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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2020年了,当我们谈论“男女有别”是在谈论什么|三明治

三明治 三明治 2021-02-01


“男生比女生更适合数学和物理”

“体力活让男生来”

“女士优先”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像个女孩一样?”

“你太娘了”

……


在日常生活中,充斥着太多基于性别所产生的的判断,很多人不假思索地使用着。但我们真的想过背后的差异在哪吗?


在3月的每日书“女性主题班”,我们为大家提供了30个问题。不同背景、年龄、性别的写作者们参与其中,用文字提供了丰富的个体经历和生活态度样本。我们会陆续与大家分享关于这30个问题的一些回答。


今天的问题是:你怎么看待男女有别?




体验过的人这样说:作为这句话的在大多数情景下的“受害者”,我大概是没什么冷静的立场。

作者:赵小天

坐标:北京

职业:微博编辑


老实讲,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作为这句话的在大多数情景下的“受害者”,我大概是没什么冷静的立场。


本身是一句描述客观事实的话,但放在中国社会文化语境下,便成为了劝说女性放弃某些领域的最简单说辞。比如,上了高中女生就跟不上了,因为男女有别;女孩子就是相对感性,适合学文科,而不是需要逻辑和智商的理科,因为男女有别;女孩子适合安安稳稳的,不要选择出去闯拼的职业,毕竟男女有别……


很多女孩子就是在这样的洗脑氛围里懵懂地长大,浑然不知自己主动放弃了多少可能探索的领域。从某些客观角度,你似乎很难反驳,这样看似是基于人的天然基因而衍生出来的差异。没有受过专门开化和教导的年幼脑瓜,也辨别不出这些话语背后的逻辑谬误。


的确,女性的生理构造和体能,相对于男性来说,在两性关系中是要偏弱的。但并没有科学证明指出,这样的身体差异大到会影响到智商和性格。不然,世间百态怎么会有:柔弱无骨的男子,英气逼人的女儿,这样乍一看“悖逆”天然性别的气质的人呢?


而男性,也并不全是这种话语的受益者。他们被视为必须要坚强、理性、不能“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唧唧表露情感的一方。因而在很多场景下,男性也成为压抑自身情感的“受害者”。





不曾体验的人:在愤慨和内疚之外,还常常会感到一种疏离感,因为这些体验我几乎从未有过。

作者:Emma

坐标:牛津/西安

职业:学生


每当我看到媒体或者文章的报道关女性在生活和职场上受到歧视时,在愤慨和内疚之外,还常常会感到一种疏离感,因为这些体验我几乎从未有过。


从小到大,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学校,父母和老师从未因为我的性别对我有过任何歧视。相反,我见到的周围最优秀的一批人,多半都是女性。很多人会说小学女生一般比男生要强,越大男生就越强。但是在我的初中和高中,参与班级事务最积极的都是女生,学习最认真的一批人是女生居多,甚至理科最好的那几个都是女生。


上了大学之后,因为在英国,男女平权的概念更是体现在方方面面。尤其是在金融和商业领域,白人男性的主导地位更是根深蒂固,由此诞生了许多诸如Oxford Women in Business和Oxford Women in Consulting的社团,许多大公司更是专门开放了针对女性的实习项目。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会产生一种我周围的女性要比男性还有优秀的感觉。当然,如果稍微放大了去看,就会发现哪怕是在高等学府,一些特定专业的男女比也差强人意。


比如在化学系,这一届中国人大概有20来个,其中只有不到5个男生;而反观工程系和数学系,男生又要比女生多很多。哪怕是在同为理科的数理化中,化学也是处在鄙视链底端的那一位,因为“对于智商的要求最低”。所以就更加吸引“理科思维差”的女生吗?


还有上次去一个学校金融社团举办的networking event,因为能见到很多已经拿到offer的大三大四学生,所以报名的人格外的多,甚至都要通过抽签的方式来选出60个人来参加。但当我走进那个房间时,黑压压一片西装革履的白人男性和其中为数不过的印度裔和亚裔让我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感,因为之前在学校里没有任何一个场合男女比如此失衡。从开始到我离开,房间中的女性没有超过5个。有趣的是这个活动完全没有性别限制,也就是说女生人数少是因为报名参加的女性本来就少。这又与我在lecture课堂上观察到的男女比不相符,因为不管什么专业,整体而言的男女比还是相对均衡的。


所以说,哪怕是在牛津,女性也因为许多无法量化的原因去自动将自己排除在许多机会之外了吗?但是如果去观察诸如Oxford Women in Business这样专门为女性提供机会的社团就会发现其实对于金融和商业感兴趣的女生并不在少数,而且她们无论是在软实力还是学业上并不比男性差。所以我认为哪怕在做相似目的的社团,也被分成了以男性主导和女性主导的几个,或者说,如果不去刻意强调women in business,那就自动会变成男性主导。




回忆中的性别认知:那一刻,我才知道男女有别。

作者:黄双玉

坐标:深圳

职业:全职妈妈


“什么,你真的脱了~”


老弟两眼翻到天空,一只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很快他又低头斜看侧边,说,哎,你搞错没有啊,赶紧穿上。


老弟对面的我,除了感觉下面凉嗖嗖,没有其他。


不记得是我多大的事情,五六岁?七八岁?忘了。只是记得那天和双胞胎老弟正僵持着,老弟和我打赌,不然你脱裤子,你敢么?你敢么?


脱就脱,谁怕谁,于是我就在老弟面前脱了裤子,内裤和长裤褪到膝盖几秒钟。我把裤子提起来,对于老弟的反应有点意外,这不是按照他说的我挑战了,我成功了,但是对方的表现好像我做错了什么。


以为老弟又会像平时一样成为我的哥哥一般,对于我的“错误挑战”来一次简短的教育和劝告。我正等着他的“教育”,他突然跳了一个频道,对我两手拜拜,迅速跑离我,丢下一句:你傻啊,我才不跟你玩……


现在想想感觉比较好笑,或许对当时的我来说,没有男女之别。我和老弟是双胞胎,从小我们就一起生活,小的时候我们都穿着一样的裙子,剃着光头。


夏天的傍晚,妈妈拿出大大的不锈钢脸盆,放满水,我和弟弟就脱得光溜溜在里面洗澡和玩水。有糖一起吃,有石头一起玩。那时候我们住在建筑工地,到处都是大理石,大石头。对于我来说,我只是对于小石头比较有兴趣,而老弟总是不停地企图搬大石头,然后开心地说:我是——大——力——士……有时弄到自己满手都是红红的,或者直接压出血。


什么时候意识到我和弟弟真的不一样,或许真的就是那一次玩笑。




曾有过的羞耻感:小姑娘懂得还真多啊。

作者:Renee

坐标:上海

职业:不告诉你


大概是在学龄前,我第一次知道,身为女孩是不能知道太多关于性的知识,起码要装作不知道。


四五岁的我在奶奶家的院子里玩,领居家的奶奶推着她家的小孙子出来了(现在回想起来,大概不到6个月)。我和几个女孩跑过去看小宝宝。那是我第一次看这么小的小孩,他还穿着开裆裤,仰面躺在推车里。


“奶奶,他是一个男孩吗?”


邻居奶奶很得意,说:“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很直接的指着弟弟的JJ说,“因为这里不一样。所以他是弟弟。” 


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紧接着是5秒的沉默。我低着头,小脑袋飞快的转着,回忆着我哪里说的不对。但好像没有哪里不对啊……


那尴尬的5秒过去后,我听见头上飘来一句阴阳怪调的话,“小姑娘懂得还真多啊。”


从此以后,当大人们逗我时,我只会说:“因为他的脸长得像男孩。”


这段回忆是我为数不多的学龄前印象深刻的事情,因为“懂得真多”那句评价给我带来的耻辱感一直存在于我的童年。我搞不懂,既然屁屁就可以分别男女,为什么说出来不可以?既然JJ是隐私,为什么穿着开裆裤?既然大喇喇的露在外面,为什么不能被观看?最重要的,既然我说对了性别,为什么那位奶奶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我从绘本上知道的,她信吗?


当我思考“男女有别”的时候,也是我性别意识觉醒的时候。




我的困惑:作为女孩子,你被人说过“娘”吗?

作者:春娇

坐标:苏州

职业:待业


第一次被说“娘”,是两年前高中同学聚会。约在甜品店,AA制,选饮料的时候,我选了玫瑰拿铁,最好的朋友说,这么“娘”的饮料,很适合我。


第二次被说“娘”,是一年多前写香槟文案。我印象中的香槟,是和玫瑰花、香薰以及暖色的灯光在一起的。浪漫又轻松。文案就往这个方向写,被认为太娘了,没有力量。


第三次被说“娘”,是一年前在广州和朋友以及朋友的合作伙伴喝咖啡。说起穿衣打扮,对方觉得穿裙子涂口红,拎一个小包包“太娘了”。我穿着裙子涂着口红拎着小包包,一时间觉得自己“真是太娘了”。


第四次没有被说“娘”,也是因为一杯玫瑰拿铁,去年五月和朋友以及她的时任男友吃饭,下意识的选择了自己喜欢的口味,朋友倒是没直说,就是评价了一下“一看就是你选的”,潜台词仿佛就是:“你这个娘炮”。


对于这件事情,我一直很困惑。


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很“女孩子”的女孩子。喜欢毛绒玩具,喜欢玫瑰花,喜欢香水,喜欢萌萌的生活用品,喜欢碎花裙,喜欢形态各异的包包和乱七八糟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完的护肤品。


很长一段时间,事实上二十分钟前,我都会被形容成“可爱”的人,甚至我的文字、拍出的照片、处理事情的方式,都会被形容成“可爱”。


不知道从哪天起,这些天生的爱好和选择,以及这种“可爱”变成了一些人口中“男权社会的产物”,变成了女孩子里的“娘炮”,也不知道从哪天起,充满力量感的“女子力”变成了一种政治正确。


我很喜欢充满力量感的女孩子,有时候甚至有点嫉妒。就像我一月在每日书里写过的一个98年的小朋友——


“小小的个子,笑容阳光,生活努力,会踢足球,浑身充满了小太阳一样的力量。我觉得她特别好看,简直光芒万丈。


那一瞬间我的胃里突然感知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压力。情绪其实可以在身体上有所反映,就像怒火可以从尾椎骨窜到天灵盖那样,那个时刻,嫉妒这种小小的,比较陌生的情绪在我的胃里翻涌。太陌生了,一开始没明白自己怎么了。”


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我真的开始反思自己——是我不够有力量吗?是我太注重形式了?我的神经质和敏感是错的吗?我喜欢的那些东西真的是我自己选择的吗?我是不是在物化我自己?我跳进了他人给我预设的陷阱吗?风声如此喧嚣,我要改变我自己,去做一个“不娘”的人吗?


作为一个从不纠结的人,我纠结了大概三分钟。

答案是:NO。


因为我也同样喜欢自己,并且能够接纳自己所有的喜好与选择。


就像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月每日书的问题,比如你觉得化妆有必要吗?你怎么看待整容手术?你曾被人指责过穿着吗?……


凡此种种,我的答案都是:如果想,那就做,如果不想,那就不做。


没有必要为了化妆而化妆,没有必要为了不化妆而不化妆;没有必要为了成为别人眼中完美的自己而改变,也没有必要别人眼中改变了的自己不敢追求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不要为了“别人”而去穿什么或者不穿什么。(当然,如果要站在讲台上那就不要穿超短裙,这是职业道德)


不论怎样,遵从内心,去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才是“对”的。至于外面的声音,只要不是源自内心,如果想听不见,那就会听不见。




大胆设想一句:世界终将属于“雌雄同体”。

作者:小酒酒

坐标:深圳

职业:奔向自由职业


第一次对“女性意识”有所碰触,大概在8岁。


跳跳鼠,都还记得吧?


运动能力从没在线过的我,抱着它蹦了十几下,不负众望摔倒在地,磕破了下巴。


妈妈拖着我来到大姨开的诊所,医生(男性)端详一番:“最好缝个针。”


我一怂:“好疼。”


见妈妈也犹豫不决,医生忽然提高音量:


“不缝,以后你就破相啦。长大嫁不出去的~” 


他在“破相”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句末拖起长长的尾音。家乡方言本就剽悍,普通话里夹杂口音更觉野蛮。他抬着眼看我,目光里的意味深长让我泛起阵阵恶心。


“我不缝了。”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之后,我努力克制情绪。


“你确定?”他的眼神又幽深了一层。我就像赤身套进羊毛衫,没一处不膈应,千辛万苦挤出一点理智:“不用了,自己能好。”


从那时起,我的世界就在混沌中缓缓分离,女性在这边,男性在那边。我们似乎将要去演绎截然不同的人生剧本——“原来我是个女生,嫁出去好像是一个重要的课题,和男生不一样。”


但,仅此而已。我并没有因此全然地“女性化”:对逛街十分排斥;对八卦十分冷漠;不喜欢漫无目的扯闲篇;偶尔穿凸显第二性征的衣服鞋子,就感到身体不再属于自己。从开始到现在,我不会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但凡有不适,自然源于外界反馈。


去年秋天,我从上家公司离职。临走前做了几枚马蹄糕,在聚餐时送给走得近的同事们。马蹄糕用了猫爪模具,自然可可爱爱。我巴拉巴拉讲完了制作方法,一个女孩感叹:“真是贤妻良母啊。”


贤妻良母,辅助属性很强的名词。我感到一团棉花牢牢堵住了胸口。是我的社交性温柔引导她去到这样的结论吗?实际上,我宁愿洗碗,也不爱做饭、烘焙。马蹄糕偶尔为之,点缀而已。我生在典型传统家庭,长辈的普遍认知是,女性做饭理所应当,顺便事业有成那就太优秀了;男性事业有成理所应当,顺便做饭那就太优秀了。在这样的前提下,“贤妻良母”才不仅只是褒义词,“家庭煮夫”才不仅只是中性词。我感到不舒服,原因在此。


那些本我阴柔、精致且化妆的男生,在大学宿舍里,也很难不直面赤裸裸的压力。


人愿意逼迫自己破除行动懒惰,却很难主动破除认知懒惰。


个体,TA首先是一个“人”。这个“人”在思考做事的时候,会带一些寻常认知中生理A擅长的气质,也会带着寻常认知中生理B擅长的气质;有时A气质的比重大,有时B气质又占了上风。但这和TA生理上是A是B,没有绝对对应关系,也不需要被他人界定。


我总认为,要想行得高远,能同时吸纳AB的光芒最好不过。多少无碍,配比不限。修建巴别塔的进程中,“丰富多彩”也不过约等于“隔阂”。


那么,基于重建的信心,大胆设想一句:


世界终将属于“雌雄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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