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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担心被人挖?好看的亮绿小植物竟然越长越土

千篇一绿 2021-06-06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南方周末 Author 杨凯奇

▲ 左边的AB图为采挖压力小时,颜色正常的绿色梭砂贝母。右边的CD图为采挖压力大时,伪装的暗色梭砂贝母。 (论文插图/图)


全文共2218字,阅读大约需要5分钟

  • 梭砂贝母是传统药材“川贝”的重要来源。这种高山植物本来是美丽的亮绿色,但研究人员发现,很可能是为了躲避人类采挖,它们学会了“伪装技能”,正变得越来越土,体色与所处的岩石环境融为一体。


本文首发于南方周末 未经授权 不得转载


文 | 南方周末记者 杨凯奇

责任编辑 | 汪韬


你或许听说过,为了逃避由象牙而起的猎杀,部分非洲象的象牙正在退化;因为渔民有“捕大鱼、放小鱼”的习惯,大西洋鳕鱼的体型正在缩小。其实不止动物,看似沉默的植物也在因人类活动而悄然改变进化轨迹。


百合科贝母属、生长在我国西南高山流石滩上的梭砂贝母,是传统药材“川贝”的重要来源。正常情况下,梭砂贝母体色呈绿色,但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所高山植物多样性研究组与英国埃克塞特大学的科研人员发现,一些梭砂贝母群体学会了“伪装技能”,体色与所处的岩石环境融为一体。经过研究,他们判断梭砂贝母进化出伪装本领,很可能是为躲避日益泛滥的人类采挖。


相关研究成果日前在线发表于《当代生物学》,论文第一作者、中科院昆明植物所副研究员牛洋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这是一场“小心翼翼”的实验。


在对不同的贝母群体进行观测时,通常科研人员会拉一根绳子,在山上框出一块正方形的样方,但在做该贝母研究时,研究人员很低调,只是四个角上插了几根筷子以示样方,“就怕标记太显眼,吸引采挖的人”。


多年高强度采挖后,梭砂贝母保护依然几乎处于空白状态。牛洋认为,不能把人类行为推动的物种筛选和自然选择都视为“优胜劣汰”,因为自然选择得出的结果是生态平衡,而人类选择则会造成生态失衡——在短时间内选择强度太大,物种往往来不及“进化”,就已经局部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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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梭砂贝母的伪装术


牛洋表示,目前尚不能完全排除贝母伪装是由于动物取食带来的选择压力,但从人类采挖角度来解释更说得通。因为人类采挖的主要是梭砂贝母的鳞茎,而鳞茎富含生物碱,带有毒性,一般不被动物作为食物。

为进一步验证贝母伪装与采挖的相关性,研究者利用专为人类色觉设计的CIELAB色觉模型,计算了贝母体色与岩石背景的匹配程度,发现在贝母鳞茎采挖强度大的地方,贝母与岩石背景更相融。

考虑到采挖压力可能在较长时期内有变化,研究者还评估了伪装程度与采挖难度的关系。结果表明,鳞茎埋藏越浅、越容易采集的群体,其伪装越好;采挖较难的地方,贝母一般还是保持绿色状态。

这些生存策略并不是梭砂贝母主动“思考”出来的,而是在采挖难度小、强度大的地区,伪装的基因适者生存,更易在群体中流传下去。“假设同一个群体内,绿色的个体更容易被人挖走,而伪装的个体和绿色的个体之间基因是可以交流的,渐渐地整个群体的伪装水平都会趋近。”牛洋称。

在高原流石滩上生长的另一种植物——雪兔子,因为长得像武侠故事中常常出现的“雪莲”,且被认为具有药效而被大肆采摘。美国华盛顿大学和密苏里植物园的研究者在国际期刊PNAS发表论文,发现因较高个体的雪兔子被采摘得更多,绵头雪兔子“在过去100年间,植株高度呈负趋势”,也就是越变越矮了。


绵头雪兔子 (彭德力/图)

此外研究者观察到,在西藏一些人们轻易不敢进入的“圣地”生长的雪兔子,因为少有破坏,植株高度会比在大肆采挖区域生长的绵头雪兔子高9厘米。

其实在人们熟悉的农田中,也有类似的植物伪装案例——为了躲避被当做野草割掉的命运,稻田里的稗子不断进化,与水稻秧苗长得越来越像。这种现象被称为“瓦维诺夫拟态”。

除了用统计学的方法,研究者还试图证实贝母的伪装对躲避人类采挖有一定效果。他们编写了一款名为“找贝母”的网络游戏(点击蓝字可查看游戏),玩家首先被告知需要寻找的贝母长什么样,接着选择当人类(三色视觉)还是牦牛(二色视觉),在最短时间内从依次出现的每幅图片中找到目标。一年多时间里,全球的五百多名玩家参与了这项实验。结果表明,伪装更好的贝母的确更难被找到。并且,拥有三色视觉的人类搜寻目标的速度要比二色视觉的动物更快。

2

 小心翼翼的实验


要验证贝母伪装的有效性,为什么不做实地实验而采用线上游戏的方式?牛洋其实颇为无奈:“当地人本来不知道这里有贝母,如果跟着我们去做实验发现了,把它采掘了,相当于我们变相鼓励他干这个事情。所以没办法找人去做这个实验。”

采挖贝母太过猖獗,以至于正常科研都受到影响。牛洋常常发现上次研究中观测的贝母群体,到下次研究时就消失了。

在研究贝母伪装与人类采挖的相关性后,牛洋还想继续了解贝母的伪装会不会对物种繁衍造成影响。因为贝母的主要传粉者——熊蜂,一般靠视觉和气味找到植物,贝母伪装程度提高,会不会让熊蜂更难发现它,导致贝母传粉变得困难?“这实验需要长期观测,可我们容易到达的地方贝母群体越来越少,很难进行这样的观测研究。”

研究团队通过走访四川当地药商了解到,一公斤可以入药的干燥鳞茎,意味着超过三千株贝母被采挖。这种高度破坏性的采挖发生得十分分散,当地人在放牧途中碰到一株梭砂贝母就可能把它采挖掉,而且挖贝母、虫草是当地人生计的重要补充,相关监管长期处于缺位状态。

梭砂贝母的伪装技巧进化得再高超,恐怕也很难挡得住“有心人”的犀利目光。在《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征求意见稿中,包含梭砂贝母在内的贝母属所有种已经被列为二级保护植物。事实上,川贝最典型的来源是川贝母,而非梭砂贝母,只不过川贝母资源越挖越少,梭砂贝母的需求也就水涨船高。

“我们不希望梭砂贝母重蹈川贝母的覆辙。”牛洋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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