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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从英国插画大师昆汀·布莱克,她在带娃之余持续创作24年,作品十余本 |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

三明治 2021-12-18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 Author Ella杏子



今天周末,来读一些和创作有关的内容。


本期三明治童书研究所采访的嘉宾是一位多元文化背景的代表。成长于中国江南水乡的一个大竹林,她在大自然中自由成长,对动植物都有天然的亲近感。


本科就读于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毕业后做了两年小学老师,后来又考进著名的英国皇家艺术学院(Royal College of Art)攻读硕士。


她的先生是在剑桥大学做教授的德国人。现在,他们和三个孩子(小名分别是毛虫、辣椒和扁豆)以及德国猎犬嗅嗅探长一起定居在英国剑桥的乡村。


她就是郁蓉。



在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就读期间,郁蓉师从英国著名儿童插画大师昆汀·布莱克(Quentin Blake)爵士。这位导师幽默、充满童趣的创作风格,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


郁蓉与昆汀·布莱克合影


目前为止,郁蓉创作了十多本童书。她在国内出版的第一本图画书《云朵一样的八哥》曾荣获第24届布拉迪斯拉发国际插画双年展金苹果奖。之后她的作品也陆续得过很多其他奖项。


郁蓉的图画书大多以剪纸和铅笔素描相结合的方式绘制。剪纸充满着浓浓的中国特色,结合绘画,画面更加丰富,这样的融合被她称为“古为今用,推陈出新”。



郁蓉不是一位高高在上的艺术家。和每一位母亲一样,她也要操心家里衣食住行、柴米油盐、孩子的教育等问题。最打动我的,是她和全家人对生活的热爱。住在英国剑桥的乡村,他们离自然很近。拥有一个大院子,郁蓉在院子里种花、种蔬菜,工作室里也到处摆放着花花草草。


工作室的植物


相比于购物,全家人更享受自己动手的快乐。郁蓉工作室的书架由先生和儿子一起动手制作;大女儿过生日,爸爸和弟弟给她制作了贝壳项链,生日party也别具一格地在改造过的旧车库里举办......


大女儿在爸爸的旧卫衣上绣了一头灿烂的小狮子,变成自己的衣服继续穿。


今天的采访内容围绕郁蓉的创作及绘本背后的故事展开。下一篇,我们还会继续分享她在家庭美育中的心得。Stay tuned!



INTERVIEW

独家访谈

三明治童书研究所 x 郁蓉

采访及整理 / Ella

编辑 / Ciel





为了学习做绘本

亲自做一本绘本


Ella:您的第一本绘本,也是一本自写自画的绘本——《A Lovely Day for Amelia Goose》,是用英文创作的。自写自画和给别人配画插画的感觉肯定有所不同,您更喜欢哪一种创作方式?



郁蓉:我做《Amelia》花了4年。因为呈现形式很新颖,这本书得到很多好评,出版社也非常看好。这本书最大的帮助是让我了解了什么是图画书,并学会怎么做图画书。



昆汀·布莱克是我的老师,但他没有教我怎么做图画书。非常感谢沃克出版社(Walker),因为我创作中途去生孩子了,所以花了很长时间才完成,他们等了两年。创作这本书的过程非常痛苦,但也是很宝贵的经历,就像又上了一次学。


当时的创作是一种学习,所以没法说我更喜欢自写自画还是单纯配插画。我现在积累了很多素材,等把接的稿子做完了,我会慢慢转型,自己创作故事。到时候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做剪纸不是自愿

而是被“逼上了梁山”


Ella:很多西方艺术家很喜欢借鉴中国传统的创作方法。比如我之前采访的澳大利亚的Sophie Blackall,非常喜欢中国墨(用砚研磨);英国的Marion Derchars,学习我们公园里的老大爷,用拖把蘸水在地面上画画。现在国内原创的绘本虽然慢慢发展起来了,但很多作品还是缺乏特色。您怎么看?


郁蓉:这是我们的一种自我否定。大家总觉得隔壁的草地比自己家的更绿。追求创新,渴望前进,否定自己的文化。


当时为什么开始做剪纸?97年我考上皇家艺术学院,开学前2个月,学校通知大家开学后要用最能代表自己的作品作自我介绍。中国传统艺术有京剧、水墨、刺绣、丝绸...... 选来选去,我选了剪纸。第一次做剪纸,却一下子被系主任和出版社看中,这极大地鼓励了我继续创作。


艺术家邱志杰说:“创作是头脑风暴+熟能生巧。” 我对熟能生巧的理解是勤奋刻苦。剪纸需要熟能生巧。我磨练了20年,现在才能这么游刃有余。剪纸需要用手和心去跟纸和剪刀做沟通。过程就像夫妻相处,要了解对方的习性、特点......一来一往会碰撞出很多火花。这个决定“对方”会不会接受?我有没有能力起主导作用?创作中我有没有受到触动?创作过程中,媒介也能给我回应并激发灵感。


每个能付出信心和时间的创作者,都会找到一种适合自己的创作方式。但怎么样化被动为主动,找到适合自己的创作手法,很艰难。我当时完全是一个偶然的机会,碰巧做了剪纸,获得了别人的喜欢,被认为这代表我的文化,让我与众不同,我只能去做。并不是因为我特别喜欢、特别了解剪纸才用这种方法创作。


被逼上梁山的好处是,必须逼自己不停往前。有时会失败,有时会成功,还有一种处于两者之间:勉强着慢慢做,做到最后升华了。我觉得我属于第三种。


创作跟身、心有很大的关系,就像夫妻吵架,吵了以后怎样妥协?退一步海阔天空,会激发你很多潜在的灵感、技法。想到新的方法后再继续创作,我觉得我跟剪纸可能是这样的一种沟通形式。


我现在用的纸来自文具连锁店--Paper Chase。但这种纸目前断货了。虽然我存了很多,但纸用完了该怎么办?我需要拓宽视野,尝试别的纸,和纸战斗,或者说和纸磨合。找到新的纸又会产生新的互动,是一种巧妙的沟通。因此,我非常享受创作的过程。


我觉得无论是图画书创作者还是艺术家,呈现自己作品的过程一定要愉悦。因为心情愉悦、放松的情况下,才会有最好的艺术表现形式。我希望读者能够通过我的书,了解我创作背后的一些状态。





把金波的诗

画了出来


Ella:所谓的图画书,图画和文字其实是一起讲故事的。您的所有作品中,我最喜欢的是《迷路的小孩》,文字内容让人共情,视觉上的设计也令人惊喜。里面的字体设计巧妙、特别,和故事融为一体,还在书中加了非常多的无字页面,就像有一本书中书。这个灵感您当时是怎么来的?



郁蓉:我觉得这本书做得那么好,原因之一是文字很少。你刚才说的非常精辟,图画书,英文叫picture book,picture在前面,picture book可以没有文字。这本书的作者是金波老师,原本是一首诗,内容很少,第一句话是:不要说我异想天开,我想做个迷路的小孩。我觉得每个人都想做迷路的小孩。迷路的小孩要干什么?Ta想实现一个短暂的理想:逃离现实。


这本书文字少,有可读性、延展性。金波老师的诗可以独立存在,但作为一本图画书,我可以用图画把它做得更丰满。中间无字的部分,是我读了诗很快就产生的想法。诗里说“我要走出地平线”,然后又回到护林爷爷这里。



作为一首诗它是完整的,但是作为图画书,需要解释:走出地平线后,干什么去了?这里也许很异想天开,但也不能太跳跃,还是要有逻辑。怎么出去?怎么回来?要跟现实有关系。我先生是一名科学家,逻辑思维特别强,有时我会征求他的意见,他也会给我一些反馈。


书中女孩走出地平线,左右滑动查看


书里的汉字我们是当作图画处理的,文字是画面的一部分。英文中的字体设计已经非常成熟了,但中文还没有玩得很好。我一直想要玩一玩汉字,这本书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比如“迷路”的“迷”中的走之底变成了滑板车。



原本最后一句话是“我是一个幸福的小孩”,我把它改成了“我是一个幸运的小孩”。这样“滑板车”才能回来。



Ella:《迷路的小孩》主色调是黄色,为什么选这个颜色?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郁蓉:很多时候,创作是一种本能。我没有特别想要用什么颜色。黄色确实是我一开始想到的,特别是想“孩子走出地平线”这个部分,走出地平线给我的感觉就是要进入一片黄颜色,可能黄色的想象空间比较大吧。


年初的时候,潘通宣布黄色和灰色是他们今年的流行色,因为疫情大家都很压抑,黄色表达希望和光明。但是我用黄色没有深思熟虑,但我特别喜欢,也用得很多。


Ella:您最喜欢自己的哪一本书?


郁蓉:就我自己的个性来说,《迷路的小孩》最适合我,因为我整天想做一些大人觉得奇怪的事情。


其实从事童书创作很需要这样的状态,一是保持童心,二是play around的心态,但问题是怎样去保持这种心态。我觉得可能和我住在英国有关系,又是住在英国的乡村。艺术家蔡国强有一次在采访里说,艺术家需要一种野蛮的状态。


我理解他说的,因为我们都是自然的产物,还是会回到自然中去。天性的释放对艺术创作是一种根本的灵感来源。你要天性得到释放,才会无忧无虑地创作。



这一点在这几年的创作过程中,我体会特别深。创作的时候,一定要做自己。我们是自然的一部分,是自然界的一个物体。《迷路的小孩》这本书会让我实现这样的愿望,而且这本书是老少皆宜的。其实大家都想迷路,不是真的迷路,哪怕只是想象的一个故事,就是我自己其实现实当中不能实现的,因为我们前进的步伐里肯定需要一个催化剂或者一个加油站,那几分钟"短暂的脱离现实"就是一个加油站。





用童书展现人文关爱


Ella:不同的颜色会传达不同的情绪。你最新的绘本《寻找声音的女孩》里,颜色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不同的颜色代表女孩不同的人生阶段。可以聊聊这本书的创作吗?


郁蓉:这本书跟我平时的创作不太一样。年初,我出了一本关于留守儿童的书,叫做《脚印》。那本书做了很长时间,我跟着薛涛老师(《脚印》的作者)去东北采风,在沈阳住了好几天。大东北对于南方长大的我来说,真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所以实地采风对创作很有意义。



做完《脚印》以后,我的心绪完全沉浸在对现实生活中孩子们的关怀里。所以我开始创作《寻找声音的女孩》。我特别想了解失聪孩子,因为我们对他们的关爱很少,很难真正体会他们的内心,所谓的关怀时常仅停留于口头。通过创作这本书,我想深入了解失聪儿童小米的生活状态。



Ella:有一个比喻说,好的书就像窗户和镜子,既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又能看到自己。我觉得这就是一本两者兼备的书。有些孩子如果是类似情况,他可能很有共鸣。从主题上来说,这本书让童书的主题更多元。


郁蓉:这本书的题材能反映现实,让我们更注意身边不同的生命,学会相互尊重、包容和理解。生活在一个快节奏的世界里,每天的生活忙忙碌碌,哪还有心思关怀别人。也容易把自己拥有的东西视为理所当然。做完这两本书,我自己从书中的角色身上受到了很大的启发,在生活和创作中学习、成长了一大步。


要用视觉元素表达声音或者没有声音的世界,是很难的。但表达“看得见”“看不见”比较容易。创作《寻找声音的女孩》,我首先就让自己进入小米的状态。我问自己:要是听不见声音会怎样?我想到的办法是从颜色的角度去表达,最后的呈现我还是非常满意的。


对我来说,创作一本图画书最关键的不是绘画过程,而是拿到这个故事之后,怎样想到突破口,用合适的绘画语言进行表达。


父母在医院得知小米是失聪儿童时的黑色

炸爆米花在小米想象里,声音像跳跃的橙色小猴

破旧卡车爬坡的声音像跳跃的橙色小兔

“声音是水波的流动,鱼儿的亲吻”





人生是试色

我是五颜六色


Ella:《寻找声音的女孩》这本书里用颜色代表了不同的状态。你会用什么颜色来代表你现在的状态?


郁蓉:我现在应该是五颜六色。


以前我穿衣服很简单。在皇家艺术学院读书时,我经常只画线描画。得到昆丁·布莱克奖的也是一组线描画,只加了一点点黄颜色,然后嘴唇上一点点红颜色。所以导师当时说,郁蓉是从来不会画颜色的。


郁蓉曾经的作品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的铅笔线描插图


但是现在,我穿衣服虽然主要还是黑白灰,但多了很多鲜艳的颜色。这跟我女儿有关系。她现在长大了,我们是非常平等的好朋友关系。我很愿意接受他们年轻一代的潮流思想。



我说的五颜六色有点像《寻找声音的女孩》的最后一张画,所有颜色都融合在一起的状态。也不能说五彩缤纷,只是把各种颜色都释放出来,试验一下,看看最后能得到什么颜色。




⬇️点击小程序在播客收听我们与郁蓉的完整采访


本文作者



*图片由作者授权使用

*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郁蓉刚完成一本和《清明上河图》有关的绘本,叫做《你看见喜鹊了吗?》(暂定名),即将于2022年春出版。获得作者许可,我们在这里给大家“透露”几张图片尝鲜!期待能尽快读到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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