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现场|丁学文:我在电台读《经济学人》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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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杨一
如果你收听台北的24小时新闻电台“News98”,每周三上午8点都有一位嘉宾如期而至,导读最新一期英国《经济学人》杂志。他就是本集《去现场》的嘉宾丁学文。我和学文聊了聊他眼中的《经济学人》杂志,他所经历的台湾商业电台兴衰,当然还有透过《经济学人》这本杂志所观察到的世界趋势。
【嘉宾】丁学文
然后我们有一个案子是投在印尼的,我1月份就给他钱了,我到现在还没去过,因为东南亚到现在不让国外的人落地。所以你说有没有人受伤?有。跟你刚才问我的听众一样,我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因为这个疫情有很多business是受伤的,但他们很安静。所以你会从你认识的人,譬如说看电影的人,吃火锅的,你觉得everything is ok,可是不是,有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伤疤还没恢复。所以我觉得他只是一个红色的封底,撕掉10%上面写恢复了90%的经济。可是我觉得如果你身在其中有被影响,你就会觉得讲得实在太好了。
杨一:对,像原来你自己的生意,其实你刚才有讲到你要跨越很多不同的地方,现在因为隔离的关系,所以你可能生意还在做,但是你不能用原来的方法去做了。
丁学文:不能了,你就要被迫改变。
杨一:再往下深一步地说,其实我的一个感受是有没有可能以前有很多人,他对于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的选择其实是隐性地基于交通的便利,是基于我可以快速的在几地之间迅速地移动,才能够工作在上海,家放在台北。
丁学文:你讲的没错,你想想看以前的你,可能今天某个事情你蛮有兴趣的,你包一背就往虹桥机场去了。你现在不会,你会要先上网看一下,台北对入境的隔离要求是什么,这边出境我健康码要做什么登记,然后我要不要跟小区有什么汇报,我要不要做什么动作?
100年前出国是很难的事,可是交通工具的进步变得很简单,飞机这么快。可是我觉得现在又把我们拉回了很多以前的事了,出一趟国重新变回成是一件很大的事。问题不是在飞机上坐多久,而是准备工作。可是准备工作又充满了不确定性。我举个例子,我这一次出国是9月1号回来隔离14天,所以9月15号开始工作。当然国外就会开始有一些行程会问“你什么时候要回新加坡?你不用急,基本上我们要决定10月底的行程。”可是10月底对我来说我接下来就要决定了,因为我要去算,我什么时候飞出去隔离14天,出关处理完我再回来,还要隔离14天,我未来三四个月完全充满不确定性,我没有办法答应任何人下一个行程。因为中间有变数。或者我们也担心,现在很多人跟我说秋冬的时候疫情会有第二波,万一14天隔离变28天就不知道。所以这种不确定性是我觉得最可怕的东西。
杨一:我觉得它会改变非常多的经商模式。
丁学文:是的,而且有些人说的话我是不大赞同,我想杨一听到很多人说,太棒了,不用出差,我用视频就好了,所以视频开会太有效率了,我不用坐飞机。很多人这样在自我安慰。I don't believe。当然不一样啊。就像今天我们在录音棚,我们这样面对面聊天,跟我们always用微信或视频聊天,它是不一样的,更不要说business。尤其像我们做投资的,你说我都没有见过他,他的工厂我也没看过,那个城市我甚至没去过,你叫我打个2000万人民币给他,我怎么下决定?所以做决策变得难了。
第二个还有办公室政治,为什么有办公室政治?管理里面很多牵涉到面对面的一些文化。你现在不能进办公室,所有的员工都在家里办公,你老板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怎么做管理。所以我觉得有很多东西,我觉得你知道有一句话叫自我安慰,我觉得现在有很多的businessman是在自我安慰,可是你如果去问每个决策制定者,他应该生不如死,很痛苦。
杨一:我会觉得这个趋势可能甚至都不是一两年可以解决,这是一个心理上的变化,我们可能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甚至100年前的状态,就是大家会觉得出门很麻烦,我就减少那些不必要的出门。
丁学文:我觉得为什么我说《经济学人》那个封面故事很有意思,当你有伤疤,当你只恢复9成,
杨一:剩下那有10%的伤疤的时候,心里那个伤疤其实可能有40%。
丁学文:而且现在这个世界还发生了一个我们应该以金融或财经来说前所未有的事,就是钱变得不值钱了。其实中国比较特别,中国这次在纾困上面没有像上次4万亿那样子来弄,可是中国是唯一例外。全世界都在搞4万亿,所以全世界的政府都在纾困。以美国来说,17%失业的人,他基本上是不用出门,是靠纾困金在过日子的。你知道人性是有lay back特性的,你当每个月时间一到就去美国政府领失业救济金,不用工作,6个月之后,我觉得很难回到正常岗位。这个都是后遗症。
杨一:他可能彻底离开就业市场了。
丁学文:是的,因为我在大陆有一次看一个文章,他说中国的大学生如果毕业三年之内都没找到工作,他应该不会再出去工作了。一样的,疫情这个事情搞三年,很多人靠纾困,年轻一代他的竞争力可能就被牺牲了。
杨一:我最近也是因为见到一些朋友有这种感觉就是说,一个人的才华也好,或者他工作的能力也好,其实他是需要一直在状态之中他才能维持。他一旦变换一个状态之后,可能会慢慢失掉这个能力的。就好像说你是摔伤腿在那里养的时候,其实感觉是在恢复,但其实很多时候是在萎缩的状态。
丁学文:你讲的完全正确,这个很可怕,这叫后遗症,所以很多时候是你觉得你这边你care的东西已经ok了,但其实你不知不觉失去了很多东西,这就是那10%,所以你说10%重不重要?好像不重要,有90%,但是那10%很重要。
2016年10月摄于伦敦《经济学人》旧总部外
07 危机就是转机
杨一:你有没有看过一些《经济学人》的文章,对你自己的投资的工作或者你个人带来一些启发的。
丁学文:有的,2个例子。我们先讲过去8个月,我想对所有现在还在职场的人影响最大的就是8个月的疫情影响。但是你如果问每个人说这8个月给你最大的一个惊喜是什么?我想就是特斯拉。或者电动车或者出行产业,在这8个月我注意到《经济学人》对这个议题紧抓不放,你仔细去看,包括电动车,包括特斯拉在中国为什么可以起死回生,包括中国怎么利用特斯拉来把自己的供应链拉上来,包括我们清楚的蔚来、小鹏、理想一年前都快倒了,现在为什么那么多人给他钱?所以这就是我佩服《经济学人》的地方,它对这个议题抓得非常准。
另外一个我注意到的是大概6月夏天开始的,它一直在注意中国的资本市场改革。我当然知道中国在推资本市场改革这件事上,有很多人其实是很怀疑的。我个人是觉得未来10年中国的资本市场改革绝对是一个领头军,而这个议题我发现《经济学人》抓得非常准,包括金融市场怎么改革,资本怎么流动。我们今天不要看特朗普在干什么,外国企业跟资本跟中国的互动才是《经济学人》在关注的。它其实讲到特朗普就是骂特朗普,它非常不屑于特朗普。
所以对我来说这两个议题,也等于说在疫情卡住的时间里面,我没有办法去美国,我没有办法去东南亚,我没有办法去欧洲,可是我通过这本杂志看到了全世界这个趋势,我自己就会比较有底气,或者会觉得自己的一些判断比较靠谱。所以反而疫情这8个月,我觉得它更用功了。所以我有个朋友跟我说,他说你知道为什么《经济学人》在过去10年,当其他纸媒衰退它没有衰退吗?我说我不知道,他说他聪明地利用了两次的金融风暴。我回头想一想,对,它的销量跟获利完全都在1998和2008之间,远远把别人甩出去。所以我觉得危机就是转机。
杨一:你刚才其实前面有提到说《经济学人》它不是一个那么有时效性的杂志,它有很多前瞻性和中长期的视野,有没有这样的例子?
丁学文:有。杨一可能听过,现在她不提了,有一段时间每次我们在看杂志,只要谈到“金砖四国”,陈凤馨就说“这个就是学文第一个在我们节目提出来的”。我在2001年就讲了BRICS,就是《经济学人》最早提出的金砖四国,那个时候在中国,2000年代初其实很多人还不看好的,那时候《经济学人》就讲了金砖四国。而事实上在2001年到2010年,金砖四国确实是引领全球,所以其实你会发现它很敢讲别人还不确定的东西。
可是有一个很重要的是它引经据典,它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它会有数据,他会有来源,它会有为什么这么说的理由。更有趣的是它里面有时候会用一些圣经的或者古代文学东西来隐含。我说的有趣就是这样,它在提一些还没发生或正在发生的事。譬如西方人喜欢看古神话或圣经,它会让西方人一看,原来这一篇讲的是科学怪人,那一篇在讲钟楼怪人。谈到中国现在有个《茶馆》专栏,其实站在中国读者角度,你觉得你找得到比“茶馆”更适合来形容中国的一个专栏吗?所以我觉得他其实会让很多多元化的人在这个里面找到归属感。你了解我,然后你又知道我想看我在这个地方看不到的东西。
杨一:你自己其实分享《经济学人》这么长时间,你等于是一个中间媒介。
丁学文:对,我是说书童。
杨一:你有没有印象是有一些读者是因为听了你的节目之后,然后开始对《经济学人》感兴趣的?有的。因为事实上我觉得语言这个东西很奇妙,你比如说普通话,全世界人都认为中国话最难学,可是我们在这边长大觉得理所当然。我觉得《经济学人》可以突破一些文化的鸿沟,因为你如果去看它的文章,中国人看它的文章写中国,会会心一笑。你看英国美国的文章会更了解英国,美国人原来是这样在看事情。而它用《经济学人》的文章把大家牵连在一起。
丁学文:有一个很有趣一件事,大概在三年前,台湾有另外一个媒体叫《远见》,他跑来找我,他说你这个节目蛮好的,因为媒体圈的蛮多人听这个节目的,尤其财经相关的记者。他们就想把我讲的东西变成文字,结果好像还开始不到几个月,他们就接到了《经济学人》伦敦的律师的律师函。
杨一:洗稿。
丁学文:说你怎么可以干这个事。然后《远见》就会说不对啊,我是用中文表达,我不是英文,他们就真的有去打官司。
杨一:给大家补充一个背景,《经济学人》在台湾是和《天下杂志》合作。
丁学文:然后对我来说我倒是置身事外,因为第一个我做这个节目17年我没有受过任何酬劳,我完全是抱一个利他的心态,所以我没有任何的收入。第二个我觉得太好了,代表伦敦也注意到,华人圈有一个人在用中文讲《经济学人》,对我来说我觉得蛮好的。后来我就问《远见》说他们会不会写信给我,《远见》说不会,他们应该是写信感谢你,帮他做宣传。我相信很多华人世界的听众或读者,会因为这个节目更了解《经济学人》。
08 《经济学人》的“忽左忽右”
杨一:因为你又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长达将近20年一直在讲这个东西,我觉得确实他应该感谢你。有一件事情是我很好奇的,因为你通过长期阅读《经济学人》,整个的国际环境也在发生很大的变化,你有在这20年当中感觉到这本杂志透露出来的世界的那种变化吗?
丁学文:有,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在2018年,《经济学人》满175年的时候出过一个175周年的特刊,他把175年当做它的封面故事。那篇文章的开场白它就说,我们是因为支持自由主义,自由主义塑造了现代世界。可它的结论是这样,但是今天的现代世界反过来反对我们的自由主义。其实熟悉《经济学人》就会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大的一个论点。因为经济学从来不放弃自由主义,因为他早期创立阶段就是为了支持谷物法。
《经济学人》2018年9月15日刊封面
有这样子的一句话在175周年,我觉得它其实非常的与时俱进,也就是它其实还是坚持支持自由主义,但对自由主义和现代主义其实已经有了一些反思,而且它后面的文章内容里面还提到,现代的年轻读者对自由主义的认同已经跟100年前不一样了。
我会觉得很多人会说它就是个乌鸦,它是一个来自英国的自由主义支持者,你如果仔细看它对很多事情的论调,比如说它对于过去自由主义者极左或极右的一些论点,它其实在往中间靠。我觉得这其实代表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杂志。所以其实很多人当时就会跟我说,它就是自由主义者,它永远都在讲这种观点,其实我不觉得。
杨一:对,因为我也会有这种感觉,以前我在财经频道工作的时候读《经济学人》,读了一段时间会发现像它的“leaders”的文章,它的“leaders”就是有点像别的媒体的社论。所以它一般都会在后面有非常干脆的一些建议,直接地表达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个事情,以及觉得最好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但你会发现它其实到后面会有一些比较会有很笼统的做法,譬如说可能很多社会问题,它会最后归结到教育的提升;比如说一些跟大的政策框架相关的,它就会回到一些自由主义经典的说法,比如小政府大社会,减税等等。会感觉到它的结论好像最后都很大而宏观,但是好像缺乏具体事务的那种比较有针对性的建议。
丁学文:不再那么鹰派。其实最明显例子就讲中国板块,其实认真来说,如果它是支持自由主义,它应该对中国是最有意见的。可是其实你看它的文章论点,对于中国做得好的东西,它是不吝赞美的。而且它甚至会说这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做得最好的、exceptional的国家。
所以我觉得其实它还是有它善尽媒体第三方的角度,但是有时候讲话又很直很狠。我会觉得如果要在里面看到一些比较宏观的论点,或者比较直指中心的一个论点,我觉得还是看得到。当然了,不可能每篇文章都完美,还是有一些文章我们会觉得不好。比如说以我的角度,我觉得他们两岸的文章写得就蛮low的。
杨一:充满了一些这种刻板印象。
丁学文:对,而且报道性的比较多,当然很难了。
杨一:你觉得它了解台湾吗?
丁学文:不了解。
杨一:因为有的时候会在亚洲版和中国版里有一些台湾的报道。
丁学文:我几乎没有看到比较有深度的,它在两岸的都是一些新闻报道性的或者引述的。然后当然了其实就算咱中国人,两岸的东西都讲不清楚了,都很难懂,老外我觉得基本上搞不懂。就像很多台湾人,他最大的挫败是什么?他去东南亚都会碰到很多人说“Taiwan! I know Thailand.” 很少人知道台湾是哪里来,都以为是泰国,因为拼字几乎一样。
所以我觉得它还是有一些短板,不过慢慢在补。就像我看到它报道中国这8年,它其实已经从完全不懂,慢慢理解,到开始比较接地气,我觉得它还是有能力。而且说实在,一个来自伦敦的媒体可以写全世界的深入报道,也不容易啊。
我还发现一件事,他有时候还是会引述,像有时候一些“Special Report”,或者是一些“Briefing”,它会去讲,这个是特别有哪个记者写的。
杨一:他的“Special Report”是有署名的。
丁学文:对,然后我有去特别注意这种所谓在“Special Report”里面去带领团队的记者,有一个让我还蛮敬佩的地方是这些记者年纪都不大,很容易能在网上搜到,也都是非常有文化深度的,很多是历史背景的、文化背景的,然后去帮《经济学人》写稿。看他们的文章有时候还蛮有趣享受的,不像是读新闻报道。
09 全球化的营销策略
杨一:在你读《经济学人》的这17年过程当中,你觉得这本杂志本身发生了一些什么变化?
丁学文:我觉得基本上它的笔法是没有怎么变化的,它还是有自己的一些优势有掌握。但是我可以感觉到它在触达到它的受众的手法越来越灵活,包括你说的Podcast,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现在上他网站的右下角,其实可以去听到它的整本杂志。
杨一:它有注意到“听”这件事情,我觉得这件事情也是我自己觉得《经济学人》非常厉害的。就是说在整个大的国际媒体的环境当中,一般大家都觉得它是一个对于趋势有很多自己的判断的媒体,但是另一方面它也是一个很能掌握趋势的人。媒体看多之后,你会发现其实很多媒体它自己感觉自己在做前瞻性的报道,可是它自己是掉队的。
丁学文:是的,没错。
杨一:就自己本身的经营却根本没有跟上这个时代。但《经济学人》我觉得它比较厉害的地方,就像你刚才说的,它很善于抓住机遇,金融市场的波动就是这样一本财经刊物的机遇。另外一个就是我觉得它对于媒体这件事情本身的思考是非常清楚,而且它自己的判断是能够化为行动的。
丁学文:对,还有一点,它的行销策略我觉得也很厉害。就说其实这10年吧,所有人最关心的就是说它为什么可以异军突起,而且它现在全世界大概160万本销量,可是其实数字化的差不多快占到一半了,纸媒还是有100万本。其实里面很重要一点,你知道中国也在讲“产业升级”、“工业化实体”,我们一直希望我们做高端的东西。可是中国过去企业在国际上最常被人家诟病就是杀价就是卖便宜的。
《经济学人》有一点我觉得很厉害,它确定它的受众之后,它确定它的内容高人一等之后,它的价格是很贵的,它永远不降价,自己就是这么贵。
杨一:它认为它的目标受众绝对能消费得起它这个价钱。
丁学文:你讲的没错。所以这其实在商场上叫行销战略。比如最有名的拼多多,它不是也是知道它的受众是谁嘛,对吧。
杨一:就是要低价。
丁学文:所以我说这个事情为什么可以拿出来讲,我觉得中国的企业下一步绝对是全球化,而且有机会。你必须要学会全球化的行销战略,跟在中国本地不一样。这个是中国企业现在下一步最重要要做的功课,对吧。你怎么在全世界打品牌?你怎么在全世界做行销?这个其实才是中国下一个最大的挑战。不是说你很会制造,你就能够有品牌,Apple为什么卖那么贵?它为什么坚持不降价?
特斯拉也不便宜。
我觉得其实西方人在这一块,有自己的道理。我们今天谈的很多的内容,其实很多高价的东西、奢侈品牌为什么都是西方的?我觉得这一块可能是中国的商业世界下一步要做的功课。我觉得我自己这15年在上海我感受蛮深。我曾经跟你谈过,因为你是80后,那时候我们刚认识,我说那个时候80后蛮憋屈的,那个时候很多80后说我们机会没有60后70后这么好,房子已经很贵了,然后薪资都不长。
我那时候曾经跟你说,我说若干年后你会觉得80后绝对是最幸运的一代。当然现在很多80后90后还会说,不不不我们还是很辛苦,可是《经济学人》教会你要学会把自己往前看。我为什么说现在是最好的黄金时段,10年后80后90后,你拥有的东西绝对不是60后70后拥有的。而我相信60后70后的人现在的焦虑感是很重的,因为他看不到未来是什么。
杨一:我懂你的意思,其实80后其实刚好他是处在一个不是那种社会转型,而是说整个大的硬件的转型的时候,他们是在转型的过程当中跟着这个变化在走的一群人。我觉得60跟70后的焦虑是在于说,当处在上一代的时候,他们拿到了很大的红利,但是突然一下子世界的一些基础的东西发生变化的时候,他会失去方向。然后对于更年轻的人来说,就是当他们出生的时候,新的世界已经建成了,它又变成是一个零件。我非常懂你的意思。
10 滴水能穿石
杨一:在做这17年的节目过程当中有没有一些故事,你觉得还有印象或者是对你感触很深的事情。
丁学文:我也必须要给News98点一个赞,因为一个媒体平台能坚持一个节目这么久,也不容易。而且非常特别的是这个节目有个制作人专门跟我约访的。节目刚开始做的时候,他是大学刚毕业,他现在还在。然后应该是去年年底他跟我说他已经生两个小孩,那种感觉我其实是蛮强烈的。
我觉得很多东西都不容易,但是其实以前中国的老祖宗说过一句话,滴水能穿石,很多事情是要日积月累的。我真的非常希望能够传递给年轻的朋友一句话就是,很多东西是要积淀。现在整个中国最需要做的一件事是积淀,短平快的时代我觉得过去了。比如说现在中国其实最想追逐的是半导体,因为被美国勒得很紧。
杨一:就像最近华为的事情出来之后,大家才发现原来半导体有这么大的差距,我们其实没有那么强。
丁学文:我曾经在《经济学人》有一篇文章是在科学版块,你知道科学版块是读《经济学人》的人里面最少读的,因为它的科学板块其实都还蛮深的。可是我曾经在科技板块看过一篇文章,现在全世界都人都在问中国做半导体能不能超越美国?我想是全中国包括产业政府学界都最关心的一件事。
《经济学人》怎么讲,它说中国当然有机会,人才这么多,政府那么给力,而且市场那么大。中国只要改一个小小的东西,要忘记过去赚钱有多容易,只要能定下心沉淀。因为半导体是一个要沉淀、要耐心的行业。
杨一:这个台湾有很多经验,因为台积电做得就很好了。
丁学文:那后面还有一段你听了会笑,后面就会说很多人问为什么台湾可以做成半导体,大陆不能做。它的结论非常好笑,非常符合经济学,它这样说,台湾因为经济不好20年了,所有最棒的人才只好去做半导体。中国因为互联网太牛了,所以所有的人才都去做互联网。所以你怎么可能打得赢台湾。所以政府看到了我觉得很好,怎么把人才倒过去?怎么告诉新一代的年轻的基础科学的人才,你要有耐心,你要积淀。
我觉得《经济学人》或者这个节目如果能给大家一些东西,会觉得说原来积淀很重要,包括我自己阅读英文的能力,也是日积月累来的。半导体也是这样。我最后问你一个开玩笑的问题,那个文章里面还讲了一句话,它的最后结论最后一段说,大家知道半导体或者台积电一个制程是多少道工序吗?你知道汽车是最复杂的,汽车的工序大概是200~300个,而半导体是6000个,6000个里面环环相扣,1个工序出问题,整个bug就出来了。
所以你说要不要耐心,这像不像现在中国在讲的“追求工匠精神”,对吧?故宫里面东西很多人我们以前说过一个杯子,可能是一个人做了10年才做成一个杯子,所以它可以放在故宫。我觉得或许中国的下一波产业发展要开始回去想一想沉淀这件事。
杨一:你觉得它会到来的很快吗?因为现在中国其实还是有很多热钱可以赚的。
丁学文:对,钱很多,但是我觉得政府看得很清楚,所以不管电动车跟半导体,我觉得是中国的机会,加上它也看到了资本市场是美国人最擅长的,我觉得资本市场改革能推进,半导体和电动车能抓到,下一代的年轻人,他的事业是不一样的。而且中国有这么多的留学生,这么多在国外沉淀,这是大好的机会。
https://www.economist.com/finance-and-economics/2020/09/16/is-the-world-economy-recove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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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制作:Ian|制作总监:王若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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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编辑:李文浩 | 排版:李文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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