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牵猴:在MoMA穿越20世纪 | 博物馆窜行记
文 | 顺手牵猴
对整个美国社会而言,芝加哥世博会留下的一笔主要遗产,是所谓的“城市美化运动”。在一个百业初兴的年轻国家,实施如此规模庞大的美化工程,肯定不能没有样板。而当时所能借鉴的样板,就是第二帝国时期的巴黎改造。于是,一众新古典式公共建筑,在美国各个主要城市拔地笋起。其中又以剧场、音乐厅、博物馆,这类文化机构表现更甚。
做为世博会少有的保留建筑,菲尔德自然博物馆(编者注:题图即为菲尔德自然博物馆)算是风潮的引领者,而它的学院派式样,也为同侪做了预演,直到上世纪三十年代,仍余响未绝。如果你在美国旅行,特别是在东部的大城市,总会看到风格类同的博物馆,特别是在首都华盛顿国家广场周边。那些史密森学院系统的自然博物馆、肖像馆、档案馆,以及宪法大道口的国立美术馆,基本元素都是希腊山花、罗马圆柱、帕拉迪奥式圆顶和窗饰。古典建筑是天然石料和欧几里德几何的化合物,而新的工艺和材料,必然倒逼出新的造型。
几年前一次会上,本猴听伊丽莎白·迪勒(纽约高线公园主设),讲起一个废弃的项目。她曾受托改造华盛顿的赫什霍恩美术馆。那是史密森学会的现代美术馆,也是该系统造型最现代的展馆,远看像一座水泥碉堡(也有人说像甜甜圈)。迪勒的构思,是在上面套装一条透明软质材料的巨大风袜,从内庭的露天雕塑园飘升而起。巨大的避孕套造型,像用竖起的中指,朝整个博物馆区敬礼。
▲华盛顿博物馆区
这批美国博物馆出现时,欧洲建筑早已进入现代主义时期,格罗皮乌斯、勒—柯布西耶、密斯这些名字,也已成为业界明星。这当然不仅是建筑式样的问题。美国未曾遭受一次大战那样的破坏,也没有欧洲那种深重的社会危机,无需通过取消装饰,刻意强调功能性和平等精神,加快城市重建。可博物馆不是民宅、厂房,它更多承载的一个社会的审美趣味和意识形态。此时的美国,坐拥全球第一大经济,又是世界大战的战胜国,在国际社会中已是一言九鼎,而与国立及不匹配的文化状况,颇令有识之士痛心疾首。
对于建筑革新,美国不乏自己的敏感性。现代化高层建筑,就诞生在芝加哥。更不要说,还有赖特这样的天才。然而他们不是受雇于商业机构,就是在建私宅,拿不出振聋发聩的新奇理论,也没有引领潮流的公共纪念性作品。他们不是缺少才能,而是过于“职业”。现在需要提供思想的人。这个应运而生的牛人,就是菲利普·约翰逊。
▲菲利普·约翰逊
改变规则的人物往往从界外思考。这些早已经是老生常谈,可不是随便谁都有这个条件。当年新约克还叫新阿姆斯特丹(那里原是荷兰殖民地),约翰逊的祖辈就在下曼哈顿做城区规划了。早年他在哈佛读希腊哲学,没事儿就往欧洲跑,还为这个耽误过学业。这是投胎脱靶的孩子有不了的任性。要知道,那年头可是没有打折票、青年旅舍这回事。在旧大陆,他探访名胜之外,还遇到了密斯。
当时这位说过“少即是多”的建筑大师,正在为1929年的巴塞罗纳世博会设计德国馆。那座展馆不但建筑物本身成为经典,里面的家具,特别是后来被称作“巴塞罗纳椅”的皮面靠椅(钢架结构好像一截鱼骨天线),很长时间被时髦人物视为居家标配。这场会面让年轻人脑洞打开,也为后来的西方建筑走向,预留了伏笔。
▲巴塞罗纳椅
跨界转向建筑之后,约翰逊和同仁在纽约筹办《现代建筑:国际大展》。那是1932年,包豪斯这类今天人们耳熟能详的大词,第一次被介绍到美国。展览的举办地点,是现代艺术馆。当时这家新生的展览机构,尚未变成今天的MoMA,就连一个固定场馆都没有,只能临时租借场地。但这并没妨碍它成为一次具有深远历史影响的文化事件。策展人由此锻造出“国际风格”这一概念,并成为其宣言。
这也是一个充满歧义和争议的概念。它将建筑中的现代主义——也有功能主义、新精神、新即物性,之类的其它叫法——这样一个欧洲人解决各国具体问题的建筑思潮,在美国被抽象成普适原则,重新打包派发。原有的社会关怀内容,被当作杂质过滤掉,简化成若干“风格”问题,也就是操作攻略。这里大致总结一下:造型必是见楞见角的几何范儿(打倒拉斐尔!毕加索万岁!);素面墙体取消装饰(让土豪趣味见鬼);玻璃面积能多大就多大(约翰逊后来的新家四面走光);开放内部空间(室内墙体不承重),等等。
▲1949年菲利普·约翰逊为自己建的著名建筑玻璃屋
大展的影响并非立竿见影。大萧条期间,现代建筑那种花钱的事,只能以后再搞。于是,约翰逊再次回到欧洲,这次是做为记者。其间他报导过纽伦堡的纳粹大游行。欧洲局势已经大变。每当自由市场陷入危机,总有很多知识分子跑到集权体制那里,以为找到真理。约翰逊也开始了他和法西斯主义的短暂调情,为此后来多次道歉。
战后,纽约在新局势下取代巴黎,成为新的文艺定价中心。宣传过国际风格的MoMA,终于在曼哈顿53街永久落户,把自己建成一座国际风格的展览中心。受到董事会委托,约翰逊也为美术馆设计了露天雕塑花园,供观众小憩,也可用于其它活动。本猴遇见过小野洋子,带着一伙人在这里嚷嚷,像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园中除了米罗、摩尔等现代名家的作品,也有巴黎地铁口的新艺术铁艺门饰,马约尔的铅铸仙女则侧卧在人工流泉边。法国趣味的幽灵还在四处徘徊。
▲小野洋子在MoMA表演她的《给女高音的声音作品》
和现代艺术的故事一样,这里的展藏也从法国开始:莫奈的《睡莲》(组画最主要部分,收藏在巴黎的柑橘园美术馆,杜伊勒里花园的协和广场一侧),也是印象派最后的回响。这些画完成于1904至08年间,作者已年逾花甲,昔年的印象派袍泽,仅剩下雷诺阿尚在人世。十几年前,他买下吉维尔尼的产业,开凿池塘,遍植花木,搭建日本式步桥;一株株睡莲养在陶罐里,夏日布置在浅水中,待天气转寒,便移入暖房过冬。
年老的画家成功而富有。他归隐乡间,不问世事,潜心研究并描绘自己营建的私人世界。这片微型天地是他观察自然的最后窗口。小中见大的领悟,或许还有来自亚洲的影响。再以科学化的现代眼光看,再静谧的园林也像整个世界一样,是一个达尔文主义战场。那里的昆草木鱼鸟,无不为了争夺生存资源,上演那出叫做“天择”的戏码。
即使最早的几幅《睡莲》中,已经出现抽象化的苗头。他的作品一般始于外光下的写生,但这组作品终是在室内完成——簇簇莲叶,水面清圆,飞碟般浮弋在水中的树影间;时而粗重时而纤细的笔触,再现园中的四季晨昏。他像琴师那样,把色彩当做音符调遣,让你听到德彪西、拉威尔调戏水影的音乐。
一战期间,莫奈的白内障日渐恶化,甚至需要靠为锌管编号区分颜色。生理衰退对于他,同时也是一种解放。他的画幅更大,甚至出现了梵高式的颜料堆积;凹凸的画面,仿佛在用盲文书写。接近画框处的“留白”,会给西方观众未完成的印象。他的笔触仍然生动,手头功夫并未随视力一起衰退。这里,具象景观仍依稀可见,然而炫目色彩的风暴中,已经提前出现一个更加安详的杰克森·波洛克。
▲MoMA藏莫奈《睡莲》
但莫奈的气质是平静的。他一生研究光线,晚期作品却经常表现阴影。池塘的水面黑暗,犹如冥河,垂柳浓重的倒影中,星星点点的睡莲花朵微焰般摇曳,就像盂兰盆节的河灯,像是画家提前超度自己的亡灵。直到今天,这几张大幅油画仍在吸引最多的观众,至少是非专业的。这里原本有过一幅更大的《睡莲》,却在五十年代末的一场火灾中被毁。
晚年的莫奈,身边早已千帆过尽,成为同行眼中苟延残喘的巨型恐龙。在MoMA这里,法国现代艺术这一章节,经过高更、塞尚、西涅克、马蒂斯,最后通过毕加索的《亚威农的姑娘们》,进入故事的高潮。这幅画完成于一个世纪前,是西方艺术的一个转向标,也是这座美术馆最重要的藏品之一。也许它并非立体画派的开山之作,但仍有不可动摇的象征地位,就像提起拉美文学,你会首先想到《百年孤独》,即便你不喜欢,甚至没有看过这本书。
▲毕加索《亚威农的姑娘们》
《亚威农的姑娘们》问世之前,西方的现代艺术早已更新到1.0+版,2.0版正呼之欲出。所有不乏心智敏感的文化精英,都预感到新一波变革就要降临。产业化、世俗化的时代,自然会有不同于传统宗法农耕社会的伦理,以及审美态度。在这个疯狂的赛场上,艺术家们为率先达阵,彼此交流,防范,颠覆,同时苦苦寻觅新型的造型资源,做为克竟全功的灵药。
毕加索最强劲的对手是马蒂斯。这个画风充满地中海明丽情调的大师,早年却身世多舛。因为父亲进过债务监狱,他对贫苦景象有着本能的惧避。他追求美感和舒适,虽然布尔乔亚的光鲜场面中,不时会有几笔暗色,泄露隐抑于心海深处的暗流。他说艺术是安乐椅。可即便是安乐椅,新时代精神期待的也是十几年后的巴塞罗纳椅。艺术家提出问题,设计师解决问题。理想的实现总有滞后效应。
毕加索这个外来者看到了事情的核心:抒情式美感仍有应用价值,却不再是艺术的理想。就题材来说,《亚威农的姑娘们》画的是一些巴塞罗纳妓女。这倒没有问题。几十年前,马奈的《奥林匹亚》道德挑衅性更强。在此之前,毕同学就通过临习高更,追溯到海外省原住民的造型,比如非洲部落民的仪式面具(虽说本猴怀疑那些姑娘的面部特征,更像毕老师的自画像)。
寻找远方的精神家园,以卢梭所谓的“高贵野蛮人”自居,早就是法国的一种文化风尚。最好的例子就是高更前辈。他最爱掰扯自己的秘鲁童年,还冒充印第安人。这个抛妻弃子的破产券商某次远航归来,和一帮艺术青年搬到布列塔尼,一个叫阿万桥的地方。那里古朴民俗吸引了很多画家,很快形成画家村。波希米亚人面对强势的主流社会,通常会在张扬个性和投身公社之间摇摆,看你混到食物链的哪一环。这种搬迁也有经济考虑——巴黎太贵了。
“我热爱布列塔尼。我在这里找到了野性和原始,”高更说。他还穿起当地农民的木鞋,铿锵走在粗燥的路面上。这一时期,他开始用单线平涂取代印象派式的细碎笔触。他认为多变的光影效果只能触及世界表面,而他追求本质。他转向宗教题材,抛弃了中产阶级生活,也抛弃了那种生活场景的描绘。他在阿万桥完成了《雅各与天使角力》。然而更多功夫在诗外。确定风格方向后,就要创立品牌。艺术家的推广,要靠耸人听闻的故事。他要去一个比远更远的地方,比如塔希提岛。
到了高更时代,塔希提已经做为法国海外省,开发了上百年,多数原住民接受了基督教,建立起工商社会。一个巴黎人去那里探寻原始生活,就像我们今天跑到泸沽湖。所幸那是最后的边疆,当时信息不畅,尚有一定想象空间可供装逼。首先他要营造一个抵抗庸俗的个人英雄形象,虽然世俗生活也没落空。这个直男大叔享用了不少土著姑娘,包括经常出现在他作品中的塔哈玛娜。那些土红色调的画中,还有各种旅游纪念品似的摆设,它们可能来自画家对于西印度群岛,甚至复活节岛的记忆,和塔希提根本无关。
对于潜在的资产阶级买家,塔希提只是一个符号,包括那些波利尼西亚语画名:Manao Tupapau(亡灵在守护)、Te Rerioa(梦),还有MoMA收藏的这幅Te aa no areois(阿雷奥依斯的种子)。它们代表不俗的趣味。关于这座热带岛屿,他们的知识往往来自皮埃尔·洛蒂,以塔希提岛做背景的通俗小说。至于画家,他更关心买画者的看法,而不是被画者。他和巴黎通信,获取市场信息。可惜当时岛上只有邮局,没有网吧。
▲MoMA藏高更作品Te aa no areois
如果说保罗·高更教给他策略,那么另一个保罗,也就是塞尚的启发,则是绘画的本身,比如形体的抽象化,即万物皆可还原到基本几何层面。然而组织这些风格元素,却是资源管理问题。《亚威农的姑娘们》提供了成功案例。值得一提的是,毕加索文化程度不高,却也喜欢道听途说一些科学新知,甚至庞加莱的数学。有一段时间,一帮波希米亚屌丝在塞纳河边的洗衣船屋租住,经常讨论这类高冷话题。四度空间这一概念,则把画家从设定的时间点和观察角度解放出来,为立体派提供了理论依据。只可惜他们不能在帆布上生成动画。
狂飙突进的现代主义好景不常。随着全球性大萧条,从国联到共产国际,再到先锋文艺,所有跨国性活动一律退潮。取而代之的是法西斯主义到左派的各种集权思想。美元暴跌,不再享受汇率优势的美国侨民纷纷登船回国,巴黎重新改说法语。接踵而来的国家迫害,开始把欧洲的不安全感从经济方面推向政治。欧洲艺术家也开始奔赴美国,其中就有蒙德里安(荷兰)、汉斯·霍夫曼(德国),这样的名人。加上此前已经定居纽约的马克·罗斯科(拉脱维亚)、威廉·德库宁(荷兰),他们成了文化精英版“五月花”乘客。
他们最大的贡献,是让抽象绘画在美国发扬光大。其中,霍夫曼还开办学馆,广招门生,其中后来成名的不少。画家琼·米琪尔、电影明星德尼罗,都曾在他门下学画。按说这种不着四六的欧洲文化噱头,在美国是接不上地气的。可风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出现了。冷战时代,美国方面把抽象表现当作文化自由的标志,私下给予巨额资金支持。相应的,写实绘画便和僵化守旧,以及意识形态宣传正相关。这些历史都能在MoMA找到痕迹。
美术馆五层电梯边上,挂着一幅笔触细腻,造型精确的蛋彩画。做为完成于战后的作品,它的材质,手法都极其老派——画中的枯草地上,侧卧着一个背对观众的女人,遥望远处坡地上的一座农舍。画中朴素又略带神秘的田园诗意,非常投和常人口味。安德鲁·怀斯这幅画题为《克里斯蒂娜的世界》。它的第一个买主,正是这家美术馆的首任主管巴尔,从而有了几十年的高曝光率,以及后来的偶像级地位。
▲克里斯蒂娜的世界
不幸,它冒了文艺圈之小不违——人家都在搞抽象,你丫非得写实;时代精神是玩儿酷,你丫玩儿命抒情。这特么不存心添堵吗?尤为大逆不道的是,这厮居然还是保守派。所以评论界对他一直没好话,或者干脆撂一边儿,黑不提白不提。十几年前,博物馆重建——是的,现在的展馆本身,已经不是当初古德温和斯通设计的初版,新馆建筑师是谷口吉生——这张画被挪到现在这个很不正规的位置,算是打入冷宫。这也是美国文化分裂的一个小脚注。
▲MoMA新馆
八十年代,国内画界开始接触外面的天地。怀斯成了很多人的仿效对象,而且一些行画,居然能在美国找到买家。那种商业上的斩获,足以让国内的苦逼同行眼红,却不能让这些人成为有逼格的国际艺术人士。后来中国艺术搭上国际航班,也是赶上了主流。不是街摊儿的主流,而是围场内部的主流。当然今日之中国与彼时之中国,也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这个主流就叫做“波普”。美国的波普对象是商业,而中国则是政治。
波普就是Pop。字面上挺民粹,玩儿法却是精英路数。MoMA是这类作品收藏的重镇,也是这个概念的官方诞生地。思潮源出于战后的英国,美国人随后跟进。这几年的时差,和原创力的关系并不大。毕竟打完二战之后,英国人在物质生活上,被西半球的表弟甩出好几条街,对于商品、广告的视觉冲击力,感受自然更强烈。同时,做为见过世面的老大帝国子民,心有不甘也是人之常情,于是就要拿出反讽姿态。
美国人对此倒是心平气和。他们手上也有无穷无尽的素材,可以随便玩儿出什么花样来。加斯帕·约翰斯不断重复星条旗的主题,因为他就爱琢磨平面几何关系里面的复杂象征。里希腾斯坦通过戏仿丝网印刷效果,复述流行漫画的片段,永远带有接下茬似的喜剧性,比如这里展出的《溺水女孩》,会话气球里是人物的想法:“就算淹死,我也不叫Brad管我!”
▲里希腾斯坦《溺水女孩》,MoMA藏
但据画家自述,这类相似只是表面的巧合,实际上,他是在手绘不同形状的线条和色块,就和那些抽象派一样。真正使用丝网油印技术的,是安迪·沃霍。正是这一复制性手法,让他从同道当中脱颖而出。现代美术馆这一组《金宝罐头汤》,可以代表他的意图方向。32个罐头整齐划一,毫无差异,彻底取缔了风格的存在。非个人化的半自动复制技术,把最庸常的现代消费品放置到主角地位。
▲安迪沃霍尔《金宝罐头汤》,MoMA藏
这些物品就是纽约生活的日常景观,甚至是一种“大他者”。而在安迪·沃霍的作品中,对此没有任何情感和判断介入,端出一副价值归零的“酷”姿态。至此,美国艺术开始全面引领潮流。它的指涉对象,无一不是取自中产阶级的共同世界,却又经过再次编码,构建出一套高度依赖后期阐释的,复杂的表意系统。冷战开始后的大学扩招,也为这种文化生产活动,以及随之而来的青年骚乱,做好了人才及市场准备。缺少这样一支迫切装逼的中产大军,文艺就只有体制内的恩主委派,和草根的自生自灭。
安迪·沃霍的创作,好歹还是自己动手,到了村上隆、杰夫·昆茨这里,具体操作环节,有助手搭理就行了。艺术家成了点子大王和公关经理,传统上他人无法重复的独门技艺,早就成了艺术史上的化石。艺术就此脱离了手工艺阶段。至于这一潮流的最初源头,其实也并不难找,就在美术馆同一层楼不远处。
【作者简介】
顺手牵猴 |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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