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心又一次见到佳悦,依旧是标志性短发、嗓音爽朗不羁,不同之处是,之前她担任北同的实习生,这次却以“彩虹达人堂”分享人的身份归来。2个月前,她远赴东非最大城市、非洲最大城市之一——肯尼亚首都内罗毕参观学习。通过前期层层选拔,佳悦从众多青年佼佼者中脱颖而出,收到了赴东非的邀请函,然后利用在发展部做筹款的经验,佳悦自给自足,成功地在线上发起众筹,拿到了旅费。初次踏足东非土地,她体验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经历:参观贫民窟、被陌生壮汉敲门、遭遇信任危机还包括一次擦肩而过的心动。
在当地朋友的带领下,佳悦去了内罗毕当地的LGBT组织中心。一进门,迎面而来的黑色的墙壁上面一个硕大的彩色粉笔字“Queer”,墙壁的另一侧,写满了来访者的留言:“有了爱,飞行在彩虹之上...” “爱将永远使恨黯然失色。永远。” “做一个同志不是一种选择,也不是一种政治行动。对于我们而言,做一个同志是爱的行动。我们要坚强!”….往里面走,是一幢整洁的2层小楼,1层开设有办公室、厨房、举行活动和展览的客厅。厅内除了几个供客人休息用类似蒲团的坐垫外,没有多余的家具,空间开敞,墙壁上挂着LGBT艺术家的版画,还有烛台以及奥兰多事件殉难者的纪念名单。2层是图书室,也是举行诗社和电影放映会的地方,一进屋,佳悦忍不住感叹:原来在地球的另一端,也有和北京同志中心一样的地方啊!当地有40多个部落,其中位于肯尼亚南部的马赛部落,一大特色就是牛粪屋。牛粪屋顾名思义,就是用泥土、牛粪及树枝搭成的简易屋。住在里面的老爷爷光着身子,披一条“束卡”(类似窗帘的东西)作为向导带着佳悦参观。牛粪屋内光照极差,屋里充满奇怪的味道。
出国之前,佳悦很开心地在app上订到一间名叫“International Hotel”的酒店,价格也很亲民,本以为捡到宝的她在实际入住的时候却傻了眼。不仅地理位置极为隐蔽(Uber司机带着她们照着地图上的目的地绕了三圈都没有找到),而且条件也很简陋,一点都不“international”。没有办法,她和同伴因为当天到达很累,只得住下,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她心有余悸。
次日开完会,佳悦回到酒店洗澡,出来时发现同行的女伴们惊恐地抱在一起,一问才知道刚刚有人用力敲门,连敲十分钟,但是问话却没有应答,从猫眼望出去,屋外也没有人。因为害怕晚上睡觉不安全,佳悦去楼下找保安,保安告诉她们,刚刚有三个黑人壮汉声称是uber司机,要上楼接她们。一听这话佳悦傻眼了,她们根本没有叫Uber,而且是三个身份不明的壮汉,这么晚找她们干嘛?接着另一个保安出现了,告诉她们,是他敲的门!三个女孩一头雾水,两个保安说的话有明显漏洞,到底有什么企图,佳悦细想之下觉得很可怕,于是打电话给当地的朋友来接她们,连夜搬去了别的地方。身在异乡,人身安全第一重要,难以想象当时开了门是什么后果。
有过惊魂一刻,也留下过浪漫心动的瞬间。那是一场当地盛大的天台时装秀,和白天繁忙的会议日程安排不同,夜晚的活动衣香鬓影,别具风情,也让佳悦感到非常放松,这时一个当地女孩进入了她的视线。女孩是当天活动的接待人员,同时是市场营销专业在校生,渴望成为一名时装设计师。也许是年龄相差无几,或者是从遥远东方来的佳悦自带磁场,两人很快来电。女孩邀请她来家里做饭聊天,敞开心扉的同时关系也亲密了起来。虽然两人感情在升温,但她们心里也明白在经受着现实的考验。回国之后,因为时差的原因,也因为对方学业繁忙,沟通出现越来越多障碍,“经常是说完一句话,要过一整天才得到对方的回复,”佳悦对此也表现得很无奈:“我们就像两条曲线,一条红色一条蓝色,起初红色的线高一些,蓝色的低一些,然后在某个点相遇,接着蓝色的线高起来了,红色的却慢慢降下去,在这段关系里,她是红色,而我是蓝色,一直在不同的区间里。” “看到这张照片了吗?有没有发现这个男人站在我身后,眼神充满警惕,甚至还透出一些危险?” 佳悦指着ppt说道,语气充满了悬疑。事情起源于一次参观,独自一人的佳悦遇到六七个陌生的黑人高中生,他们见到佳悦之后立刻围了上来,聊天自拍,身处在这种热情之中,佳悦也有点放松警惕,这时其中的一个女孩子突然开口:“可以帮我们买饭吗?”突兀的请求让佳悦一脸问号,她们接近我就是要让我花钱?冷静下来,佳悦婉转地以“穷学生出门没有带够钱”为理由回绝了,但是同学们契而不舍地围着要,纷纷要加她的what’s up。
当天回去,佳悦收到了很多条同学们的信息,邀请她来学校,并发了地址。人生地不熟的她第一反应是联系当地的朋友,但朋友建议不要去,因为学校的地址位于一个治安比较乱的贫民窟。“可能去了就回不来”,朋友语气严肃,让佳悦很犹豫,一方面她担心危险,另一方面又不愿错过这次体验的机会,而且如果学生们是善意的,岂不是辜负了她们的美意?最终骨子里喜欢冒险和挑战的气质还是取胜了,为保险起见,佳悦和其中一个学生沟通(就是照片里和她合影的男生Sila),请他出来见面聊聊。对方欣然应允。佳悦在自己住的地方的花园里见到了Sila,他的表现和谈吐让佳悦觉得安全。消除了误解,佳悦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她们一起去了的学校。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坚定,有时也很脆弱,这次经历告诉她,警惕心要有,但也没必要把人想得太坏。佳悦在出发之前,就通过facebook联系当地的朋友,希望可以找到10个分享者,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而且允诺大家,要结集成书。在分享会上,我们也有幸听到了这10个感人的故事。他们中间有一心热爱舞台坚持梦想的主持人,有力挺性少数的基督教牧师,有立志推动女性平权的女NGO工作者,有努力改变性少数人群刻板印象的艺术家,有运营着非洲成立时间最长环保组织的环保人士,也有虽然以难民身份生活在肯尼亚,却坚持自己设计服装和背包的摄影师。佳悦从东非内罗毕实地拍摄回来的图片、视频加上她流畅的表达,像一扇窗口,令在场所有人看见了生命的丰富。除了观赏风土人情、文化艺术,参与当地慈善活动,作为亚洲酷儿,她也了解到南非LGBT人群的生存状况。除了家庭和朋友,南非的LGBT还在经历着来自宗教(肯尼亚82.6%的人口是基督徒)、部落文化的压力。相比之下,我们真的要幸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