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丨科沃斯的焦虑！
近期，有多位消费者反映，科沃斯扫地机器人的质量问题层出不穷。作为行业龙头，科沃斯究竟怎么了？
钱东奇已经有近10个月没有更新微博了。
这位拥有一万多微博粉丝的科沃斯集团创始人，最近一条更新还是去年10月。时间再往前推一个月，2022年9月，作为集团董事长，他连续发了5条微博，其中4条内容是为添可秋季发布会造势，他写道，“无论经济再冷，左右不了我们创新的热情。无论环境再差，改变不了我们发展的初心。”
添可是科沃斯集团于2018年推出的高端智能家电品牌，在多个公共场合下，钱东奇表态称添可是其第二次创业。现年65岁的钱东奇，是最早做“扫地机器人”生意人，过往他更多以科沃斯创始人的身份为外界所熟知。
提及科沃斯，人们的第一反应是扫地机器人。事实也正如此，在这一产品领域，科沃斯持续多年保持行业第一的位置。2018年5月，头顶“扫地机器人第一股”光环，科沃斯于上交所挂牌上市，并创造了千亿“扫地茅”的传奇。
然而，今非昔比，这一家用清洁赛道龙头如今的发展形势似乎不复往年荣光。过去两年，科沃斯的股价已经大幅回落，当前科沃斯市值不足500亿元，较此前的“千亿市值”已经“腰斩”过半。
糟心的事并没有就此打住。除了在资本市场上经历着过山车般的跌宕。业绩方面，科沃斯最近一期财报显示，科沃斯正陷入增长瓶颈，不仅营收增长放缓，净利润更是同比持续大幅下滑。而近期，更是有多位消费者向《国际金融报》记者反映，科沃斯扫地机器人的质量问题层出不穷，“使用14次，漏扫7次”“只用了一半的电，就自动关机了”.....
科沃斯线下销售点 （黄琬婷/摄）
口碑频“翻车”
今年“618”大促刚开始，王秋就提前在科沃斯的淘宝官方旗舰店预定了一台型号为“DEEBOT T20 PRO”（地宝T20 PRO）的扫地机器人。
从科沃斯的官方介绍来看，T20 PRO是一款家用扫拖吸洗上下水一体机，其中的一大卖点是“9mm拖布抬升”，即遇到地毯拖布自动抬升，来源于科沃斯内部实验室测试的数据显示，抬升模组最高可自动抬升9mm。
这也是王秋看中这一款扫地机器人的主要理由——“因为家里有地毯，所以买扫地机器人的时候就考虑买一个能识别地毯的。买科沃斯T20 PRO，看中的就是识别地毯自动抬升功能。”
科沃斯官方宣传的“9mm抬升”
然而，在收到货后使用了仅仅不到20天，王秋发现这款产品的智能避障程度有待提高，官方所宣传的“边边角角也干净”也没有实现，至于她最关注的自动抬升功能，王秋称：“开启抬升功能并没什么用，被卡住了好多次，有一次甚至拖布脱落了。”
6月底，王秋向科沃斯旗舰店客服反馈上述问题，依照客服指导寄送机器进行维修。7月上旬，收到维修完的机器后，王秋本以为问题已经得到解决，却在使用过程中发现“旧病复发”——遇到地毯时机器又被卡住。
带着疑问，王秋再次找到科沃斯客服，却收到了“建议在清扫地毯时取下拖布”的答复。对此，王秋认为，自己家中的短毛地毯很薄，购买这款产品正是“因为增加了地毯抬升功能”，若是清扫时还需要取下拖布，“那我买这款的意义是什么呢？”
王秋所购买的这款T20 PRO是科沃斯今年推出的新品，也是当下热推的明星产品，打开科沃斯官网，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款T20 PRO。另外，记者在淘宝搜索“科沃斯”，首页推荐的旗舰爆款正是T20 PRO，目前券后价3999元起，是科沃斯旗舰店目前销量最高的产品，显示“月销数据4000+”“5000+人付款”。
据报道，今年“618”大促期间，在扫地机器人领域中，科沃斯再一次拿下了第一的好成绩，科沃斯品牌的整体销售额达到了15亿元，同比增长了25%，在单品销量方面，T20 PRO拿下了本年度“618”单品销冠。另外，科沃斯官方宣传内容显示，地宝T20系列上市热卖已超20万台，可见其受欢迎程度。
然而，也正是这款热门产品引发了不少消费者的吐槽。记者梳理发现，在采访的案例中，反映出现问题最多的型号便是T20 PRO。
和王秋的情况类似，顾玫在线下商城购买了科沃斯T20 PRO扫地机器人后，也发现这款机器在“智能避障”和“自动抬升”方面频频出错。在社交平台上，顾玫发布了她的“踩雷”视频，并重点表示：“官方宣传的9mm抬升拖地毯，事实是家里3mm的地毯都抬不上去，拖布更是弱不经风的直接脱离，客厅的地毯因为多次卡，实在是懒得每次帮他摆好，最后把地毯给撤了。”
在黑猫投诉平台上，关于T20 PRO的投诉不仅限于“自动抬升”功能出错，还包括拖布支架频繁掉落、无法返回基站等问题。事实上，记者在黑猫投诉官网发现，有超过2000条投诉中包含“科沃斯”，除了T20 PRO这一款型号产品，科沃斯N9、T10、X1系列产品都有被消费者所投诉。
一位科沃斯老用户莫寒向记者表示，自己在很早之前曾购买过一款科沃斯魔镜S扫地机器人，由于当初的体验感很好，再度购买扫地机器人时他依旧选择了科沃斯。去年，莫寒在电商渠道购买了一款T9扫地机器人，但使用没超过3个月，机器逐渐出现了APP连接不稳定、清扫“少扫一大块地方”“大半夜自己在叫”等问题。
对于上述消费者所反映的产品问题，7月20日下午，科沃斯方面在回应《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称，公司建立了完善的售后服务体系和质量保证体系，针对消费者在各平台上关于产品使用的反馈，公司会有专门团队进行调查核实，了解具体情况并制定解决方案，公司致力于满足消费者一切合理的售后服务诉求。
“扫地茅”光环不再
公开资料显示，科沃斯成立于1998年，前身系钱东奇创立的吸尘器贴牌公司泰怡凯电器，以传统吸尘器代工业务起家，2006年推出自有品牌“科沃斯”。当下，科沃斯旗下产品包括扫地机器人地宝、自动擦窗机器人窗宝、移动空气净化机器人沁宝、机器人管家亲宝，其中扫地机器人是其拳头产品。
2018年，科沃斯将公司原自有品牌“TEK泰怡凯”升级为“TINECO添可”，定位高端智能生活电器品牌，围绕吸尘器、洗地机等“智能化”多领域拓展。自此，科沃斯品牌+添可品牌构成科沃斯“双轮”驱动业务模式。
添可洗地机（蔡淑敏/摄）
对于公司的发展历程，科沃斯在官网上这样总结道，“公司历经三次转型：从传统吸尘器制造到扫地机器人；从扫地机器人到家用机器人完整产品线；从家用机器人到机器人化、互联网化、国际化的战略发展。”
2018年5月，科沃斯在成立20周年之际登陆上交所，成为A股“扫地机器人第一股”。此后，科沃斯迎来飞速发展期，2021年，其营收从2019年的53.12亿元飙升至130.83亿元，增幅达146.35%；净利润更是由2019年的1.21亿元上涨至20.1亿元，暴增15.6倍。也是这一年7月，其股价创出250.71元/股的历史高位，市值超过1400亿元，被誉为“扫地茅”。
但好景不长，科沃斯一路高歌的业绩在2022年出现反转。财报显示，2022年，科沃斯实现营收153.25亿元，同比增长17.11%，与2021年80.90%的增幅相比大幅放缓；净利润更是同比下滑15.51%至16.98亿元；扣非后净利润16.26亿元，同比下滑12.89%。
根据财报数据，2022年，科沃斯两大核心产品智能生活电器、自主生产的服务机器人产销量均出现明显下滑。具体来看，自主生产服务机器人生产量292.36万台，同比下滑23.97%；销量311.89万台，同比下滑12.50%；智能生活电器生产量531.45万台，同比下滑10.21%；销量446.54万台，同比下滑9.53%。
家电分析师刘步尘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作为行业龙头，科沃斯的品牌优势在，但目前无论是扫地机器人，还是洗地机渗透率较低，消费者尝鲜期之后，非刚需的属性，决定了其在短时间内实现大范围普及，这也造成了科沃斯销量的下滑。
今年一季度，科沃斯疲软的业绩态势未见好转。截至3月底，其营收微增1.09%至32.36亿元，净利润更是同比下滑23.01%至3.26亿元；扣非后净利润28.58亿元，同比下滑24.96%。
对此，6月初，科沃斯集团副董事长、钱东奇之子钱程在2022年度业绩说明会上解释称，2022年以来，全球经济受宏观因素影响出现增长放缓，造成消费增长动能的减弱，导致公司市场投入产出下降，利润端出现下滑。此外，公司持续加大多价格段和多渠道布局的投入，开辟新市场；同时积极加码新技术和新品类研发，导致研发资金投入不断增多，研发支出较上年增长了35.5%。
2022年，科沃斯研发费用支出为7.44亿元，研发费用率为4.85%。拉长时间维度，2019年至2021年，科沃斯的研发费用分别为2.77亿元、3.38亿元及5.49亿元。实际上，与研发费用相比，科沃斯的销售费用的增幅更甚。
财报显示，2019年至2021年，科沃斯的销售费用分别为12.32亿元、15.61亿元、32.37亿元，2022年科沃斯的销售费用高达46.23亿元，同比猛增42.81%，其中市场营销推广及广告费用为36.06亿元，占销售费用的比重为78.01%，是同期研发费用的6倍左右。
（制图：黄琬婷）
不过，销售费用的猛增，科沃斯依旧面临着去库存压力。2022年，科沃斯存货由2021年的24.17亿元增长20.23%达29.06亿元，存货周转天数亦由2021年的104.79天上升至129.23天；至今年一季度，该公司的存货增长至29.8亿元，存货周转天数更是上升至165.93天。
行业蓝海不再
不可否认的是，作为国内最早进入清洁机器人赛道的公司，科沃斯一直占据该领域的头部地位。而作为市场的风向标，科沃斯的业绩变化在一定程度上亦是整个行业的缩影。
在科沃斯上市之前，包括扫地机器人在内的服务机器人整体渗透率很低，仍处于需要持续投入市场教育的阶段，另外，清洁小家电在国内也还没有到爆火的阶段。正如科沃斯在上市后的首份年报（2018年年报）中所写道的：近年来，清洁类小家电市场需求总体保持稳定，主要来自北美、欧洲和日本等经济发达地区。在国内市场，清洁类小家电产品进入大众消费市场时间较短，普及率尚低。
彼时，全球扫地机器人市场中，大部分市场由美国iRobot公司所占据。早在2005年，iRobot就凭借扫地机器人的大卖在纳斯达克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商业机构Euromonitor的数据显示，2012年iRobot在全球市场的占有率超过80%以上。2015年-2017年，iRobot在全球扫地机器人（售价高于200美元部分）市场份额维持在60%以上，优势地位明显。
随后，懒人经济兴起、消费升级趋势、以及智能家居站上风口中心，扫地机器人在整体利好的市场大环境下迎来快速发展的窗口期，在这一阶段，国内厂商借助成熟的供应链，打造出使用体验更高、性价比更高的扫地机器人产品，科沃斯、石头、小米等中国品牌的全球市占率快速提升。2020年，疫情刺激全球宅经济快速增长，全球扫地机器人市场大规模增长，事实上，不仅仅是清洁家电，与宅家经济相关的产品在这一阶段均迎来火爆销售。
不过，随着疫情放开后，居家清洁的需求减弱，叠加宏观经济影响下的消费需求放缓，扫地机器人行业也难以避免地开始走入瓶颈期。据奥维云网数据，2018年至2020年是扫地机器人高速发展阶段，年度销量均超过600万台；2021年扫地机器人销量开始下滑，降至578万台，2022年销量进一步降至441.4万台。
科沃斯方面在回复记者采访时也表示，目前扫地机器人行业整体市场渗透率仍处在相对较低的水平，随着人口老龄化加剧、消费升级步伐加快，以及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技术的不断突破，扫地机器人市场渗透率有望进一步提升。
不过，从目前行业以及主流企业产品销量均出现下滑的现状来看，扫地机器人行业进入发展的停滞期是不争的事实。
资深产业经济观察家梁振鹏表示，2022年中国扫地机器人市场基本增速已经停滞，预计2023年市场相比去年还会有明显的下滑。在他看来，扫地机器人这种技术不成熟、智能化水平至今表现仍较低的产品，市场疲软的状态在未来恐将难以逆转和反弹。
在这一态势下，扫地机器人行业的头部几家企业都不约而同地进行了调整，试图讲述新故事，例如石头科技下场造车，追觅大力投入研发机器人技术、科沃斯亦在加码商用清洁机器人的研发和商业布局。
公开资料显示，2021年，添可品牌发布新品“智能料理机食万”；2022年，科沃斯推出“食万3.0”和“食万3.0 pro”；2022年，在秋季新品发布会上，科沃斯发布智能割草机器人GOAT G1和商用清洁机器人DEEBOT PRO K1、M1。
在2022年年报中，科沃斯方面在经营计划中提及，计划从2023年第二季度启动割草机、炒菜机器人等产品在国内外市场的商业化，打造全新增长引擎。
时至7月下旬，科沃斯上述计划进展如何？科沃斯方面回复记者称，目前公司割草机器人、商用清洁机器人等新品正处于销售起量阶段，公司前期在新品类用户需求洞察、市场评估、产品开发等方面累积了大量经验，且产品在国内外具备广阔的市场空间，相信将逐步为公司贡献新的业绩增量。
在梁振鹏看来，科沃斯目前的核心主业依旧是以扫地机器人为代表的清洁电器，其他方向的电器产品可以去尝试，但很难与这些领域的强势家电企业相比。对科沃斯来说，如果其核心的清洁电器在产品功能、技术智能化水平有一个明显的大升级和改变，未来的业绩不容乐观。
（文中王秋、顾玫、莫寒均为化名）
记者：马云飞 蔡淑敏 实习生黄琬婷 钱晨珠对本文亦有贡献
编辑：马杰克
责任编辑：毕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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