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圆桌丨改革向着复兴伟业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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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围绕着改革开放40年来的伟大成就和成功经验，如何把握新一轮全面深化改革的关键要点和改革着力点，本刊约请改革权威研究人士进行了解读

◆ “改革与时俱进，要清除双轨制遗留下来的各种对市场的干预扭曲”

◆ “尤其要以打造全球最佳营商环境统领各方面工作”

◆ “更加注重分配中效率和公平的关系，补齐民生短板”

改革向着复兴伟业再出发

文/《瞭望》新闻周刊记者王仁贵

受访专家（排名不分先后，以姓氏笔画为序）

• 尹中卿：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全国人大财政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委员

• 张占斌：全国政协委员、国家行政学院经济学部主任

• 林毅夫：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

• 季正聚：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院务委员

• 魏建国：商务部原副部长、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

【“四十年怎么评价都不为过”】

　　《瞭望》：40年的改革开放，我国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在方方面面的成就中，最具代表性的有哪些？

　　季正聚：中国实行改革开放40年，经历了很不平凡的历程，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党和国家事业发生了历史性变革。

• 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国防和外交等各个领域取得了丰硕成果；

•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断开辟新境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日益丰富；

• 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不断向纵深推进，党的凝聚力战斗力不断提高；

• 经济发展创造了世界经济发展史上的奇迹，中国已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实体，全球第一外汇储备和货物贸易大国；

• 人民生活得到极大提高，逐步实现了从摆脱饥饿到温饱到小康再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历史性跨越；

• 国际话语权、规制权、影响力以及国际地位不断增强，在国际社会和全球治理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和平发展成果的良性外溢效应凸显。

　　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取得的成就是全方位的、开创性的，变革是深层次的、根本性的。这些历史性的变革，对党和国家事业发展具有重大而深远的影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开启了全面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新征程。

　　尹中卿：从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发展进步就可以看到我国改革开放巨大成就。

　　一是建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开放40年来，对整个国家发展发挥最重大作用的，就是确立了以市场经济为导向的经济体制改革方向，打破了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等各种要素的所有制界限、地域界限和国内国外界限。这是中国经济实现发展飞跃的决定性因素之一。

　　二是民主政治不断发展。十一届三中全会系统总结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经验教训，提出要发展社会主义民主。40年来，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以及基层群众自治制度等不断发展和完善。如果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使中国老百姓的财产和谋生手段实现自由，那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发展让中国人民“当家作主”的主人翁意识日益增强。

　　三是社会法治的不断进步。市场经济和民主政治发展的同时，必须要求法治建设要跟上。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就提出，要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40年后的今天，我国已形成以宪法为核心，以宪法相关法、民法商法、行政法、经济法、社会法、刑法、诉讼与非诉讼程序法等多个法律部门的法律为主干，由法律、行政法规、地方性法规等多个层次的法律规范构成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体系。在法治建设取得重要成就的基础上，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提出了全面依法治国。

　　从以上三个维度来看，实行改革开放，是中国实现社会转型，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迈进现代化强国的“关键一招”。从这个意义上说，40年的改革开放怎么评价都不为过。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越来越发展、民主政治不断完善，社会主义法治越来越健全，中国必将向着现代化方向不断迈进，进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

【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瞭望》：改革开放40年带给我们最大的成功经验是什么？

　　林毅夫：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开始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时，其他发展中国家也都在向市场经济转型。但它们的转型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当时盛行的新自由主义的影响。那时国际主流观点认为，发展中国家经济表现差的原因是政府过度干预经济、没有完善的市场经济体制和受保护的产权，为此开出了激进的“休克疗法”药方，在发展中国家推行私有化、自由化、市场化。很多发展中国家甚至发展条件很好的发展中国家遵循这种转型策略，结果却是经济崩溃、停滞，和频繁的社会与经济危机。

　　中国采用了不同的转型策略：双轨渐进转型。中国采取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给传统的资本密集型重点工业中缺乏自生能力的企业提供转型期保护，并放开符合比较优势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准入。在这种渐进的双轨制下，中国维持了稳定，并有效利用了后来者优势，取得了强劲的经济发展。这就是不同的转型战略带来的不同的转型表现。事后看来，原来被称为的“最好的方式”成为最差的方式，我们的转型方式是最佳的方式。

　　魏建国：始于1978年的改革开放，使全体中国人民摆脱了物质极大短缺的状况，进入到了特质大丰富时代，真正实现了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取得了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历史性成就，推动党和国家事业发生了历史性变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断取得的重大成就，意味着近代以来久经磨难的中华民族，实现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历史性飞跃。所有这一切的根本，就在于坚持党的领导、坚持改革开放。

　　同时还要看到，改革开放倒逼了国内的经济体制转变，改变了过去计划经济体制下生产决定市场、国内决定国外的状态，建立并完善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国外的技术、标准和产品的引入，促进了国内市场规则、标准体系、管理手段的提升和完善。现在，在新的历史起点上推进更高水平改革开放，也将进一步倒逼中国的高质量发展。

　　季正聚：在改革开放的进程中，中国共产党牢记新中国成立后的经验教训，扎实立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避免急躁冒进和超越历史阶段的错误，牢牢坚持改革开放这项基本国策，并一路排除了各式各样的干扰，坚持不动摇、不懈怠、不折腾，坚定不移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强调把发展作为硬道理。

　　我们党坚持咬定青山不放松、一张蓝图绘到底的精神，把改革作为一场深刻的革命，把改革开放作为强大动力，由农村到城市，由经济到社会、政治、文化等各个方面，不断深化体制改革，解放和发展了生产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开辟了人类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新境界。

【民族复兴的改革关口】

　　《瞭望》：党的十八大以来的全面深化改革推进到了什么方位？目前进入到了什么关键阶段？继续深化改革需要把住哪些关键环节？

　　张占斌：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坚决破除各方面体制机制弊端，改革全面发力、多点突破、纵深推进，着力增强改革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改革取得突破性进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更加完善，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明显提高，全社会发展活力和创新活力明显增强。

　　同时也要看到，改革真正进入到了深水区和攻坚期，到了靠改革来进一步释放红利和实现动力转换的新阶段。这就要求把握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五大发展理念，以新发展理念引领改革。

比如：

• 建立有利于创新的体制机制，建立和完善创新的人才机制、激励机制、敢干事的容错机制。

• 协调则要求建立经济和社会协调、城乡融合、军民融合的体制机制。

• 绿色也要靠体制机制实现天更蓝、水更清，让美丽中国的建设落地落实。

• 开放则要求通过“一带一路”建设，积极参与全球治理，实现更高水平的开放，拓展发展的空间。

• 共享则要“以人民为中心”，建立相关体制机制，让人民有更多获得感。

　　林毅夫：改革与时俱进，要清除双轨制遗留下来的各种对市场的干预扭曲。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提出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这也意味着中国到了清除所有市场扭曲的时候。只要中国能做到这点，就能以釜底抽薪的方式铲除贪污腐败和收入不平等的根源，并最终建立起运作良好的市场经济体制。

　　魏建国：改革正处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关口。这个阶段，我们要加强核心技术研发，实现创新驱动，切实推进更多领域从跟跑到并跑、进而实现领跑。要积极参与全球治理，在国际规则和国际标准的制定中掌握更大的话语权，遵循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则，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

　　比如今年我国将举办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已有一百多个国家预订展馆。这说明许多国家都希望把自己的发展与中国市场紧密结合起来。中国的改革开放不仅有益于自身发展，也将给其他国家的发展带来更大的市场机遇和历史机遇。

　　当前，尤其要以打造全球最佳营商环境统领各方面工作。

　　首先，无论外企、民企还是国企一律平等。只要是在中国土地上建立或成长起来的企业，都要一视同仁，真正实现权利平等、规则平等、机会平等。

　　其次，加大知识产权保护。近年来我国加大了对违法侵权的打击力度。推进这一工作不是外国企业需要我们这么干，而是我们推进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实现创新驱动的现实需要。

　　再者，营造公开、透明、法治、可预期的市场环境。现在提出“只进一扇门”、“只跑一次路”等举措，都是非常重要的改革行动。要对标全球最高标准建设自由贸易港，把技术、人才、资金、管理等吸引过来，打造中国的市场。

　　尹中卿：未来需要着力抓好五大改革：

　　一是国家行政体制改革。十九届三中全会对党和国家机构改革作出部署，正是着眼于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二是财政体制改革。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了三大财政改革任务，目前看还未完成，其中事权与支出责任划分较为滞后。分税制改革解决了中央和省一级税收划分的问题，但事权和支出责任并没有分。省以下更是连收入都没有划分。税收制度方面，税收法定很重要，但并不是把现行税种简单从条例改为法律就完成。税制改革要根据现在的发展情况，按照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以实现高质量发展为要求进行重构。预算管理制度方面，尽管新修改了预算法，但法律还没有完全落实。法律中的中期财政规划、预算绩效评价、政府债务综合报告制度等，还在等待进一步完善。

　　三是金融体制改革。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的金融体制自建立以来实行分业经营，适应当时发展需要。但经过20多年的发展后，金融市场发展日趋呈现为混业经营。促进金融市场的健康发展，要求深化金融体制改革。其他如人民币国际化、互联网金融的发展、科技金融的发展等，都需要加大改革，建设与之相适应的金融体制和监管体制。

　　四是国有企业改革。国有企业是党执政的重要基础。如何构建符合中国国情、具有中国特色、既能保证国家安全、又能廉洁高效的国资国企监管体制，管理好规模庞大的国有资产，需要通过全面深化改革加快解决。

　　五是社会保障体制改革。社会保障体制包括社会保险、社会救助、社会福利等。当前，我国收入分配体制还不够完善，收入差距较大，需要防治“未富先老”现象，都对社会保障体制改革提出了迫切要求。

【为大国到强国提供改革保障】

　　《瞭望》：现在进入到了新的改革征程中，如何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指引下，通过改革开放完成复兴伟业？

　　魏建国：只有确保有充足的改革动力，才能将改革不断推向前进。现在的改革开放进入攻坚克难阶段，还需要地方和企业加大力度。

　　目前，广东、深圳等一些地方已经远远走在了其他省份的前面。甚至是东部一些比较发达的省份，也逐渐拉开了差距。比如，上世纪80年代我国进出口贸易曾形成了“广大上青天”的格局，即广州、大连、上海、青岛、天津。而2017年商务部进出口贸易数据显示，大连、天津已经落后，目前连上海也有危机感。背后的原因正是广东和深圳有更强大的改革开放动力。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广东、深圳的加工贸易一度跌到谷底，给广东上上下下敲响了警钟。这种背景下广东提出了腾笼换鸟，发展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经过五六年的调整，广东、深圳迎来了更大的发展空间。下一步的发展，如果其他地区还不正视这种差距，不加大改革开放的力度，那么差距只会越拉越大。新时代实现高质量的发展，必须要靠更高水平的改革开放来倒逼体制机制改革，靠改革开放来促进供给质量的提升。

　　张占斌：要按照“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全面推进和落实五大发展理念，正确处理各种重大关系，解决各种突出问题，为加快从经济大国走向经济强国提供坚强保障。

　　一是更加注重从严治党，提高党领导经济工作的能力和水平。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要加强党对经济社会发展的领导，坚持党总揽全局，协调各方；

二是更加注重依法治国，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更加成熟、定型，为党和国家事业发展提供一套更完备、更稳定、更管用的制度体系；

三是更加注重加强统筹协调，把全面深化改革推向前进；

四是更加注重分配中效率和公平的关系，补齐民生短板，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从经济大国走向经济强国打下坚实基础。LW

刊于《瞭望》2018年第1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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