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离职，没想到心情竟这么崎岖迂回｜三明治
文｜西瓜
编辑｜二维酱
在降薪裁员的行业寒冬里，很多人被动或主动地失去工作，告别熟悉的岗位和同事，心中难免百味杂陈。
西瓜在每日书里记录了裸辞后点点滴滴的心路历程。5月，每日书推出“职场不加班”主题班，也欢迎你来写下自己的经历与困惑。
心里皱巴巴缩成一团
我离职了，明明趁着公司改革自己提了离职请愿表，拒绝了部长姐姐和师傅的挽留，半月来却坚持亲自记账报表报税交数据，直到确定了新的交接人。
我嘴严，直到今天领新会计盘库，才被碰到的同事问交接的事儿。
离职单填了名字的同事，那天出了人资办公室的门都没有再回来过，除了我。我回来三次了。
我把疫情期间的账目补齐，凭证装订好，每天睁开眼睛就不再有困意，直接来办公室处理工作，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爱赖床的人。
开始几日，我正常去食堂，按时按点来办公室，只是不再打卡。部长姐姐说，没事，你可以先回家，等有人交接你再来签字。
师傅说，这小孩，真走了可难再回集团啦。我笑嘻嘻说我出去溜达看看世界，心里皱巴巴缩成一团。再不能满办公室追着所有的同事问东西了，这里这么好的氛围，我终究要离开。不难过是假的。
晚上我教新会计报税，教着教着就难过了，这是师傅告诉我的流程。这两年，我搬着板凳坐在他身后看他报表这么多次，开始我帮他烧水续茶，后来我坐在前面报税师傅在我身后盯着，告诉我要点。
都说我上手快，我哪里是上手快，我是演练了这样许多遍，以至于我坐在会计的位置上很多东西自然就会做了。
前几天，我同师傅讲这两年跟他学到的东西，他笑着笑着抽了根烟就沉默了，他说你都还记得这些细节呢？离开了就不好回来了呀，你这孩子。
宿舍里空荡荡的，上次回去拉了许多行李走。在家住了几日，男朋友木田抱着我，他问我怎么这么不开心，他说不要怕我养你。
我并没有找到下家公司，我去面试，一周以后才能出结果。面试的姐姐全程没有笑容，不像办公室里喜欢我的同事一样有温度，我忐忑。
空气是扭曲的，师傅的笑容是模糊别扭的，我的心也皱皱巴巴，什么都不对劲了。
公司效益不好，准备实行改革。我们财务室第一时间就发现这这一点，谁让我们同钱打交道呢。工资不及时是第一征兆，我们早猜到了下属公司会降薪裁员。降薪裁员，裁员也不会裁财务，我们都清楚。
可降薪通知发下来，我还是咬牙签了自愿离职申请书。部长姐姐前几天和领导们打了招呼，要调我回总部。我拒绝了她，当时有多潇洒，现在我就有多纠结。
办公室里很安静，我一个人做交接清单，但又好像谁在沉默地嘶吼。师傅说，早点回去睡觉，明天再干嘛。我摇头，要整完。师傅笑得有点苦，你是着急要走呀。
我没回答，我答不上来。
发疯一样想要份确切的工作机会
办公室另外一个子公司的会计今天提离职，依然拿补偿金。因为疫情，他过年到现在仍然没回来。
中午上班，有同事冲我摇头，“你提离职太早了，工资都截止到你离职日期，你这段时间不白干了么？”我笑，“可不呗，脑瓜仁子疼。失策了。”
是的，我白干了半个月。终于交接到了尾声，明天下午我踏出公司大门，就不用再回来了。我师傅今天最后一句话就是，明天以后见不到你啦。
迷茫，担心找不到工作；开心，我自主结束了这份工作。我以为自己终于想明白了，下午6点多钟一个人在办公室装订凭证的时候却没来由的烦躁，打开网易云音乐，循环放朴树的《猎户星座》。我五音不全，但仍然跟着音乐瞎嚎。心绪仍然混乱，凭证封皮在我大拇手指关节处划开一个小口子，这是这周第三次。
我很坚定地要离开，想去别的平台，换个环境。可是简历投出去了，等待的过程煎熬得抓挠着喉咙，又痒又烫，无法言说，也排解不出，我开始担心即将失业的问题。阿喵说我，你这不叫做失业，你是把单位炒了。我哈哈笑，然后停下来发愣。
辞职后担心无法及时找到工作的恐慌在我整理交接工作的时候扩散开来，我整理着熟悉的工作，教新会计处理业务，顺手完成财务群布置的任务，我发疯一样想要份确切的工作机会。部长姐姐再次和我谈心，她说如果我愿意留下，有别的子公司会计空缺职位，她可以申请调我回总部，可以领我找财总谈涨工资。这是她第二次挽留我，我的理智立马在大脑里答复拒绝，可我的情绪在动摇，我说我要想一下。
和家里通了电话。我没和父母讲，他们只会焦虑，然后求助大爷，于是我直接和大爷对话。他支持我走出来，亏损企业没有什么太好的发展，既然有了经验，就大胆投简历。我得到了支持，感觉有点意外，同时心里多了股离开的力量。我来这里，是大爷的好友任职公司的前任高管，我来实习表现得还可以就直接入职了。大爷说，好友已经同他打过电话说了我们公司的情况，也赞同我离职。
心放回肚子里，我回复部长姐姐，她说，“你考虑好了吗？”我说，“我要走了（拥抱）。”她的消息闪过来，“没关系。”
新会计接触久其报表后，我不再上手，看着下属公司会计张姐QQ发来的表，我让她发给新会计汇总，我说我辞职了。她的消息一条接一条过来，你手续走完了？你找到新工作了？你们公司还剩多少人？
下午和新会计去税务大厅办理财务负责人信息变更，跟章的办公室姐姐问我找好工作了吗？我摇头。她说会计好找工作，我继续摇头。她惊讶，你有初级证书还不好找工作？我摇头。她笑，你这么厉害还不好找？我还是摇头。
回复简历的公司我大多不喜欢，我心心念念的企业迟迟不通知面试结果，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每天不下十次回忆面试细节，怀疑是不是表现不够优秀，或者是说错了什么话当时并未发觉？
人生第一次离职，我没想到心情竟这么崎岖迂回。
我不会再回来了
昨天睡觉还在琢磨要怎么去收拾剩下的行李，早晨闹铃响了我翻身起来开始装被子。
留下来装被子的袋子有些风化了，脆，我试图把被子往里塞的时候，把手这一侧裂出了口子，我准备补救的时候，口子沿着裂缝又刺啦挣开了一条。我不敢再碰它，现在还能把它勉强拎起来，要是再破了袋子就成碎片了。
我留下一个书包装剩余物品，东西比预计的要多一些，为了思考怎么把它们都装进书包，我着实废了一番功夫。
上午结束之前，我和新会计就把交接单上的内容清点完毕了。
中午，财总来办公室，我说了交接完毕的事儿。他给我留了几句话，大概是说我性格踏实细致听话是好事，但也不要太听话，太听领导的话有的时候可能就会多做工作，多干活也行但是有时别干太多活，领导里也有坏人。他说，不要太好说话了。
其实我也知道我多干了很多活，但我不后悔，我进步的速度是整个办公室除了部长姐姐以外最快的。业务学得差不多了，我可以离开了。
离开时，师傅送我到门口，他刚才打印出来凭证纸，说以前都是我做的，现在都得他来了，他会想我的。师傅留了几句话，他说我不能违背原则犯错误，遇到问题不是自己的责任要把自己择清楚，千万不要乱开发票。
部长姐姐送我去火车站，她说，你看看还有什么别忘记带走了。我说没有。她说，你再好好看看。我说，只有回忆带不走了。她说，忘了吧。大家都笑了。
离开之前，我在宿舍最后扫了一遍地。衣架、晾衣杆、吹风机等我贴了纸条分别指明留给谁，我把钥匙留在桌上，注明房间号，路由器上贴了账号密码，但是它最后连同网线被前来扫荡的新会计同事一同带走了。
我关上宿舍门，像每次离开一样关门，即将关上前推开又看了一眼。我不会再回来了。
今天风很大，办公群里安全办的同事做了预警。新会计也去火车站，王姐拉着我们一起走。下车开后备车厢门的时候，风刮着门砸在了他额头上，砸得他蹲在地上半天缓过来，感慨“这辈子都没被什么砸这么疼过，我现在才知道出车祸的人那得多疼呀！”他额头砸过的地方肿了个包，附近有青筋凸起。我一直以为头上被撞出包只是动漫里才有的夸张情节，今天竟然目睹了真的肿包。
下了火车，木田等在出站扫码的地方，我冲他奔过去。一路是蹦哒着过去的，我终于回来了。这一段时间的焦虑似乎退散了，我的嘴角裂开，笑容藏在口罩下，从眼睛里面透露出来，真是开心。
我把背包和拎包推给木田，一如很久以前背着凭证回来磨着木田一起贴的那次。我说，木田我失业了以后跟你混蹭吃蹭喝，木田笑得眼睛亮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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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失业者的脑洞：今天我找到工作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