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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五公寓236寝室 | 《与腹中诗书为伴》

2017-05-10 辽师自律 辽师自律

与腹中诗书为伴

  那日天气晴好,我听见祖奶奶在高声说些什么,便去看她,竟是在背诗。她侧躺在床上,一个人,在高声背诗。满是沧桑的嗓音,用与年龄不衬的中气,高声吟哦着。已越鲐背之年的祖奶奶,眼睛早已花了,耳朵几乎聋了,行动不便。天气不好,她就沉沉地睡一天,迷迷糊糊,神志不清;天气晴好,她便清醒了,居然,在背诗。她听起来心情大好,甚至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我便驻足门边,静静地听着。

  带不走的玉石金银,带不走的尘世喧嚣。白首之际,听不见,看不清,唯有腹中诗书,撑起你的世界,伴你老去,不理朝夕。

  恍惚间,我又想起了孩提时代。那是我与书结缘之初。

  我幼时寄居在祖父家中,那是个严肃清峻的老人,家中陈设亦如主人,无趣的紧。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却总能发现点乐趣。一排排已经发黄的线装书,成了我眼中最神秘的存在,汉字里那墨香温存的一笔一划,像是藏着一个个小世界,而我,仿佛误入仙境的爱丽丝。犹记得我的启蒙,不是传统的开蒙读物《三字经》、《千字文》,也不是充满童趣的《格林童话》、《一千零一夜》之类,而是我从书架上翻出来的一部《射雕英雄传》。对于那时候的我啊,这样的书啃起来也是很吃力的,却每每不舍释卷。书中文释道宗、文史哲禅不甚明了,却也常为书中的细节动容:郝大通出场的时候,道袍总是半袖,书中暗表,当年郝大通为山东一富,精通周易。先师王重阳度化他的时候,在修行的山洞见到他,撕掉自己道袍的两支袖子,将道袍解下披给郝大通,并说:“勿患无授(袖),汝当自成。”郝大通感念师恩,终生都是这样打扮。一部《射雕英雄传》共七本,我七零八落地看了四五本,说是看,其实总是缠着祖父问东问西。如今,斯人已逝,那部《射雕》,再无人陪我那般翻看,只是心里这爱书的种子,许是那时就种下了。

  年龄渐长,还是半大的时候。那时的我像个饿久的小老鼠,不拘什么书,看得极杂。而引着我读这些书的人,是一家书店的店主。店里生意并不太好,他却不以为意,叫我有空常来看书。拜伦、顾城、汪曾祺、沈从文、川端康成……他带着我,结识他们和那些清新隽永的文字。他和我讲:“王小波在书里曾说,有一次我的数学教授在课堂上讲到:'我现在所教的数学,你们也许一生都用不到,但我还要教,因为这些知识是好的,应该被你们知道。'这位老师的胸襟之高远,使我终生佩服。”“我这些书啊,也许很久之后你已经记不起来,但终究,他们中的一部分会成为你的血肉,和你终生相伴。好书,总要有人去读才好。”“哦,知道啦!”我似懂非懂地点头,也并非真的知道什么,只觉得,他说这番话时,眼里似乎有片星光。那是个真正爱书的人,努力经营一家惨淡的小书店,像是想给书留个家。

  “长大以后,我也要开个书店,爱这些书,还有更多的书。”那个夏天,我每每这样执拗的想着。

  现在嘛,阅读于我而言,更多时候是一个人的事,一个人买书,按照自己的习惯摆放到书架、茶几或床头,闲了便和它们聊聊,却也并不孤独。这些书,像是老朋友,我读它们,他们便絮絮说个不停。有时找出许久不看的书,翻开来,它便说:“嘿,好久不见哇!这次给你看点新东西。”果然,一样的文字,再读起来却又别有一番感受。当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儿》的后记中写:“以史为鉴,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发现,其实历史没有变化…所有发生的,是因为它有发生的理由,能超越历史的人,才叫以史为鉴,然而因为我们自己的欲望和弱点,我们终究不能超越。所有的错误,我们都知道,然而终究改不掉。能改的,叫做缺点,不能改的,叫做弱点。”初读有些怅然,仿佛面前就是历史的转轮,兜兜转转,总是挣脱不去,于是郁郁合上书。再次翻开来读时,却松了一口气,似是读出几分旷达的意味,历史嘛,总是波浪式地前进,这回旋迂缓间,于个人而言,却并非很短暂,事实上,有时候,它很漫长,特别是对苦难中的人,漫长得想死。明了后,就更要心存希望,开阔而坦荡。“喏,受教了”合上书时,心中已然一片清明。

  思绪回转,只希望当我老时,能如祖奶奶一般,与腹中诗书为伴,无憾矣!

实习编辑 | 陶钰

编辑 | 张舒

责任编辑 | 王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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