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会回顾|面对职场歧视,他们这么做
「酷语职场」系列活动在五 · 一劳动节举办了第二期线上分享会。三位嘉宾们分享了他们在职场遭遇歧视与勇敢现身的经历:从付诸法律、到在一线为更多人的福祉努力;从公开出柜支持学生、到深度研究高校职场困境;从交织性的自我觉醒,到创建企业中的友善社群。
我们将三位嘉宾的分享摘录如下,供未能收听直播的朋友们参考。
还有什么理由不站出来?
C先生是中国首例跨性别歧视案的当事人。
他曾到一家体检公司面试,在试用期与同事关系融洽、学习技能也很快。但7个工作日后准备正式入职时,HR拒绝签合同,表示他这样的穿着打扮不符合常规:“身份证上是女性,不应该穿男性西服,这样穿着打扮就是同性恋,作为健康体检中心,员工如果是同性恋如何给客户做指导?”
尽管有工作证明,也有被辞退当天录音,但是没有得到工资就被无故辞退,当地没有律师懂多元性别也就没有人敢于接此案。半年过后在一个法律交流会上,曾在两会提交《反就业歧视法》的一位老师告诉C,这种情况就是就业歧视,可以站出来打官司维权。
他担心打官司造成社会舆论,如果曝光将无法再隐藏自己的跨性别身份;但想到自己07年开启公益生涯以来,曾接到很多类似的求助,如果现在自己站出来、推动反歧视法的通过,就可以保护这些人,甚至更多更边缘的人群,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站出来?
因此,C决定诉诸法律,在所有媒体上公开露脸,让公众看到真实的自己——跨性别者和“一般人”没有区别,LGBT+社群都应该享有平等的就业权。
整个案子历时两年,公益组织和律师们付出了很多心血,C自己也承受了很大压力。最开始的新闻报道是负面的,他被「黑」上了热搜,同时遭受来自社会和社群里的指责。案子结束后,C决定来到北京加入公益机构,用自己的经验帮助到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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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这件事是重要的
崔乐是新西兰奥克兰大学教育与社会工作学院博士生,曾在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任教,担任讲师、硕士生导师、教研室主任等职务。
“我在高校工作时一直小心翼翼地隐瞒身份,直到2015年8月,中山大学女生秋白因为恐同教材把教育部告上法庭,遭到校方严重阻挠,辅导员把她的性倾向告诉家长,她被带到医院检查。秋白的故事引发人们的愤怒,但鲜有体制内的教师公开支持。我在媒体发表文章支持她,同时以同志教师的身份出柜。媒体编辑曾问我是否需要化名,但我认为真实的力量才能打破偏见。第二天我的出柜刷爆票圈,很幸运看到的都是支持声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此后会有同志学生来倾诉心理问题,也可以在教学中更坦然地讨论同志话题。
“然而,公开的讨论和行动带来更高风险。12月,学校给了我行政处分,禁止我在公共空间发表与同志相关的言论。我不得不在教学与公益参与方面自我审查,像是又回到了柜子里。与此同时,广州很多性别相关的公选课被取消,老师被约谈,NGO只能更低调。我在2017年决定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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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制内出柜是否很危险?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每个人所处的环境不同,要有针对性地做风险评估。可以考虑的因素包括:学历(比如海外博士学历更安全)、职称(副教授以上职称更安稳)、小环境(院系的接受程度)、学校领导层的态度、地区大环境(比如,广东较为开放,同志NGO行动更活跃,但同时议题敏感化之后,压制也更多)等等。
“从深柜到出柜,从被处分到辞职,同志身份、高校体制、社会环境都会对我个人的经历产生影响。在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思考怎样才能说出我的经历。说出我所遭受的不公意味着把自己敏感化,以后回国是否能在高校就职都未可知。但是说出来这件事是重要的,如果人们只看到你出柜,但是看不到你遭受的压制,那么就是在误导大家对环境的判断。如果体制做了坏的事情,当事人的沉默是在助纣为虐。之所以去新西兰读第二个博士学位,不仅是反思自己过去的经历,也希望揭示被遮蔽的群体经验。
“目前我已经访谈了40多个男同性恋教师。有人担心有一天会暴露身份,觉得自己不是学术的料,辞职去了私立学校,逃离体制。有人在课上设置同性恋专题展开教学,很受学生欢迎,但是被书记要求删去相关内容,还被督导频繁听课,只能取消了课程。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与其他同志教师的关系。研究发现,很多男同性恋教师为了隐瞒身份回避认识其他同志同事。由此可见,他们不仅被社会边缘化,在社群内部也自我孤立。
“虽然他们对公开身份有很多顾虑,但很多老师有策略地反抗异性恋规范。比如,有的老师会在办公室的花盆中插彩虹旗。还有老师会通过blued将HIV检测和公益活动的相关信息发布给校园里的同志学生们。还有的老师做同志研究,在国内遇到很大阻力,因此另辟蹊径发表英文论文,提升同志研究在中国学术界的合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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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身份不对等
谬可在互联网民企从事市场营销工作,是公司内部LGBTQ小组创始人。在分享会上,她从自己的两个身份标签谈起:“性少数”和“女性”。
关于“女性”,根据《2020年女性职场现状调查》,我国女性职场人士6%遭到过调岗降薪,27%经历过不被录用的情况,58%在应聘时曾被问到婚育问题。职场对女性的诸多限制正不同程度上影响着女性职业发展。
关于“性少数”,谬可的一个同事曾经在某「互联网大厂」做实习生。老板曾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她,你是同性恋是不是因为小时候被x过,女孩子很生气,把筷子折断了插在手里。血肉模糊,但她不敢哭,只能沉默。可以看出,上司和新人,男性和女性,异性恋和同性恋的三重身份不对等,以及其中巨大的张力。在经历这件事后,这位朋友也产生了自我攻击。这位同事现在来到谬可的公司,一下“找到了组织、有家的感觉”,这样的反馈也坚定了谬可要把小组做下去的决心。
谬可也分享了创建LGBTQ小组的过程。两年见,从一个简单小群,逐渐提高传播力,到现在国际化的社群,连海外的同事也有参与,还在公司举办分享会交流会。同时,谬可还在做互联网LGBTQ生存调研。
谬可亲眼见证了职场向同志友善的进步。她的一个同事是跨性别女性,在同事们的包容和鼓励下,她第一次打耳洞、画口红、接种假睫毛,到现在可以公然留长发、穿偏女性化的衣服。这两年的过程中,从来没人问她为什么这样,没人在乎她穿什么、被指派性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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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嘉宾的经历和见闻中,那些对于LGBT+社群的职场歧视令我们遗憾而愤慨。但他们也分享了在不同的时空下,为了反歧视的共同使命,同志们各自奋斗的生命故事:一场场针对同志教师的访谈、在法庭与报章勇敢现身、建设职场LGBTQ小组、用同志交友软件分享公益活动信息、推动无性别卫生间……
正如谬可见证了跨性别同事的自我接纳与职场环境的切实改善,彼此支持的我们也一定能在职场收获力量。有人说「只有同志最懂同志」,职场多元计划希望透过这一次分享会、和未来更多的「酷语职场」系列活动,创造LGBT+社群交流的平台。劳动最光荣,LGBT+生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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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酷语职场|事业单位和民企中的同志怎么办?
文案/ Ivan、Andrew
海报/ Van
《酷语职场》是北京同志中心职场多元计划的系列活动。在未来,我们将定期推出更多的社群活动,聚焦中国职场与LGBT社群共融,期待更多的朋友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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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嘉宾言论不代表中心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