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后奶奶 | 沙栗专栏
我始终感觉我奶奶是后奶奶，不过呢，人已西去，往事也灰飞烟灭。对身边的亲人好一些，过好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后 奶 奶
文 | 沙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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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在我爸14岁时就去世了，我有两个年龄比我爸大的姑姑，那时已经出嫁。旧时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加之两个大姑姑都嫁得比较远（远是因为那个年代交通完全靠走），她们刚成家，要养儿女，生活其实也并不富裕。唉，那年代没几家生活富裕的。所以迫于无奈，我那尚未成年刚上了一年多初中的老爸随后就参加了工作，为的是要养活奶奶，年纪更小的二叔和小姑当时他们都生活在农村，虽说家里也有几亩薄地，但二叔在上学，小姑年幼，奶奶体弱多病，没人干活，地里的收成根本不够一家人吃的。
我这个奶奶呢，是后奶奶，后奶奶对我们不好！也就是我爸的后妈，我妈的后婆婆。后妈有几个好的？ 实际上严格说起来，我爸我妈我叔我婶我姑们，时至今日都没有任何人亲口跟我证实过我所见到过奶奶的是我的后奶奶。我之所以一直偷偷在心里下了这个后奶奶的结论当然是有根据的。
我爸和我妈结婚后自己也有了小家庭，需要养活的人就更多了嘛。老爸在铁路上工作，所以常年不在家的，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休个假回来探亲。甚至有些年家里非常困难，老爸想到春节加班工资会比较高，就会留在单位放弃休假，到过了年才能回来。
据我妈跟我们回忆的，我爸工作后每月上缴工资给奶奶。后来和我妈结婚后这个规矩也一直没变。听老爸说过，刚参加工作那些年每个月工资才不过二三十元，已经是不少了在当年。后来我二叔也成家了，小姑嫁出去了。于是在二叔的主张下分了家，奶奶跟着二叔二婶过。分家后每月给奶奶的工资并未减少，依然是大半，奶奶有时候嫌少，还要把我妈给骂一通，怀疑我妈多藏了钱。
其实我妈当年在农村里可以算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女性了，她读了中学，并且是我们那个市里当年最好的，并且到今天都是最好的中学。所以我妈不会也不愿意向那些擅长骂街的泼妇靠拢的，她性格内向，人又很老实，不爱与人东家长西家短说闲话。农忙的时候下地拼命干活希望家里日子能一天天好起来，农闲的时候宁愿在家里给孩子们缝缝补补，织毛衣，做鞋子，或者看看书。大家不要奇怪，我妈其实一直喜欢看书，这几年眼睛老花了就戴上眼镜看。只不过当年也没什么书能看的，不过就是《家庭生活百科》之类的。其实那也是我和哥哥们小时候的启蒙读物呢，我记得家里有本很古老的书，书名忘了，里面各种知识都有的，孩子怎么养啊，家庭常见病怎么预防啊，绣花纳鞋垫的花样子啊，各年龄段的人穿的衣服尺寸怎么计算啊，甚至还有树林里的鬼火其实是动物或者死人的骨头里的磷着火点太低而引起的自燃现象之类的科普.......后来老爸还买回一本《古今中外》上面讲很多奇闻趣事以及各个国家的风土人情，非常有意思，几乎被我们兄妹翻烂了，没办法，那个年代课外读物非常的少啊，一是本来市面上能买到的就少，二是家里穷没钱去城里也没钱买。
有点跑题了哈，继续说我这后奶奶，哈哈哈。
中国几千年的家庭传统观念和实际国情形成了一个至今依然被绝大多数人认同的生养习俗：一般说来老年人都帮着儿女们带带孩子。实际上很多老人自己也非常愿意带带孙子孙女，也算是老有所乐嘛。
这下问题就来了。当年我爸跟我妈生了两儿一女，就是我两个哥哥以及我。我二叔有两个儿子。小姑后来出嫁就不说了。在我奶奶的这五个孙子孙女里，若要一起排行的话，我大哥是老大，二叔家大儿子是老二，我二哥是老三，我是老四，二叔家小儿子是老五。
我大哥呢因为是长孙嘛，所以我奶奶还是很高兴地帮着我妈带了几天，我妈也是满怀感激的。我大哥不到二岁，二叔家的儿子降临人间。奶奶更开心啦，更是满心欢喜带起了第二个孙子。到我二哥出生的时候，二叔家的老大已经满地跑了，这时奶奶依然每天守着他，对我二哥，她老人家的第三个孙子表现得很冷漠，不给我妈带。其实那时虽说是分了家，但两家人的房屋仅一墙之隔。奶奶甚至都顾不上过来看我两个哥哥一眼。那时大哥不过三四岁，我妈要洗衣做饭还要种地，实在没办法，让我大哥照顾二哥，结果大哥把二哥当玩具一样捏来揉去的，弄得我二哥哇哇大哭。我妈说有一回去地里干活，把二哥放在地边上，让我大哥看着，大哥玩泥巴把二哥涂了一身的泥，二哥难受了又不会说话，太小了啊，只好哭。我妈看见又气又心疼，抱一个领一个，回家给我二哥洗，一边洗一边流泪。到我出生的时候，我妈说，只好一直把我放床上，很少抱过。生下我几天我妈就得自己去村边池塘里洗尿片，更别说月子里根本没有人照顾。我妈说我几个月大的时候只要看见有人到家里来我就趴在床上就冲人家笑，要人家抱我。
当时的情形是：我爸在外工作，并且没日没夜拼命工作赚的钱给了我奶奶不小的一部分，所以我家就只有我妈一人种地，同时还要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另外忘了说，我妈当年还给村里当过几年会计，其实就是给大家计工分之类的，是个非常琐碎又容易得罪人的活，同时自己的活该干还得干。做了好几年，后来80年代后土地包产到户后就没有计工分这种活了。而我二叔二婶两口子都在家里种地，况且还比我家少一个孩子。所以不必再说什么大家也都看得出，我妈是真正最辛苦的人，一个女人要带孩子要种地晚上还得给村里算工分账。后来土地包产到户后农忙，我家就只有我妈是唯一的劳动力，我二叔自家地种好了去给别人家干活也不来我家帮帮忙。
另外据我妈说，奶奶和我二婶是同姓，在没嫁给我二叔前就认了我奶奶做干妈，有这一层关系，干女儿成了儿媳，更容易得我奶奶欢心也是自然的了。我们长大后若是提起当年，我妈只说我奶奶不管什么好的都只留着给二叔二婶家，有什么好事也只想着二叔二婶，对我们一家却很少过问。我想这就是我妈一直对这后奶奶耿耿于怀的主要原因吧。我没有证实过，我只非常确定我妈对我奶奶多少是有些意见的，当然我想当年或许因为我妈太老实不够圆滑木讷嘴不够甜，所以不讨我奶奶喜欢，甚至可能说了让我奶奶不高兴的话也未可知，因为我不在现场，所以无从考证。话说这么多年了，奶奶也早去了另一个世界，所以我妈也很少提。
上中学后，有一回在我大姨家，偶然偷偷听到我大姨竟然说了这么一个事情：说是我爷爷娶了两个老婆，前面的老婆死得早。我在另一屋玩，大姨他们说话很小声，象是讲什么秘密一样，所以我也没听清，也不敢问。
这些年来我就一直自己在心底里偷偷琢磨，我不敢问我爸我妈，尤其我妈，她是很不愿意回忆那些往事的。老爸他们兄弟姐妹一共五个，三女二男。他们之间年龄差距很大的，大姑家的大儿子跟我二叔都差不多大。五个兄弟姐妹这些年很少聚在一起，并且从我记事起，我亲眼所见的，大姑几乎不回老家，二姑常回，但娣妹间的亲疏关系都好奇怪的，让我感觉二姑待我爸和我小姑不象亲弟亲妹。
从我记事起，我就很少和奶奶在一块儿。别人家奶奶总喜欢带着孙儿孙女没事在村里逛逛，这样的情形没有在我家出现过。从我有记忆到她去世，有一年我过生日，我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年，四岁？五岁？还是六岁，反正那一年我还没上小学 ，我只记得那天上午她把我叫去了，给了我一个白水煮鸡蛋。她竟然不知道我小时候是不吃鸡蛋的！而我竟然揣着回家偷偷跑到我家后院把鸡蛋扔了，这事儿到今天我也没敢告诉我妈。我怕我妈生气也怕我妈伤心，一是那个年代鸡蛋是好东西，扔了就太糟蹋了，二是我的奶奶从来不给我吃的，唯一一次给了，竟然还是我从小就不吃的东西！不解释了，小伙伴们。其实我内心深处，对我这个奶奶也没有特别深的感情的。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妈也早已做了奶奶，我妈说自己知道做媳妇的不易，如今自己做了婆婆，就不会重蹈覆辙。所以我妈对儿媳妇还是很不错的。跟我爸一起帮我哥他们带孩子，收拾家务。
我也常对我妈说，想开些，这把年纪了，以前的事过去就算完。有些时候兄弟姐妹之间各自成家后，各自都有自己的一家人要养活都有压力，不管当年奶奶也好，二叔二婶也好。他们对你不好，不好也不必强求，他们对你好那就是锦上添花，是福气，你也真心对他们好就行了。
说这么多，我最后自己下的结论就是我始终感觉我奶奶是后奶奶，不过呢，人已西去，往事也灰飞烟灭。对身边的亲人好一些，过好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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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栗，爱胡思乱想，爱写字。既不文艺也非青年。从小就有写作的梦想，并一直为之努力。目前从事销售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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