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迪熊知道我64岁想要变性的秘密
壹
从那时起她就一直在我床上没离开过。以至于后来彼此演变成了亲密无间的关系,都是我始料未及的。她无忧无虑,对我很忠诚,也从不求回报。在我做变性手术的之前和之后,她都陪在我身边。虽然她现在看起来有点变老了,我也绝不会让她离开我的。
她叫Tabitha。即便后来我又带回家一个新朋友,她也从未抱怨过,脸上的笑容都没减少过。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离不开她。作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这看起来似乎有点傻。但莫名地,和她分享那些我从不会跟别人分享的关于自己的小秘密又让我感到那么安心。事实上,就在把Tabitha带回家的几个月后,我和这个新朋友坦诚了自己内心深处隐藏多年的秘密——我有变装的爱好。而且我十分肯定我们的友谊会随着这个秘密的揭示而终结。但不仅并没有,而且不管是Tabitha还是死党Tessa仍然坚定地站在我身边。我们的友谊甚至比我是跨性别这件事本身更坚不可摧。
【作者Grace Anne Stevens 接受采访】
Tabitha是只泰迪熊。我俩刚认识时,她还是纯白色的。她在我离婚不到两年后住进来,陪我经历了“自我认同危机”和“渴望女性化服饰的变装需求”。那段时间我不断自我怀疑——“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问题是:“我还有可能和谁好好相处吗?”各种可能性在思绪里激烈碰撞,好的坏的一起,使我隐隐作痛。长期的自我否定和极力隐藏秘密的行为使我完全沉浸在了自我探索的恐惧中。我没有一刻是想要接受自己的,也完全不能做到自我理解,哪怕是潜意识告诉自己一句“我完全没问题”。于是我就这么在自我孤立和寻求理解的战役中一次次被击垮。
面对我每晚的睡前呢喃,Tabitha从不回应,但她也从不抱怨,就任我紧紧抱着直到沉睡过去。和人类身体的触感不同,准确地说是完完全全不一样,但我仍然觉得抱着毛绒绒的她格外舒服。
叁
2010年夏天,我和Tessa在芝加哥度假。逛当地玩具店的时候我看上了另一只小熊,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很想将ta带回家。虽然那时我已经带了另一只名叫Fergie的毛绒小青蛙陪我旅行。彼时我已经服用雌性激素8个月了,但始终不确定未来是否要进行变性手术。60岁出头的自己还在一条未知的旅途上缓慢行进,不知道下一站去哪里,也不知道终点在何处。年复一年,我对玩具(这只是别人的用词)的需求越来越大。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一种沉迷,但也不觉得这不正常。我给新买的小熊起名叫做Heshy,希望回家后ta也能很好地融入我们的生活。
【在床上的 Heshy 和 Tabitha】
2014年的某天,我和Tessa参加了东部博览会,其中有一个泰迪熊展位。Tessa问要不要再买只新的给我,因为Tabitha看起来有点老有点旧也有点脏了。我被这个主意吓了一跳,继而感到愤怒,最后又陷入了沉默。万千思绪一起涌来。那天之后我就一直处于离线状态,根本高兴不起来,并且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个“新礼物”的提议能让我这么敏感。
几周之后我终于冷静下来想明白了,这个饱经风霜破破旧旧的小熊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Tabitha作为我的睡眠伴侣至今已经12年了,对我来说,她早已不是个玩具那么简单。甚至更久以后我才意识到,Tabitha之于我其实是个可怕的存在。
我很确定,和Tabitha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那时候我已经是个中年男人,所有的人际关系都一团糟。我无法跟自己好好相处,更加不知道怎么跟他人好好相处。
后来这个新朋友出现了。一开始我还没有彻底打开心房和她无话不谈,因为我怕因此失去这段友谊。我深陷迷茫,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每一天都在尝试和自己内心深处的种种思绪对话。我一直在寻觅那个能让自己开心起来的答案,即便到了今天仍在继续。尽管我已经不那么脆弱了。
于是我终于明白,2002年带回家的这只泰迪熊是个真正的礼物,这段生命中前所未有的友谊是个真正的礼物。尽管随后的十几年间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面又不免担心失去这段友谊,但这份礼物的重量已经超越了我所能理解和解释的范畴。
所以当Tessa提出买一只新的替代她时,我觉得这不是在替换一只小熊,这是在重新定义和洗刷我的过去。我明白自己是没有从过往中走出来。在那段迫切需要沟通的绝望时间里,Tabitha分担了我所有的痛苦和压力。
肆
2015年,新的博览会又开始了。泰迪熊展位还在那里,而我也已经做好准备买一只新的。但当站在那儿准备买的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其实并没有必要。
Tabitha和我一起优雅地变老。
我知道她于我的意义,也不羞于和别人分享这个感受。
我不觉得这是幼稚的表现,就算是,那也没什么问题。
(作者Grace Anne Stevens在64岁时成功完成了变性手术。)
中心理念
尊重 多元 合作
中心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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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营造包容、多元的社会环境,使得中国同志(LGBT)社群享受平等权益并获得健康、自主 、有尊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