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克尔“组阁危机”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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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国传统社会政治风向出现蜕变的可能，德国政坛或迎来重新洗牌时刻，欧洲一体化进程面临群龙无首窘境
◆ 《明镜》周刊将德国组阁谈判遇挫与英国脱欧、特朗普当选相提并论，显露了德国主流社会对自身及欧洲前景的担心和焦虑
◆ 最新消息是：原本执意选择在野的社民党24日立场有所松动，默克尔的艰难组阁有所转圜
文丨陈旸
作者单位：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所
德国政坛发生巨变。默克尔所在的联盟党在今年9月的选举中获胜成为议会第一大党后，其联合组阁之路便颇为不顺：一方面曾两度“搭班”的社会民主党坚持要当反对党；另一方面与自民党和绿党的组阁谈判，在历经近一个月锱铢必较的艰难后，11月19日以自民党宣布退出而告破裂。
这是自1949年联邦德国成立以来首次出现胜选政党组阁谈判失败，不仅是德国新一届政府如何组成、默克尔是否能继续执政的问题，而且预示德国传统社会政治风向出现蜕变的可能，德国政坛或迎来重新洗牌时刻。
24日，社民党方面立场有所松动，称准备好与其他党派对话，旨在打破当前政治僵局，让默克尔看到了“大联盟”重现的可能性。默克尔25日在一场党内谈话中细数昔日“大联盟”时期取得的种种政绩，还规划了未来执政纲领。
社民党方面则对“大联盟”再续持谨慎态度。社民党主席马丁·舒尔茨24日强调，任何与联盟党的合作方案都要先交由党内投票批准。
德国动荡，欧盟亦将余震连连，一体化进程前路茫然。
面临三种选择？深层问题难解
今年的德国联邦议会选举异象频出。
极右翼政党“选择党”首次突破联邦议会5%门槛，迈入国家立法机构，且一跃成为议会第三大党。国会首次出现六大政党入席、超700人大议会的情形，以致议会大厅不得不赶工增加坐席。
24日前，第二大党社民党旗帜鲜明选择在野，欲当反对派领袖。
已融为一体、通称“联盟党”的姊妹党基民盟和基社盟裂痕明显，以致两党在组阁谈判前的先期联席协商步履蹒跚，一改以往默默无闻的姿态，屡上新闻“头条”。
最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坐在谈判桌前商谈组阁协议的居然是执政主张大相径庭的自民党和绿党。
事实上，这一系列异象中暗含着不满，积聚着怨气，孕育着变乱。可以预见，若组成联盟，政府的不稳定性将成为常态，试探性组阁谈判破裂只是提前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德国政坛步入调整震荡期，新政府的组成将面临三种选择。
一是联盟党与社民党再度联手，组成大联合政府。尽管社民党主席舒尔茨第一时间拒绝该提议，但党内“大佬”却跃跃欲试，甚至提出由联盟党、社民党和绿党共同组阁。因此，不能排除社民党回心转意，与联盟党再续前缘的可能。
二是组成少数派政府，由联盟党与绿党或自民党联手，不寻求议会固定多数，组建悬浮内阁，按照各项议题争取议会多数支持。但若如此，议会第三党“选择党”将获得更多发言权，恐在议会兴风作浪，目前默克尔已明确排除了该选项。
三是所谓的重新举行大选，即由总统施泰因迈尔提名新总理，经议会投票组成新内阁，再解散议会提前大选。目前组阁僵局下，该选项可能性陡增，各政党对此已有心理准备。然而，
一方面民调显示，倘若此时重新大选，选举结果将是大同小异，仍将陷入各党得票分散，难以组阁的死循环。
另一方面，联盟党、社民党等传统政党将坐实“缺乏担当”、“对国家社会不负责任”的形象，在选举中势必更加灰头土脸，“选择党”等极端党派还将成为新选举的大赢家，甚至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真正成为未来政策的绊脚石。
不过，无论何种算计、作何选择，德国新政府解决的都将只是技术层面的问题，导致出现这一系列难题的德国社会深层结构性问题将依然存在。社会精英与普通民众的思想脱节，文化认同破碎形态下身份认知的重新划分，德式民主代议制如何有效地梳理反映民意等一系列矛盾亟需解决。
当前尤其是要改革德国传统大党的惯性思维和政策惰性。谈判启动之际，联盟党盲目认定其他党不敢承担谈不拢的历史责任，谈判破裂后一些游离于权力圈外的社民党人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这种沉迷权力、耽于现状、不思进取的面貌亟需改变。德国需要扬弃固有的执政方式，调整政治格局，短期内的震荡将不可避免。
欧洲一体化再受冲击
自欧债危机以后，以默克尔为首的德国政府逐渐成为欧洲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成为欧盟改革的实际掌舵人，但德国组阁风波愈演愈烈，新政府难产，一体化进程将备受冲击。
首先，一体化权力中枢将陷入“真空期”。缺乏引路人的直接结果是一体化方向不明，是强化欧盟权力，抑或退回到再国家化的道路，是各成员国齐头并进，还是发展“多速欧洲”，提高决策效率，这些都将等待德国新政府的组成、政策方向的明朗才能有目标，至少今年年底的欧盟峰会上难有任何路标性的政策宣示。
其次，“德法发动机”动力输出会有所减弱，法国总统马克龙提出一系列改革方案，涉及财政联盟等深水区，这些方案都需要德国出钱出力，在德国内已引发不少争议，默克尔从一体化全局考虑，并没有直接反对。但经历组阁风波后，默克尔权势受损，“后默克尔时代”或加速来临，德国新政府在支持法国改革方案上可能趋于保守。
再次，欧盟面临的社会压力将与日俱增。德国选举及组阁结果，与日前奥地利和捷克大选一起，再度展现了不容忽视的民粹力量，为一度呈现颓势的民粹运动再添薪火，一体化支持者与民粹力量的博弈再生变数。德国《明镜》周刊将德国组阁谈判遇挫与英国脱欧、特朗普当选相提并论，显露了德国主流社会对自身及欧洲前景的担心和焦虑。LW
刊于《瞭望》2017年第48期，原题《德国组阁僵局走向与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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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 辑 | 唐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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