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兴十年 第三篇 一入天竺-2
自从有了娃,周末就不再是周末,要切换奶爸模式。 娃睡着之后,才能有时间趁机更新下。
继续说。上篇说了到了印度海德拉巴,我跟着付刚和廖昕到了house。house这个叫法是从他们那边继承过来的,后来也一直这么叫,实际上我也不清楚这么叫到底对不对。再后来几年,在罗马尼亚的时候,就不叫house,叫Villa,明显高大上了许多。这个house就是一栋小楼,两层高吧,相当于别墅那样,是我司印度办事处租下来的,既用于办公,也用于中方工程师的居住。海德拉巴是印度的一个大城市,印度办事处在这边有这么一个驻点,其它小的城市就没有了,我印象中,孟买、德里、加尔各答人多,班加罗尔是我司在印度的根据地,那就不用说了,人应该也是很多的(遗憾的是,后来我在印度去了东南西北那么多地方,竟然到最后都没去过班加罗尔)。居住的房间在house的二楼(安全一些)。这个两层楼的建筑,竟然有电梯。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电梯,非常小,只能挤进去2个成年人,像我这样的胖纸,就难度很大了,别人都不愿意和我挤。。电梯有点像国内的建筑工地那种电梯,电梯门是横着拉的折叠门,很古老,人站进去之后,用手把折叠门拉上,然后按动开关,电梯就开始慢慢向上或者向下了。这个电梯的故障率很高,经常不动,甚至走到一半的时候不动,好在不是很高,所以每次也不算害怕,反复捣鼓一下,它又会恢复正常。
终于到了房间里,如释重负,东西往边上一扔, 一屁股坐在床上了,热,赶紧换短袖。坐了一天的飞机,非常疲惫。坐在床上,就开始观察我的房间。房间非常简单,就一张桌子一张床,有独立的卫生间。门开着的,付刚和廖昕进来问我觉得怎么样,我赶忙说,条件比我想象的好很多啊,他们笑了,说我把印度想得太挫了,呵呵。我把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一方面检查一下是否有丢失或损坏,另一方面把所内需要我带过来的东西交给付刚,主要是一个刷单板固件的数据线,还有一堆芯片什么的,我记得是刷EPLD的啥,来之前还专门去研发那边学习怎么刷的(说起来也搞笑,那时候硬件平台不成熟,后来经常会要我们手动去刷硬件的固件啊,无法通过网管直接刷新版本)。廖昕的签证马上要过期了,第二天好像就要去斯里兰卡躲签,他身上没有现金,我刚从国内过去,身上现金带的比较多,就借给他一些。后来他躲签之后就直接去了孟买,再没回海德拉巴,直到我回国再回印度,才见到他。然后我每次都问他钱什么时候还我啊,问了好久,蛮搞笑的。和付刚说的更多的是项目进度和当前问题,前期在所内的时候也跟进了项目,大概情况还是清楚的。简单聊天之后,他们为了不影响我休息,就离开了。我冲了个澡,就倒头呼呼大睡起来了。
次日是休息,不用去局方那边,付刚就带着我熟悉周围环境,超市购物什么的。我至今仍然很怀念海德拉巴的那个house,环境是真心不错,条件好,周围有超市,想买的东西都有,有肯德基(好地方啊),还有一堆的NIKE ADIDAS和REEBOK。在超市买了一堆东西(大部分是吃的),又去买了好多T恤(我在印度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穿的短袖T恤,还有LEE的牛仔裤,外套都是在机房很冷的时候才穿,那边的T恤是真便宜,几十元一件,穿坏了就丢,丢了再买,就是这样),最后在肯德基大吃了一顿,也算是轻松惬意。
当时在海德拉巴的这个house,只有我、付刚和廖昕三个中国人,因为没有别的项目,所以只有我们3个,做reliance项目的。除了中方之外,还有几个印度本地人,1个是厨师,好像是叫Kumar,1个是司机,还有1个保安。其实还有1个文员,我记得叫ASHISH,就是阿西西,但是来的很少,偶尔才会看到他。在那边的几个月,基本上就是和厨师Kumar还有司机打交道,保安好像不会说英文,所以基本上不说话,他总是搬个椅子坐在楼梯那边,多少让house多一些安全感。厨师Kumar是一个典型的印度本地人,四十岁左右,比较懒,也很滑头。我们给他钱,他负责买菜,烧饭,但是我们都知道他有贪污和小偷小摸的行为,数额不多,因为他好歹能把饭做好,再找个厨师也不容易,所以我们也不愿意和他计较了。司机是个很不错的人,我竟然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明天我一定要去翻翻我的历史邮件。相比厨师,他要正直多了,做事也还算靠谱,他负责每天接送我们去局方机房,实际上我们是包了他的车,我们去任何地方,都是坐他的车。他人很好,年龄有点大,我没问过,估计有50岁以上,很健谈,也非常友好,坐他的车,如果不是很累的话,我都会和他聊天。我记得最深的,就是他和我抱怨他有几个女儿,每嫁出去一个,就要送掉一半家产,结果嫁到最后,自己就变成了穷光蛋了(印度的一个很有特点的习俗,当地重男轻女,女儿非常不受待见,如果女儿出嫁,娘家必须出很重的彩礼和嫁妆,如果好多女儿的话,那真的是倾家荡产)。作为一个外国人,人生地不熟,我在当地也遇到很多麻烦,他帮了我不少忙。后来我离开海德拉巴,就联系得不多了。我离开的时候,他还送了我礼物,我至今仍然保存着。现在回想起来,他算是我在印度关系最好的朋友之一。刚才提到的那个文员ASHISH,虽然见面很少,但给我的印象很深,非常聪明的一个小伙子,20多岁,长得蛮帅的,英语非常流利(印度的年轻人,只要是受过教育的,英语基本上都很流利,毕竟是第二母语),他很有见地,为人礼貌,做事情也很干练。我印象很深的是有一次我们在天台乘凉聊天,和他探讨了很多问题,其中就包括我当时觉得可能比较忌讳的中印62年冲突的历史问题。他的观点竟然完全不同于我的想法,非常客观和理性,让我见识到印度年轻人的一种政治能力。好像我的评价有点夸张了,呵呵,但是,在我接触的印度人之中,在能力和品德上他能够排前几位。
第三天,就去了局方那边了,路非常远,开车要接近1个小时吧。我第一次去印度,全部是待在海德拉巴,待了3个月,我也就这条路来来回回3个月,仍然记不清这条路到底是怎么走的,只是记得路上经过的一些建筑,一些场景,喧嚣的街道,充满宗教特色的壁画,或者是挂得到处都是政治党派的竞选人画像和标语,追着车狂奔的乞丐小孩和野狗,那都是印度本地人的生活缩影。写到这里,脑海里就回想起这些。在海德拉巴的第一次出差经历,最累的就是在车上的这段,后来局点商用,通宵搞到很晚,就是躺在车里睡觉,摇摇晃晃到了house,觉得时间特别久,睡醒了都还没到,就是这样的感觉。 后来几次出差,发现reliance的办公地全部都是在偏远的地方,才发觉原来他们这么做,是为了节省成本,因为越偏远的地方,地价越便宜,埋放线缆,施工什么的,都方便而且便宜。
到了局方那边,也是一栋不大的建筑,楼顶上一堆的天线铁塔还有微波大锅,表明了它的身份。先去的机房,我们的本地员工Vamsi已经在那边等着了,他一见到付刚,就上来牵着他的手,然后手牵手去他的电脑那边看问题。这个举动我比较惊讶,两个男人手牵手怎么都觉得怪怪的。Vamsi,其实加入中兴也有段时间了,跟着付刚在海德拉巴搞这个关口局,人很聪明,也很好学,掌握得很快,实际上,那个时候他的技术比我好多了,后来他也成为了我司印度本地员工中的骨干,是核心成员之一。我和他打交道非常多,尤其付刚离开之后,那边就是我和Vamsi合作一起共事,成为了不错的伙伴。我一开始记录他的手机号的时候,不知道他的名字Vamsi怎么拼,就把他的名字存成OMC(网管的意思,念起来和Vamsi差不多),结果因为他自己是新办的手机卡,不记得自己的手机号,就拿我的手机打他的号码,发现我把他名字写成OMC,又好气又好笑,锤了我一顿,哈哈。除了Vamsi之外,还有我们搞IP的本地工程师,其中就有shyam,又是一个好人,后面会提到。见了本地员工,就去见局方。局方有一个leader,抱歉我又忘记了名字,比较瘦的一个老头,还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工程师,SUBUDI先生,后来我一直喊他苏布迪SIR,还有一个小姑娘,抱歉我又又忘了名字。他们主要和我们接口,配合我们完成这个点的建设。除了他们3人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局方工程师,例如搞传输的,和我们打交道比较多。在这里我要说一下,这个地方的这几位印度客户,真的是非常非常好的人,非常友好,非常善良,对我们这些乙方非常照顾,不刁难我们,相比于后来我遇到的许多奇葩客户来说,他们真的是大大的好人。和他们相处,非常愉快,他们偶尔会打羽毛球,我也加入他们一起运动,不过我的水平比较菜,不是他们的对手。。
在那边的工作,就这么开始了,前几天是熟悉情况为主,计费双机服务器因为病毒挂了,付刚让我重装一下,我就装双机装了一天。干活的话时间就过得很快。前面我也提到了,V3的东西我只是学了一点点,网管界面的各项配置我都不熟,也没有在所内打通电话。在机房里,我就尽量多看看网管界面,不懂的地方就问付刚。机房里面有根电话线,可以拨号上网,速度自然是慢的要死,但也没别的办法,那个时候就通过那根电话线,和孟买联系,和国内联系。Reliance在印度是一个非常有实力的集团,家族企业,大财团,reliance有CDMA的牌照,在运营商里面也算是实力雄厚,排名靠前。印度和我们国内不同,他们有几十个运营商,拥有不同的牌照,实力有大有小,排名前列的有AIRTEL,RELIANCE,TATA,BSNL等,除了BSNL是国有运营商之外,其它都是私营企业。我印象中当时我们只在BSNL有项目,都是2G设备,但是数量非常非常多,几百套吧,好像。所以之前去印度的我们部门的同事,都是去做的2G设备开通。Reliance这次是第一个印度的3G项目。第一批全部是关口局,后来才有了端局。Reliance在我们国内好像是叫信实集团,大家可能记得好几年前,印度有一个兄弟二人争家产的事情,就是这个集团。他们的爸爸是reliance的创始人,是印度首富吧。印度的大企业,特点就是基本上都是家族企业,像TATA集团,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百度一下,是一个超级大财团,涉足各个行业,家族成员都是印度上流社会,参与政治,控制着国家经济命脉,非常有话语权。Reliance集团的实力,是在后来我去孟买的时候才真正见识到,在印度这样的一个发展中国家,有那么大一个基地,有全国性的NNOC维护中心,有全国覆盖的DCN(相当于企业网,每个城市的局点都能局域网一样直接互相访问),确实了不起。它的DCN,非常方便,我们随时可以远控孟买的设备,看配置,改配置,速度还很快,这对我们设备的开通非常有帮助。只要硬件搞定,网管装好,实际上在任何地方都可以配置数据,这大大降低了开通的难度。
在那边做项目,基本上早出晚归,中午也是在局方办公楼的周围找地方吃饭。在印度吃饭的问题,除了个别地方条件好,可以吃到中餐之外,大部分都是吃印餐。我们在海德拉巴,厨师KUMAR会做一些简单的中餐,例如西红柿鸡蛋等,算是不错的了。但是中午只能在印餐餐厅解决了,基本上是吃炒饭,还有馕,BUTTER馕,也就是抹了黄油的馕。炒饭我真的是在印度吃了个够,大部分都是吃炒饭,鸡肉炒饭、蛋炒饭、虾炒饭、羊肉炒饭(运气不错的话),然后无限循环,唉,说多了都是泪。。不吃炒饭就只能吃咖喱饭,算了,我还是吃炒饭吧。 有时候,客户工程师会和我们一起来吃饭,聊天吹牛皮,还是蛮有意思的。 印度人确实是用右手手抓饭吃的,原因嘛,大家都懂的。为了尊重当地习惯,我们也会尽量注意。一般情况我们都是用刀叉和勺子,基本上不用手。馕也是用手撕着吃,待了那么久,我也练会了如何用单手撕馕吃。用餐前,我们会洗手,印度人好像不太洗手的样子。他们是在用餐后洗手,洗手的方式也很特别,就是服务生给你拿个碗,里面放个柠檬,给你洗手用,因为柠檬的去油效果很好。一开始我以为是送柠檬茶,还好及时发现实际上是用来洗手的,不然就悲剧了。局方附件我们常去的那个餐厅,光纤很昏暗,也有隔间,感觉算是较为高档的了。附件也有低档的餐厅,基本上就属于路边摊了,人多且杂,一般我们不敢去那种地方吃。吃完饭之后,苏布迪sir喜欢去小摊买一根烟抽,没错,是一根,那里的烟是按根卖的。。有时候也会买一包粉末状的小吃,有一次他给我吃,我吃了一口,像是某种作料,很难吃,我吃了一口就不敢再吃了。
那边的生活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白天机房干活,晚上house里发日报,然后就是上网啊看电影啊,因为和国内2个半小时的时差,所以一般我回到house的时候,国内都半夜了,和LD也很少有机会聊天。日子就这么枯燥而辛苦地过着,掰着指头,算着回国的日子。
没过多久,要过年了,要回国了,不是我,是付刚。付刚回国也是对我很不放心,走的前一天,对着网管界面一页一页讲解配置,算是临时抱佛脚吧,我当时是懂了,可过后就忘了,实在记不住那么多。他回国的当天,还去的机房,后来要去机场赶飞机,我送他到机房楼下,祝他一路平安,然后和他说些我一定没问题,请他放心之类的话,让他不要过于担心,实际上,别说他,就连我自己,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回国之后,整个海德拉巴中兴reliance关口局项目,就我一个中国人了,春节将近,国内马上放假,叫天天不赢,叫地地不灵,而局方这边,爱立信的设备已经超负荷运转,局方迫不及待希望进行割接,把我们的设备商用,把业务分一些到我们的设备上来。我面对的,就是要独立进行割接的挑战。。。
写了3个小时,累得不行,今天先到这里,未完待续吧!
house房间外面的景象
附近的肯德基
附近的NIKE商店
附近的街道
局方工程师 SUBUDI SIR
局方工程师 小姑娘
我们的司机
我们的工程师 Vamsi
我们的机房,远处是付刚 近处是廖昕
正在调试设备的付刚
当时的我
写于2015年9月19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