媒体曾发表长篇报道《活在“社会想象”之外的中小学老师》，讲述了填表、打卡、留痕、搞活动等非教学任务，占据了中小学老师大量时间，教学甚至沦为“副业”的困境。
湘北地区一位中学校长透露，此前，不少教师被社会事务缠身，难以潜心授业、静心育人，教学质量难免会打折扣。文章说，2019年，中办、国办印发《关于减轻中小学教师负担进一步营造教育教学良好环境的若干意见》；2022年，国务院教育督导委员会办公室发布《关于禁止向学校摊派与教育教学无关的“涨粉”“评比”“推销”等指令性任务的通知》……然而，教师肩上的社会事务缘何依然沉重？一些地方为何“越减越重”“越减越肥”？在建设教育强国目标愈发明确的当下，减轻教师负担，为他们创造更好的育人环境和工作氛围，已经到了“不得不动”的时候。今年以来，湖南省、市、县三级联合发力，系统推进社会事务进校园专项整治工作。1月份，湖南省委教育工作领导小组、省级层面整治形式主义为基层减负专项工作机制印发《关于深化整治社会事务随意进校园等问题的具体措施》，要求凡涉及中小学校的各类督查检查、考核评比、创建示范、竞赛达标、宣传教育及其他社会事务，均实行清单管理。
5月7日，湖南下发全国首份省级层面“社会事务进校园活动白名单”，明确2024年省级层面涉及中小学校和教师督查检查评比考核事项仅3项、进校园活动仅10项，严禁“白名单”以外事项进入校园。省级“白名单”发布后，各市州、县市区迅速行动，分级建立“白名单”，目前全省14个市州、136个县级教育行政部门（含开发区）全部对外公布“白名单”。部门联动、上下贯通，可以形成齐抓共管整体合力。自全省专项整治工作开展以来，湖南省市县三级共清理进校园事项2538项。“例如校园安全检查这项工作，以前是不同部门分别在不同时段进校园检查，现在整合为春、秋开学前两次，由各部门联合开展。”湖南省教育厅教师工作与师范教育处副处长缪高勇说。比如，常德市专门启动实施社会事务校园“四不进”，未列入《常德市市级层面社会事务进校园项目表》的不进；未经县级以上党委政府审批同意，各类临时性社会事务不进；与教育教学无关的各类督查检查考核评比、宣传教育、社区创建、校外执勤、庆典等事务不进；各类APP、“涨粉”“评比”“推销”“小手牵大手”等非教育教学活动不进。
▲唐沁是怀化市大汉小学班主任老师，以前每周需要配合近10项社会性事务进校园工作。今年春季学期开学以来，她感觉社会性事务数量明显减少，现在有更多时间专心备课。（图源：鹤城融媒）
比如，2023年10月以来，怀化市县联动，对涉及中小学、教师督查检查评比考核和进校园社会事务进行摸底，经研究确定进校园事项18项。同时，已叫停综合金融服务平台经营主体注册认证、戴帽安全行等30余项社会事务进校园事项。邵阳市城步县充分调查走访，全面调查掌握基层的第一手资料后，梳理出4方面15个具体问题。针对问题，县教育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县委办、县纪委监委等部门联动出台系列举措，推动规范社会事务进校园工作取得实效。省教育厅打通了监督举报渠道，上线“教师负担码上报”微信小程序，向社会公布省市县三级151个教师负担举报电话，设立教师负担监测点242个。
▲“教师负担码上报”微信小程序截图。
湖南省教育厅还建立了工作专班，开展常态化暗访督查。怀化市则公布了市直及各县市区教育行政部门的社会事务进校园加重教师负担等问题投诉举报电话，畅通了举报渠道。城步县则以“零容忍”态度，对不符合规定的行为在全县通报，起到通报一起，震慑一片的作用。
▲城步红旗小学副校长兼语文教师翟玉晶在课堂上在讲课。
“为教师减负”是向“顽疾”开战，是一项系统而庞大的工程，或许我们要有更加深刻的认识，才能更好地打赢这场攻坚战。我们常说，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更有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中国人的“尊师重教”，是深入骨血的民族基因。因为教育是百年大计，更是千秋功业。也正是因为一直崇文重教、尊师厚学，才成就了中华民族的人文荟萃，文教昌明。尤其是湖南人崇尚耕读传家，历来有尊师重教传统。虽然在时代发展、社会变迁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一些插曲，但历史终究会回归主流。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人们对教育、对教师的认识也在不断进步和重构。十亩校园以教为要，三尺讲台以师为尊。把不该进校园的，不该老师费心的，屏蔽在校门之外，才是对教育、对老师的尊重。正如常德市委副书记刘国龙所说的：“把宁静还给校园，把时间还给教师，让校长安心治校、专心办学，让教师潜心教书、静心育人。”
在实践场景下，减负政策利益相关者的目标或许很难完全保持一致，政策对象以外的群体，有时可能会出现阻碍作用。尤其是当前随着学校功能的扩展，教师职责的扩充，教师不得不接受来自多方的影响和督导，这种压力最终外化为无休止的评比考核、行政任务摊派等。因此，要实现为教师减负，不仅仅是教育部门的事情，也不仅仅是地方本级政府的事，而需要纵向和横向的联动，要有“一盘棋”的思维。此次湖南能够取得阶段性成效，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或许正是省市县三级联合发力，系统推进社会事务进校园专项整治工作。
▲长沙市一中双语实验学校老师在上课。（图源：湖南教育新闻网）
为教师减负，其实与当前我们强调的为基层减负别无二致，本质上都是反对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但从实践来看，反对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并非朝夕之功，要想彻底清理，更不是易事。绝不能“一阵风”后就无下文，必须久久为功，要有打“持久战”的思想觉悟。此外，在为教师减负的过程中，也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搞“一刀切”，对于一些有利于学校发展、教师发展的事项，应酌情考虑，不能“倒洗脚水连孩子都倒了”。而必须指出的是，在校园里涤荡形式主义、官僚主义，或许更为重要也更为紧迫，因为那里影响着的是“未来”。一审｜王义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