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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中兴十年 第三篇 一入天竺-3

周圣君 周圣君 2019-04-07

一入天竺这都第3个小节了。。。还不知道这次是否写得完。。。
上篇提到临近春节,付刚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中方工程师在海德拉巴,一方面积极验收测试,另一方面随时准备进行割接。
验收测试这个事情比较难搞(又是一件让我印象深刻的事情)。验收测试,就是ATP,英文好像是 Acceptance Test Procedue,只有完成了验收测试,局方初验,终验,才能拿到合同款。一般来说,初验之后就会进行割接上线,也就是使用我们的设备。当时我们的核心网设备是第一次进入reliance,印度人对我们的设备非常不放心不信任,所以验收测试非常辛苦,每一条都测得非常仔细。验收测试条目也是reliance反复研究敲定的,留了不少坑。 验收开始之后,并不是本地局方验收,而是reliance从孟买总部派人来海德拉巴进行验收,一男一女两个工程师,都很年轻,我又忘记了他们的名字。。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那个男的工程师是MIT毕业的,着实让我有点吃惊。不过后来想想,在美国有那么多印度移民和留学生,reliance这样的印度大财团,有海归也是很正常的。 当时验收也就是对着条目进行逐一测试,进度很慢,大部分的测试条目Vamsi都能搞定,一部分搞不定的(或者看不懂的),就会让我一起来搞,我也就是和后方联系,寻求支持。 验收条目里面还真是很多看不懂的Chinglish,印度人看不懂,我也看不懂,发回所内,所内的专家也看不懂,印度人还非常较真,非要搞懂才给过,费了不少劲。 印度人的英语很好,就是发音比较折磨人,口音太重,d和t不分,meeting念成meeding,诸如此类。我的英文也就是高中的老本,不过我现在觉得,英语的使用关键看语感,到了那边之后,使劲说,很快英语口语就能有那个语感,交流完全没有问题。英语国家,你的英语说得再差,他们都能听得懂,一开始就不要纠结什么语态什么时态,说错了人家也不会在意,先解决开口的问题,再解决词汇的问题,再再解决时态语态的问题,最后再去讲究爆破音之类的发音问题。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连说带比划,对方很容易懂我的意思,后来说着说着,就习惯了他们的发音,交流就不再有什么障碍了。我和外国人说英语,比和中国人说英语要说得好,脸皮厚,和中国人说英语,就会顾忌很多,我和我家LD说英语,就总被她鄙视,怀疑我到底在外面是怎么和老外沟通的。其实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哪有那么复杂。点头就是YES,摇头就是NO。 虽然说印度人摇头也表示OK,但你仔细看就会看懂,他们的摇头是8字摇法,脑袋上下部分横着晃,才表示OK,不能一概而论。
验着验着,就快到春节了,局方实在顶不住压力(爱立信设备已经超负荷了),决定开始逐步将用户割接到我们的关口局。最让我紧张的时候到了。虽然经历了验收测试,但是我的技术还是没有什么进步,每天我就是看配置数据,然后远程看孟买关口局的配置数据, 进行对比,有不懂的地方,再去问后方,当时问的储强君总(储总是CS的总工),还问了研发的几位大拿。我记得研发后来派了人来印度现场,不过是去的孟买总部。 割接那天我非常紧张,因为从来没有进行过重大操作,而且当时还是只有我一个中方。春节期间,所内基本上已经进入放假状态了,找人支持很困难。现在想想,其实那个局是关口局,也就是割接一部分入局局向的呼叫而已,并不是一口气整个割过来,完全没有必要害怕。 割接当天的事情我反而记不住太多了,白天是准备工作(包括发回数据检查,和家里沟通,发重大操作通告等),晚上是割接,我一直都在机房,Vamsi在不停地和局方进行沟通协调。到了晚上,就是等他们什么时候做数据,把业务割过来,结果等啊等啊,就是等不到,到了后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时候我都打瞌睡睡着了,醒过来发现Vamsi在那忙,说割接了,我过去看,才看到失败观察出现了很多刷屏,信令跟踪也有了很多刷屏,确定确实是有业务量割接过来了。当时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能是观察失败观察,看看是否有异常,然后看告警看通知消息,看看异常。从来没有割接过,真心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稀里糊涂后半夜过去之后,到了天亮,用户那边没什么反馈,在和家里部长总工打过电话汇报情况之后,领导要求我们留一个人值守,我就留了一个我们的印方工程师Nitin,然后我和其他印方工程师就撤了,回家睡觉去了。我至今记得印方工程师得知我要留人值守时的茫然表情,他们觉得就割接这么点业务,为什么要值守呢,值守是干些什么呢? 我只能和他说,值守就是观察,就是值班,有问题就第一时间给我们打电话,这是规矩(rule)。
我的第一个重大操作就这么结束了,我至今仍对当时的紧张记忆犹新,因为我真的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出了问题该怎么处理,在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上,心里完全没有底,这对我是很大的折磨。后来我才知道,蒋国兵部长因为我作为一名新员工,第一次出差,就独立(中方就我一人)在现场完成割接的事情,对我大加赞赏,还在全部门面前进行了表扬,这也让我觉得羞愧难当。 第一次割接之后,局点就进入了割接的常态,每天都在不断有新的局向有业务割接过来,我们设备的业务量就越来越大,爱立信关口局那边的负荷大大减轻了。我每天的工作,就是观察业务,观察设备是否正常。项目进入了一个稳定的状态,Vamsi也被派到其它关口局去了,这个点只剩下我和Nitin,就是之前安排值守的印方新员工。Nitin这个家伙就没有Vamsi那么踏实了,每天在机房就是抱着电话煲电话粥,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割接业务后,我把失败观察收集进行分析,因为看不懂,所以发给研发大拿帮忙,研发给了一些资料,帮助还是蛮大的。资料的匮乏,确实让我吃了很多苦头,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没有资料,有资料也写得难以看懂,V3平台不成熟不稳定,硬件总会有一些地方让人提心吊胆,例如当时的光接口板SDTB,故障率就很高,好在是1+1备份,有问题就倒换,然后观察,不行就换备件。
项目进入稳态,国内正在开开心心过年。我进公司的第一个春节,就是只身在海德拉巴度过的。海德拉巴的局方工程师真的很好,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们的关系非常融洽,他们知道春节对于中国人的重要性, 专门在办公室开了一个春节的PARTY,简单,却很有意思,当时开PARTY的帽子和装饰物,全部都是MADE IN CHINA,所有人都很高兴。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竟然送给我一份贺卡,里面有当地所有局方工程师的签名,真的是把我感动坏了。至今我仍然保存着这张贺卡。Subudi大叔告诉我,他们觉得我很nice,工作很辛苦,24×7,也是一个biscuit man(饼干男)。那个时候,我就1个人,经常不太愿意一个人去外面的餐厅吃饭,所以都是买一大瓶矿泉水,加几包饼干,然后中饭和晚饭在机房随便打发了。现在想想,确实是蛮苦的,印度超市的各种饼干基本上都吃了个遍,现在都还记得哪款最好吃。虽然那个时候技术不怎么样,但是我还是做到了尽职尽责,全身心服务于项目,服务于客户。能得到客户的肯定,那种感觉还是非常自豪的。春节的那天晚上,我是请的局方客户吃饭的,当地一个本地餐厅,第一次请客吃印餐,吃的是印度本地名菜,好像是叫比利亚尼?忘记了,味道还不错,哈哈。就这样,度过了一个特别的春节,忙忙碌碌,给家里打国际长途报了平安,就结束了。值得一提的是,所内部门举办的春节联欢会,虽然我海外出差无法参加,但是竟然中了一个一等奖,1000元,我是第二天同事给我发邮件我才知道的,我一开始以为他们在骗我,没想到是真的,欣喜不已。不过更没想到的是,这个一等奖是我这十年以来的唯一中奖,除此之外,就再无收获了(除了阳光普照)。。
春节过后,所内开始陆陆续续上班状态,问题的反馈和解决变得及时,我记得就有中方从国内到印度来支持了。孟买那边,王老大是回来了的吧,施清启施总也来印度了,研发大侠也来了(我记得是吴明柱吴总)。我这边也来了研发大侠和我作伴,杨长青,杨总,是3G平台的专家。从此我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有了杨总在,硬件方面我也放心多了,和他学了不少东西。孟买的大侠们会经常接入过来帮我看配置,看问题,我的压力小多了。有一次,他们就发现我这边一个大问题,一个局向的一半电路都吊死了,而且吊死了好几天,我在这边竟然没发现,以为是正常占用。正因为电路吊死,导致大量失败,影响了性能指标,孟买那边通过性能指标看出来的,最后通过闭塞解闭塞恢复的。这个再次暴露了我在技术方面的问题。没办法,这就是成长要付出的代价。再后来,除了割接之后,我还经历了我的第一次升级。这个升级也比较特别,我在海德拉巴机房的网管上操作,孟买那边施清启总通过远程桌面盯着我操作,以防万一。升级步骤复杂,难度不大,整个过程我顺利地完成了,增添了不少信心。
工作之外,在生活方面,因为较长一段时间都是我一个人,所以我变成海德拉巴驻点的代理负责人了,管吃管住管车什么都管。春节后,陆续来了一些人,有的是售前,有的是研发,有的是售后,人越来越多,他们不是reliance项目的,是TATA项目的。原来TATA项目开始启动了,他们来搞商务的,搞测试的,反正人是越来越多,在IEC来人接手之前,我作为代理负责人,负责接机,负责安排车辆,负责收餐费,管理得井井有条,IEC廖昕那边就不停地怂恿我干脆跳到印度办事处得了。那个时候,我还真的有过这个想法,不过很快就放弃了,实在是不想在印度待五年那么久。人多了,就好玩了,所有人里面,就我和杨长青是reliance项目的,每天看他们被TATA折磨得那么惨,我也心里平衡了些。晚上他们没事的时候,我就组织大家联机玩游戏,CS,星际,甚至红警,大家玩得不亦乐乎。我记得TATA项目当时都是无线的兄弟,梁彦宁他们。后来,IEC也来人了,周李宁,接手了我海德拉巴第一扛把子的工作。我和杨长青杨总,就安心做我们的reliance项目了。再后来,来了不少领导,人数最多的时候有十多个人,一个house都住不下了,他们还又找了一个house。当时吃饭的时候就像誓师大会,领导给大家做动员,我就觉得,TATA项目肯定又是一个坑,不知道后面核心网是不是也要跟着跳坑,担心自己是不是也会被拉进这个坑里。
到了出差的末期,海德拉巴关口局已经没什么事了。其它关口局陆续在建设。端局项目好像也启动了,我之前说我一直在海德拉巴,其实不对,我记错了,到最后一段时间,我去了海德拉巴附近的GUNTUR(滚土儿),这个地方有一个端局新建,我去搞开通。这个地方我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盛产辣椒,非常荒凉,条件较差,但好歹是个城市。 我带着几个印度新员工,捣鼓着设备到货,硬件安装连线等最早期的工作。有一个印度老员工,Vennu,一个很可爱很老实的印度小伙子,后来也打交道比较多。这家伙又是一个喜欢煲电话粥的,整体抱着电话打,说是在沟通协调,我把他教育了一顿,电话,讲清楚了就挂掉,不要抱着不放。我带着他们也没干几天,终于,我的本次签证要到期了,我要回国了。 国内安排了杨海洋杨总来接替我(老杨是老杆子,以前搞过2G,这次好像是第一次出国际差,也是第一次搞3G),还有宗新宇(比我晚些到公司报到的新员工同事,后来的亲密战友)。车子送老杨来,也就接我走,就是见面那一小会儿的短暂交接。之后,我就坐车回到海德拉巴,没几天,我就坐飞机回国了。

我的第一次印度之行,就这样结束了。

客户办公区的大厅,累得要死的时候,就在这里打盹


手机充值的时候,airtel的工作人员在讨论如何向我介绍他们的套餐 


有当地局方所有工程师签名的贺卡,珍贵的礼物



去GUNTUR的路上,看到的超级大神像



在GUNTUR住的酒店,条件还不错



写于2015年9月23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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