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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墨:几上玲珑石,青蒲细细生

2017-08-09 刘墨 青藤艺术



拾光


 泛一叶扁舟,打捞漂浮在岁月之河的文字

   

八大山人的纪念馆变了样,几年前我曾来过,现在如果只让我一个人找,还真容易迷失在密密错杂的商埠之中,虽然它叫“墨香街”。


在我的研究中,青云谱与八大山人是没有什么关系的,那个关于朱道朗就是八大山人的说法,已经被汪世清先生证伪了。


但八大山人是喜欢中国艺术的人的一个情结,一个始终无法解开的心结——无论是男人女人,无论是懂与不懂,都爱八大,爱他笔下的小鸟、野鸭,爱他纸上绽放的含露的荷花,和一棵千年的古梅,爱他稚拙的书法,爱他的哭之与笑之。


八大山人作品


我明白,是那种简约,那种安静,让人们喜欢了八大。当然也不可能是每个人都喜欢八大的,只有那些会心的人,才会知道的美在何处。每一点画,都有最深的也最空灵的情感;每一首诗,都有故事。但八大教给了我们简约。


所以因为八大山人,我喜欢了青云谱,甚至因为有八大山人这四个字,我喜欢这里的所有一切,包括这条已经臭了的新河(当然,纪念馆里面有些东西,比这条河还要臭,却令人不喜)!


我在纪念馆中徘徊,寻找,一缕清风,几片竹叶,数声鸟语,一池涟漪,处处都在小心地寻找着八大山人的笔墨意境,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数过地上的一块又一块地砖,一心穿越三百年,正好在季节的交换里,看八大磨墨挥毫,听草木呼吸。



我最喜欢他名为《题竹石孤鸟图》的一首诗:

 

朝来暑气清,疏雨过檐楹。

劲竹倚斜处,山禽一两声。

闲情聊自适,幽事与谁评?

几上玲珑石,青蒲细细生。

 

心里反复念叨着这首诗,却在一个非常非常不起眼的墙壁上看到了,我大叫:“这才是八大山人啊!”的确,那些雕梁画栋,那些钢筋水泥,都不是八大山人。他只是一个人,在荒荒郊野外的茅屋里饮茶、赋诗、作画,生怕有人来打扰了他。明白他的心事的,只有那一地的细细生出的青蒲。


所以八大心苦呢,又有谁真知?国破、家亡、妻死、亲朋无靠、疯癫、失语……人生的大不幸,几乎都被他摊上了,无以言表,惟借别人不大看得懂的诗透露一下,在笔墨里藏起一些,往事都尽数凋零在时光的阡陌上了。



八大山人出家,参禅,觉悟,过了天命之年而后的八大,终于平静下来,悲愤转为沉厚,繁杂化为单纯,无限的伤心往事,都用笔墨埋葬了,只是偶尔会从笔下小鸟的眼神透露出来,转瞬却又化为一朵白莲的迎风巧笑。独自开放,众芳摇落,一直开到天荒地老。


原来心魔情魔都打发掉,才能褪尽人间烟火,任再有波澜,也不惊。


这里可能是八大山人的墓——八大山人死的很落寞,80年的厚重经历,都凝结在了一张薄薄的宣纸上,洇成几个墨点。只要墨点还在,八大山人就在!



转了大半天,好像再也拍不出什么了?其实不是,只是我还不够耐心,那新建的一个方盒子似的建筑,也影响了我的拍摄情绪。好在一回头,流水潺潺,绿竹婆娑,简单的篱笆墙,一口水井,几畦菜地,古朴的栏杆边,鸟声婉转,这光阴就又朴素平和了,心境跟着也调整过来了——我并不抱怨今世人对八大山人的感悟还不够,我只是不愿意看到八大的纪念馆看起来就像暴发户的园子!


夜里,风很大,早晨落了雨,一声声地打在芭蕉上,盛开的茶花也有很多落在了地上,这一切,无不是画境,无不是诗情,胜过千言万语。真应该带一本八大的画册来,或者他的诗卷,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细读慢品,完成一种神往已久的无言的交流和感悟。


放下诗和画册,再看看自己拍的相片,忽然发现虽然已经隔了几百年,原来仍然是要在各自的画面里,寄托着不同的人生况味。


2013年3月2日 南昌归来

图片摄影:刘墨


作者简介


刘墨  生于1966年,祖籍河北三河。少读书,长而游学,喜书画诗词文史,以宁静、淡泊、独立、自由为安身立命之宗旨,将筑书房于江南,著述自娱,以终老焉。

代表著作:《中国艺术美学》、《禅学与艺境》、《乾嘉学术十论》、《中国散文源流史》、《中国美学与中国画论》、《石涛》、《八大山人》、《现代国学思潮与人物》等,数百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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