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病”得不轻？
文/《环球》杂志记者 贾金明 实习生 孙艺旗
德国宏观经济和经济形势研究所（IMK）发布的最新预测报告显示，今年德国经济将收缩0.5%。欧盟委员会、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称，德国或将成为欧盟乃至全球主要经济体中唯一出现衰退的国家。有媒体直言，德国已沦为“欧洲病人”。
昔日欧洲经济的“火车头”为何沦落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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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寒意扩散
德国伊弗经济研究所9月25日公布的数据显示，经季节调整后，德国9月商业景气指数从上月终值85.8点微降至85.7点，为连续第五个月环比下降。数据显示，在构成商业景气指数的四项指标中，制造业和贸易指标当月环比微升，服务业指标连续第六个月环比下降，建筑业指标降至2009年1月以来最低值。
困顿窘境，已非一日之寒。2022年以来，德国经济发展势头一直趋弱。数据显示，2022年四季度和今年一季度，德国经济环比连续下滑，陷入“技术性衰退”。
经济下行的寒意已在德国社会广泛传导开来。
劳动力市场已受到波及。德国经济研究所表示，德国新增就业人数今年年初开始放缓，并在二季度陷入停滞。预计2023年德国平均失业人数将达到258万人，比去年增加16万人，失业率将升至5.5%。尽管未出现大规模裁员，但失业者另觅新职的难度增大。
企业破产率激增。德国联邦统计局9月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德国破产企业数量达8571家，比去年同期增加20.5%。这些破产企业欠下的债务总额达139亿欧元，远超去年同期的82亿欧元。破产最为集中的行业是交通和仓储业，占比达54.1%，其次是临时工中介等“其他经济服务业”，占比为41.3%。
财政形势尚不危急。德国经济研究所称，鉴于经济前景黯淡，政府税收可能不及预期。支出方面，政府在控制能源价格方面的支出低于预期，但付息方面的预算压力增加。预计今年政府赤字将达到970亿欧元，接近德国国内生产总值的2.5%，低于欧盟《马斯特里赫特条约》规定的3%红线。公共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之比预计将稳定在65%，略高于《马斯特里赫特条约》规定的60%警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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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临内忧外患
各方分析指出，内部和外部多重因素叠加，给德国经济踩下刹车。
成本上升致使需求疲软。2022年俄乌冲突升级后，欧洲能源价格攀升。一方面，德国经济高度依赖世界市场，受地缘冲击的影响尤为严重；另一方面，德国经济中工业占比高，且能源密集型产业占据重要地位。因此，德国较其他国家对供应链风险与成本上升更为敏感。同时，德国国内需求正受高通胀打压，居民购买力不足掣肘经济发展，低收入群体购买力短期内尤其难以恢复。
紧缩政策打压复苏势头。去年以来，面对通胀高企，欧洲央行“鹰气十足”，推行多轮加息措施，结果不仅尚未使通胀降回安全区间，还推高融资成本，打压本就不振的经济势头。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等欧盟官员此前承认，紧缩货币政策使流向银行、企业和家庭的信贷减少，不利于经济活动。此外，德国政府坚守“债务刹车”的财政政策，而这就需要节约开支，因此难有刺激经济的余地。
“难以驾驭的官僚体系”阻碍投资兴业。近日，由德国总理朔尔茨、经济部长哈贝克、财政部长林德纳参与起草的一份文件反思道，几十年来，德国形成了“难以驾驭的官僚体系”，严重阻碍投资，尤其是对中小型企业而言。德方还将矛头指向欧盟，例如联合执政的德国自民党称，欧盟《企业可持续发展尽职调查指令》和《建筑能效指令》“缺乏建设性”。
政治操弄反噬自身经济。数据显示，中国已连续7年成为德国最大贸易伙伴。但近年来，部分德国政客将经贸关系政治化，鼓噪对华“去风险”，给两国经贸合作蒙上阴影。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主任郑春荣向《环球》杂志记者表示，德国出口疲软、经济受拖累，其原因之一，正是德方政治干扰对华出口。北京外国语大学德语学院副院长寇蔻对记者说，整体来看，中德经济互补性仍大于竞争性，中国市场对德国企业吸引力巨大，两国在高端制造业、服务业、环保等领域合作前景广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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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急乱投医
面对诸多病症，各方开出的“药方”不同。
德国政府以改革释放红利。德国联邦内阁近日通过《增长机会法案》，将对新建设住房提供激励措施，并为中小企业新增减税政策。此外，德国政府提出纠正官僚作风，削减德国国内和欧盟层面的繁文缛节，减少企业的报告义务，同时避免乱设新的官僚机构。德国政府称将就此寻求同法国合作，并呼吁欧盟支持。不过，9月出炉的2024年财政预算草案仍坚守节支立场，计划削减预算，压低赤字。
反建制力量兜售“另类”主张。德国选择党趁势收获了一批对现状不满的选民。9月，德国INSA舆情研究所一项民调显示，德国选择党支持率达21%，而三党执政联盟支持率跌至38%，为上台以来最低。经济方面，德国选择党反对技术移民，鼓励多生育；主张减税；反对欧洲一体化；支持发展核电、使用煤炭和进口俄油气；否认气候变化，否定能源转型。但鉴于联邦议会其他党派拒绝同德国选择党在联邦层面联合执政，该党掌权尚遥遥无期。
贸易保护主义不得人心。9月13日，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宣布对来自中国的电动汽车发起反补贴调查。她称，此前据《华尔街日报》报道，有德国车企部门主管抱怨，成本飙升、需求下降，再加上来自中美同行的竞争，他们正面临“屋顶失火”的窘境。分析认为，欧盟可能通过关税和非关税壁垒等措施对中国汽车设限。不过，中欧汽车行业深度捆绑，欧盟料将权衡利害，慎重决策。
对于欧盟做法，德国业界并不买账。德国汽车工业协会表示：“仅靠反补贴调查无助于解决欧洲在竞争力方面面临的现有挑战。”德国车企还主动寻求对华合作，今年7月，大众汽车宣布与小鹏汽车达成合作，共同开发电动车型。有观点认为，贸易保护主义实为饮鸩止渴，欧洲应把重点放在提高自身竞争力和研发平价电动汽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