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变成塑料人？被你扔掉的垃圾，正在悄悄进入你的身体……
这是
1967年美国电影《毕业生》里的台词
20世纪中期，人们发现——塑料，这种极其高产的神奇材料几乎拥有着无限的商业应用前景，整个世界为此欣喜若狂。上图中60年代电影《毕业生》里的一段台词就展现了当时人们这种欣喜的心情。
70年后的今天，人类才终于回过神来，原来塑料这颗“糖衣炮弹”是需要我们付出巨大代价的……
纪录片《蓝色星球》的播出，让我们真正体会到，不仅仅在陆地上，人类正在遭受着塑料垃圾围城的困境，大洋深处无辜的海洋动物们也饱受塑料垃圾的折磨。图为动物保护人员正在从一只海龟鼻腔中取出塑料吸管
塑料污染给我们带来的冲击是双重的。
难以降解的塑料在自然循环中破碎成小颗粒，普遍出现在水体中，积聚在动植物体内，最终积聚在人体内。
根据《纽约时报》2018年的报道，目前全世界83%的水龙头样本中被检测出微塑料，食物包装、塑料瓶以及瓶盖中的微塑料也很可能随着食物进入体内。被人类遗弃的塑料垃圾，正在通过我们日常的饮食回流到我们的身体当中。
科研人员表示，它们可能会影响消化系统的免疫反应，也可能会帮助有毒化学物和病原体在身体中扩散。
另一方面，大量的塑料垃圾也危害了承载着我们的生态环境。塑料垃圾在社会与生态的不同层面涌现，使得相应的对策也十分困难。
自1950年代塑料大规模应用至今，塑料污染与人口增长呈现高度的正相关关系。
今天的新常识，我们就从全球和个人两个视角来看看塑料废物对人类的冲击，以及人类的回应。
塑料的全球冲击
近年来，世界最大的日用消费品公司之一联合利华集团出于消费者的环境考量和公司内部风险评估，致力于在2025年之前将自己所有的产品改用可回收或可降解包装材料。
联合利华，也就是中华，力士，和路雪，夏士莲，多芬，奥妙等品牌的母公司。
由于联合利华的巨大规模和市场占有率，它的这一举动可能发挥风向标的作用。
在塑料污染物方面，像联合利华生产的这种单次使用的消费品包装正是其中最大的类别。联合利华作为一个跨国公司，站在了发现与应对塑料污染问题的至高点上。
因为，毫不夸张地说，塑料污染近一两年来已经上升成为最为严重的全球环境问题之一。
三位美国环境科学家Roland Geyer、 Jenna R. Jambeck、Kara Lavender Law经过数年对全球塑料污染的调查，于2017年发表了一篇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报告，题为《有史以来所有塑料的生产、使用和处理》（Production, use, and fate of all plastics ever made）。
报告指出，从塑料开始普及的上世纪50年代至2015年，全世界共制造了83亿吨塑料（分到世界上每个活人头上，就是1.2吨/人）。
截至2015年，其中的63亿吨塑料已经成为垃圾，而在这些垃圾之中只有9%被重新利用，12%被焚烧，79%被填埋。
此外，三位科学家指出，人类在2000—2015年生产出来的塑料，比整个20世纪的产量还多。
其中一次性塑料包装在塑料产量中占比越来越大，2015年生产的塑料中有43%是一次性包装塑料。
1950s以来的塑料生产与处理，单位：百万吨。
一次性塑料包装的泛滥，背后是消费文化的崛起。这一趋势1960年代从美国兴起，逐渐席卷全球。
有研究显示，近半个世纪来，美国的垃圾车的尺寸增大了3倍。而上世纪末上海修建的计划使用50年的垃圾填埋场，如今已经接近填满。
不论对于生态环境，还是城市的发展空间，塑料垃圾都已经成为巨大摆在人类面前的巨大难题。
回收之困
回收是一种解决办法。不过塑料回收在技术和管理上还远不完善，距离可持续还有相当的距离。
在回收率方面，全球最高的地区是欧洲（30%，其中德国达到了50%）、中国（25%）和日本（23%），美国的回收率为9%。
废塑料的纯净程度是回收的一大障碍。待回收的塑料如果不经过妥善的清洗，就无法回收。因而塑料回收需要其最底层参与者——也就是消费者——的耐心。
作为应对，各国在教育、行政、经济、科技手段上各有侧重。
在垃圾分类做的最为细致的日本，普通家庭甚至学会了把塑料按不同种类分类。而在一些发达国家，塑料分类是由机器来完成的。
塑料材料本身的一些“原罪”也会带来回收的技术难题。
比如，雪碧瓶子和脉动瓶子理论上可以熔化成同样的塑料进行再利用。但是这两种瓶子塑料合起来的颜色，意味着回收塑料不能再用来做任何饮料瓶。
此外塑料上常常喷涂的油墨，会导致回收制成的新塑料变脆。
找到废塑料的接受者和市场，也是塑料回收的重要一环。这就把问题上升到国际层面。
2018年，本来是世界第一大垃圾进口国的中国，宣布停止进口废塑料。这一方面是出于国内环境保护的考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顺应国内的经济和社会改革。
黄线代表2016年中国塑料垃圾进口来源，不同灰度的国家代表1988~2016年塑料垃圾累计出口量。
中国的这一变化，对亚太的一些垃圾出口国有不小的冲击。美国的很多城市，为此投入了大量资金去改组本地的垃圾回收和焚烧机制。
塑料污染问题的全球呈不均衡分布。有研究指出，全世界90%的海洋塑料垃圾，来自10条河流：非洲的尼罗河和尼日尔河，亚洲的长江、黄河、澜沧江（湄公河）、印度河、恒河、黑龙江（阿穆尔河）、珠江、海河。
塑料污染尤其出现在贫困和基础设施不健全的地区，人们一方面无法摆脱对便宜的塑料制品的依赖，另一方面也缺乏基础设施去从回收塑料并从中实现经济利益。
在塑料回收站玩耍的儿童。图片来源：《塑料王国》视频截图。
“无塑料生活”是可能的
在近年来的各种反思中，不论是在学术思想层面，还是在普通人生活层面，人们已经达成了一种共识性的醒悟：塑料经济，与消费资本主义紧密相关。
把塑料从生活中除去，除了是环保上的事，也是生活态度上的事——无塑料生活，需要仔细想想这些花花绿绿的塑料包装里的东西，你是不是真的需要。
前面提到，东亚是世界上塑料回收率全球相对最高的地区。但是，东亚同时也是塑料产量最多，且最喜欢使用塑料包装的地区。
随着繁荣外卖和便利店产业的兴起，随处可见的自动售货机无时无刻不在鼓励着人们享用塑料包装的食品。
上海推广垃圾分类之后，很多人表示：不敢像之前那样放肆点外卖了。订外卖并不见得就比自己做饭更便宜，如今吃完外卖还得洗餐盒，既不省钱，又不像从前那样省时间。
“2017年中国人在餐饮外卖上花费2000亿元，各大网络订餐平台一天订餐量所需餐盒和塑料袋达4000万个，一年就是146亿个。”
——中国节能环保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刘大山
对此，其实很多有西方背景的快餐早有未雨绸缪，我们能接触到的肯德基、麦当劳，以及一些披萨外卖，都是用纸盒装的。
未来，整体的外卖产业会发生包装变革吗？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不过，问题并不是“从塑料改成纸”这么简单。有些我们认为的纸制品，比如纸杯和部分纸餐盒，为了使其防水，在加工时做了塑料镀膜。
此外，更大的问题在于，塑料之所以这么普遍，正是因为它在各方面的表现都优于其他的材料。
2005年苏格兰政府曾做了一项调查研究，比对塑料袋和纸袋对环境的影响。他们得出了下面这样一个表格：
环境影响指标 | 高密度聚乙烯塑料袋 | 纸袋 |
不可再生能源消耗 | 1 | 1.1 |
水消耗 | 1 | 4.0 |
温室气体排放 | 1 | 3.3 |
大气酸化 | 1 | 1.9 |
臭氧排放 | 1 | 1.3 |
水体富营养化 | 1 | 14.0 |
废弃物体积 | 1 | 2.7 |
所以，单纯的“把塑料换成纸”并不是解决办法。
在我们个人生活层面上，最简单的办法还是用可重复使用的物品。购物带上自己的帆布袋，去星巴克时拿上自己的马克杯，去住店拿上自己的牙刷。不过这些，其实都还没有触及生活的层面。
“无塑料”的生活方式，意味着我们需要在生活上勤奋，在消费上保持节制。
如今在全球范围内，“无塑料生活”早已不是少数环保先锋人士或行为艺术家的小众实验。豆瓣上有一个话题，叫作“菜场无塑料计划”，上面大约有500人贴出了自己不碰任何塑料的买菜之行，有500多万浏览量。
举例来说，“菜场无塑料计划”需要你稍微勤奋一点，不拿超市店员帮你称好、包装好的食物，还要那乐扣盒子去装肉。
你也需要更加精致地生活，自己学着做柠檬红茶、冬瓜茶、曲奇饼、甜酒酿，而不是去从货架上拿层层包装过的这些食物。
所以说，用不用塑料包装，垃圾分不分类，表面上可能是省下200元罚款的事，而更深远的影响，或许是让我们不那么沉溺于用塑料包装好的生活。
“用完就扔”的消费文化，造成了我们这一代人某种特别的人格。
如今，消费文化在环境外部性方面引发了全球问题，我们也不妨从自己出发，拒绝被消费文化所定义，找回被“消费”几近取代的生活。
参考资料：
[1].Plastic Waste(part 1),Stephen P. Weldon, inhabitingtheanthropocene.com,2019
[2].Plastic Waste(part 2),Stephen P. Weldon, inhabitingtheanthropocene.com,2019
[3].Plastics Recycling: A Global Overview.Brian Grady,inhabitingtheanthropocene.com,2019
[4].Plastics – the Facts 2018.Plastics Europe,plasticseurope.org
[5].Production, use, and fate of all plastics ever made.R. Geyer,J.R.Jambeck,K.L.Law.Science Advances 19 Jul 2017
新常识·往期回顾
End-
编辑：楚旂
2019.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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