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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写了一个月,发现写作伙伴在同一个小区 | 三明治

Zita、Alice 三明治 2022-06-03

作者 | Zita、Alice

编辑|备备



我是Zita,我和Alice是上一次共写班里的搭档。今年四月我们相约在共写再见,希望能再一次通过书写认识彼此。巧的是,写着写着,发现彼此住得好近。一开始以为只是在一个城市,慢慢发觉,可能是在同一个区域,终于有一天,我们俩发现原来彼此住在同一个小区!是每天散步两分钟就能碰到的距离,在此之前我们是网络上素未谋面的笔友,但说不定在什么时候,我们早已经见过面了。


写到月中,才惊喜发现原来这一次是“业主共写”啊!


两个陌生人,因为共同的兴趣在线上文档上相遇,而在现实的物理空间中,我们竟相隔如此之近,在无数个普通日子里,我们经过同样的街道路过同一家粿条店,出入同一个超市,逛同一座公园,说不定我们还曾在某一刻相向而行擦身而过。


我们是陌生的邻居,在另一个维度里,我们又是亲近的笔友。我想起了项飚老师在和许知远的访谈里提到的“附近的消失”。便利的网络系统中,我们依赖于线上的数字世界,而不必再和生活中的“附近”打交道。我们不认识身边的邻居,也失去了和附近菜店里的大姐大叔闲聊的兴趣和能力。


没错,就拿我们所居住的这座深圳最为普通的居民小区来说,它浓缩着城市生活的所有便利条件,举步可达的地铁站、CBD商场、公园、医院。便利的外卖系统和快递系统。扫码控制的门禁、电梯。所有的这一切打造了一种便捷而又封闭的生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甚至连同一层的邻居都完全不认识。毕竟在如今这个时代,我们只要能熟练操作那些app,即使在这座城市不认识一个人,我们也能顺利地滚动生活。


不过就在最近,我也感受到那“消失的附近”有些许回归,原因是我有了孩子。孩子是一个非常依赖“附近”的物种。他需要到楼下的院子里去玩儿,他喜欢捡落在地上的树叶,用手抠花坛里的土壤,在宽敞的广场上骑车或者胡乱跑,还有抢其他孩子手里的玩具车。


带娃让我比从前更多地回到了真实的生活环境中,和人有了更多真切而日常的交流。我们这些在院子里遛娃的大人最常说的就是“你家娃多大啦?”“宝宝叫什么名字啊?” 这样打过几次照面后,我还真能从那些面目模糊的陌生人群中辨别出,谁是翔翔奶奶,谁是糊糊爸爸,谁是小石头的妈妈。


当现代化的城市生活让“附近”消失时,我们在线上购物、认识世界、查看周边的餐厅以及进行书写、认识能聊天的朋友……可没想到,却重新碰上了邻居,这一次不是在楼下的快递店和菜摊儿,而是在共写文档上。


Alice说:“附近消失了,附近出现了”。




 平行宇宙里和邻居一起散步 



Hi,Alice,


现在是下午三点三十九分,我正在一家叫做“精神宣言”的书店里坐着。这间书店很早以前就有人在群里推荐过,我也在大众点评上收藏一段时间了,一直没来,除了“没时间”这样的借口,还因为有一点远——说来奇怪,明明只是七八公里的距离,只是没有直达的公共交通,一而再再而三,就拖到了今天。


是什么力量驱使我来到这间书店的?不瞒你说,今天我的心情陷入了一种很深的惆怅之中,为我所生活的这个社会、这个时代、还有越来越逼仄的某种空间。中午,我坐在办公位上,吃完了从家里带的午餐,我看看茶水间头顶上悬吊着的塑料绿叶,忽然十分想要去到一个可以吹风的地方,最好是一间书店。我洗完了饭盒,拎起包,在1点钟出发了。


二十分钟后我就来到了这间书店。这是一间开在蛇口老区居民楼下的店面,走过门口一方菜圃那么大小的院落就推门进来了,书店里一排灰色的小方桌,空无一人,在这个有些炎热的午后,只有我这一位顾客。一位披着长发的女生在忙着,迎来我这唯一的顾客似乎丝毫也不能提起她顾店的热情。


整个书店空间不大,左右两侧的墙是原木书柜,中间则是落座的桌椅和收银吧台。但靠左侧的一整面书柜上空空如也。“你们是要搬走了吗”我问长发女生,她给了我肯定的回答。“那要搬去哪里呢?” 她依然没什么热情:“还不知道。”


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心中一点失落泛起。这间书店就要歇业了,而我才第一次来,有些遗憾的心情促使我挑了两本去付款。


“你好,买单。”没有人理我。


“你好,付钱。”还是没有人理我。


我听到撕拉胶带的声音,顺着那声音走到吧台后,那长发女生正在给收拾的书进行打包,我挥挥手,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戴了降噪耳机。果然是懒得打理生意了。


“你们什么时候搬走啊?”付钱的时候我问。


“这周搬完。”


我为这触不及防的节奏感到不可思议:“啊……我今天才第一次来。”


长发女生这才第一次露出一点笑意:“是路过的吧?”


“没有,很久之前就有朋友推荐过了,但是因为有点远,一直没来……”


我看看空落落的书架,或许它曾经热闹过,但是现在看起来有些颓丧的味道。最后,我还是点了拿铁,坐了下来。开始看书。玻璃门外是长满了大树的老街道。音乐响起,有人在唱着“告诉我世界不会变得太快,告诉我明天不会变得更快,告诉我,告诉我……”


就这样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我面前那列书架前的书,被店员彻底清空了。现在,这个暂时还叫做书店的空间里,已经几乎看不到任何书了。


但此刻我仍坐在这里,暂时享受着这最后的美好,书页、旅行故事、咖啡、音乐、窗外的阳光……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一个昨日的世界里,手握着一点美好的余温。


——Zita



Hi,Zita,


读起你的文字,感觉平行宇宙里的自己中午随你一起去了书店,度过了一个闲适的下午。我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会儿书店的陈设、忙碌着的好看长发女生、站在店里发现店铺在打包搬家却还是坐下了的Zita。耳朵里仿佛也响起了惆怅的怀旧老歌。


突然也很想在生活里出走一会儿。虽然不知道走去哪儿。我在深圳只去过诚品和覔这两家书店。在状态不好的低谷期,我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每天醒来收拾好了就会背着包坐公交去诚品,然后歪坐书店长桌一角的沙发里,待在安静的人群里发呆。为了掩饰自己在发呆,我会拿上两本摆在进门处的畅销书。


有一次我坐在靠近书架和窗户的硬座上,看到书架前走过一家三口,戴着眼镜挺着肚子的爸爸举着一本书侧头和只齐腰的儿子说:“看这本书……” 妈妈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架子上的书。


看了这画面,我想起小时候每个周六下午我从寄宿的学校回到家,爸妈都会比以往提早一点关店。然后我们会一起去爸妈朋友开的书店逛逛,买上一两本书,再去爸妈熟人开的路边大排档坐着吃点宵夜。那个时候夜市就在镇子中间最受欢迎的超市对面,有次和爸妈坐在正对超市的路边大排档里吃着宵夜聊着天,超市门口大大的显示屏上突然放起了电影,坐在热闹的人群里突如其来的看着露天电影、吃着宵夜和爸妈叽叽喳喳地聊天,开心放松的心情记到了现在。这是我心里一家人在一起的高光时刻。


晚安。



Hi,Alice,


早上好。


看到你描述的镇子上的生活,也令我羡慕。“父母朋友的书店”、“熟人开的大排档”、路边的宵夜、超市门口的露天电影,听起来真是太放松快乐了。我一直觉得生活在小镇子上的人特别幸福,那里比农村更热闹、有更多小店、物质生活更丰富一些,又比城市更有人情味儿,更有市井的烟火气。


2020年疫情时,我被封在老公老家的村子里,不能去任何地方。正好我公公担任着给村民们采购物资的任务,我有了一些便利,能够搭上他的车一起去镇子里采购物资,帮村民们取回快递。


“这就到了?” 眼前这条小路,就是所谓的“镇上” 了吗?这条两俩车并行就要小心错车的小路旁有超市、修鞋的、卖菜的、卖玩具的,就是下面各个村子里的人采买生活物资的集中地。路旁边几乎都是低矮的民房,疫情时,人们戴着口罩在自家门口晃来晃去,隔着路和对面的邻居聊着天。


老公回忆起童年在镇上的生活是很快乐的,每天就是捣乱、挨打、吃饭、玩儿。他跟我说,小时候他在一家卖干货的铺子里耍泼——把尿撒进了人家的瓜子摊里,结果他爸晚上下班回来,还没走到家就听说了,回来对他就是一顿猛揍。那个走在路上,谁都恨不得认识你,做了坏事,立马传遍一整条街的小地方,在那样的地方长大时,孩子们的心里应该常常响起“长大了,我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的声音吧。如今当年的孩子们都不同程度的走到了“外面的世界”。


下班回去的路上,我有时会抬头看看科技园这片的写字楼,林林立立,从不同楼层亮起的灯光透过灰色玻璃反射出来,看起来也颇有一派繁华景象。和我走在一路的,是一群群背着包下班的年轻人,大家无不是拿着手机或带着耳机快步朝地铁站的方向走着,茫茫身影渐渐没入地铁口。


这种时候会有那么一点怀念小地方的生活。


——Zita




 边走边说,说着说着就到家了 



Hi,Zita,


晚上好。


这两天我睡得不太好,但因为要离职了,要短暂自由一下了,要开发新地图了,身体很疲倦的同时精神很活跃。


晚上和你见面一起吃饭聊天很开心,而且觉得自己话很多。和人的交往感到随和松弛,我就会很外向活泼。说到和人的交往,我有个很鲜明的反应,能判断和对方待在一起是否舒适,那就是一同吃饭香不香。


今晚已经聊了很多,现在就写到这里。Zita明天就回湖北啦,有点羡慕。等你回来,晚安。


—— Alice



Hi,Alice,


赶在回老家之前,约你见面了。文字的共写能让人进行亲密而深度的对话,但是面对面的交流又带来了文字所不能及的轻松和快乐。看着对方的脸和表情,听到对方的声音,在闲言碎语中聊到彼此当下正面对着的日常和那些过往中的故事,会让人更真切地感到和他人的连结。


我其实称不上是性格多外向开朗的人,但是一直喜欢和人面对面聊天。每当听到有人说自己“社恐”时,我心里总觉得有点可惜——和人见面聊天,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啊。我也相信,人本身是不社恐的,人本来就是社会动物啊。我们自远古开始,生活在丛林猛兽中的人类就要协作打猎,守护家园。


“社恐”和糖尿病一样,应该都是现代社会的文明病吧。当我们面对屏幕,只需要用指尖的点击和触摸就能完成与外界的联系时,我们便慢慢失去了对他人的兴致——毕竟我们常说生活本身就挺累了。


我总是觉得没有人的感受和经历是不值得倾听的。一旦开始倾听,就会发现,每一个人,即便是最普通的人所过着的最普通的生活,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奋力征战着。


还记得前天餐桌上,我们聊到了彼此的工作,聊到了最初来每日书的契机,也谈到了成长经历中与人的冲突,还有亲密关系中令人生气的对话……我为相通之处共鸣,也为不同之处感到有趣。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多小时。那天,我们从餐厅出来,又一路向着我们俩住着的小区走回去。走上天桥,穿过马路,经过了阿姨们跳着舞的广场……


和你挥手再见的那一刻让我想起小学放学时和朋友回家的感觉,边走边说,然后说着说着就到家了。


——Zita




 写在后面:


经过Alice的提醒我才意识到今天已经是这个月的28号了,还有两天,我们在4月的共写就要结束了。令我猝不及防,也再一次感谢这次共写让我们这两位邻居相遇。


我想,在一个远方离我们更加遥远的特殊时刻下,今天的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附近。


在上海的朋友告诉我封控在家一个月多月里,独居的她几乎是靠视频聊天来和家人、朋友保持交流的。但这一场漫长的封控也意外拉近了她和邻居们的距离,她认识了住在同一栋楼的另外三位独居女生,这些日子里,她们常常会彼此分享食物,烤好的蛋糕、甜点,都会拿去给对方一些。也因为在小区群里互换零食,她认识了另一位来自台湾的年轻人,俩人在可以下楼活动的时间相约一起散步,她告诉我,虽然几乎每天都可以和家人朋友视频,但是那久违的面对面的和人的交流让她无比愉悦和幸福。说这话时,我从视频里那张洋溢的笑脸上感受到了同一份快乐。


幸好我们还有“附近”,还有这些真切可触的人,让我们在逼仄的空间里仍能够伸出手捧住一些像大米和面粉一样基础、本质而又不可或缺的东西。


四月即将结束了,但是邻居是可以随时再相见的呀。







*以上内容节选自作者的每日书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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