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烟台丨近80年，不曾忘记的两件事

“

看瓜的人机灵了，偷瓜的人就没了机会。

”

第7期

不曾忘记的两件事

作者：刘文武

这是我童年时期经历的两件事，至今将近80年了，但我记忆犹新，从未忘记。

母亲在世的时候常说：“缺吃的人家，往往也缺烧的。”我家就是这样。每年秋收结束后，父亲都会带着我们兄妹到山上拾几天草，垛个大草垛，以防在烧草问题上青黄不接。

每次拾草，父亲都会选择我做他的助手。他用锄头把草刨出来，再用竹耙子搂到一起堆成堆。我的任务就是把小堆的草一篓一篓地集中到一起，堆成大堆。深秋的季节昼短夜长，老百姓习惯于一天吃两顿饭，午饭吃完后，天也就黑了。我家的午饭很不及时，一般都是拾草回来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

我因为吃饭不及时，肚子饿，经常背着母亲怀揣两个凉地瓜，再到院子储藏花生的囤子里偷偷拿一些花生吃。地瓜花生吃完了，肚子也饱了，到吃饭时就不想再吃了。母亲误认为是拾草累的，很是心疼，嘱咐我拾草悠着点，不要太劳累了。后来她发现花生囤子的周边有散落的花生，顶端的草苫也有被扒过的痕迹，打开草苫一看，囤子表层的花生到处都是坑。母亲明白了，这是儿子在偷花生吃。

开始时我不承认，说可能是老鼠干的。母亲厉声道：“就是你这个老鼠干的，再不承认，就打你。”事实面前，我只好承认。母亲看我承认了，也没再批评我，只是眼泪汪汪地说：“本来你拾了一天草没吃饭，肚子饿，吃几个花生算不了什么，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囤子里的花生是咱全家一年的开销收入，一家人穿衣戴帽，油盐酱醋，过年改善生活，都要靠卖这点花生的钱来办这些事情。现在你还小，不知道过日子的难处，等你长大了，成家立业了，你就会明白父母的艰辛和苦衷。”

为了让我今后拿花生吃不再那么得心应手，她把囤子里的花生上面压了一层厚厚的地瓜干。我看到后说：“妈，你不要再费事了，我不会再偷拿花生吃了。”

卖花生的钱是我家全年花销支出的主要来源，除此之外，父亲每年还要种点西瓜和甜瓜，用卖瓜的收入补贴家用。每当到了要结瓜的时候，父亲就在瓜地中央搭个瓜棚，白天供看瓜人挡风遮雨防日晒，晚上在里边睡觉。那时我还没上学，白天看瓜的任务就落在我身上。父亲嘱咐我，看瓜不能睡觉，更不能随便离开瓜地。看瓜的人机灵了，偷瓜的人就没了机会。我很听父亲的话，瓜从来没有被偷过。

我家邻居有一对双胞胎兄弟，经常因为在外面摘人家的瓜桃梨枣而受到家长的责骂和殴打。这一天，兄弟俩又闯了祸，遭到了家长不给饭吃的惩罚，于是就想起了偷我家的瓜充饥的念头。他们用了调虎离山的计策，一个藏在靠近瓜地的玉米地里，一个到瓜棚和我搭讪，劝我跟他一起到附近的河里洗澡摸鱼。那天天气很热，我经不起他的花言巧语，父亲的嘱咐也已经忘记，结果上了当，中了计，瓜被偷了还没有察觉。直到晚上父亲来换班时，才发现瓜被盗了。

我把白天发生的事如实告诉了父亲，父亲一听全明白了，但他不叫我告诉任何人，更不能告诉兄弟两人的父亲，只是轻描淡写地对我说：“小孩子偷瓜吃，那不算是事。”兄弟俩吃完瓜也后怕，这件事要是被他们的父亲知道了，一顿毒打是逃脱不掉的。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每天都平安无事，他们明白了，这是大叔的好心和善良，为他们保了密。

两个月过去了，兄弟俩听说我父亲身体有点不适，便拿着自家树上摘的桃子去看望我父亲。他们进门就说：“大叔，我们错了，你家的瓜是我俩偷的。”父亲连忙说：“言重了。不要用‘偷’字，只不过以后再遇上这类事情，要正大光明地告诉大叔，我会满足你们的要求的。”父亲的宽容和大度深深感动了这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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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丨烟台日报2023年03月31日第10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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